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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过往 ...

  •   意识回归的瞬间,柳云卿首先感受到的是一种近乎失重的悬浮感,仿佛整个人正缓缓从深海深处向上浮起。眼皮沉重得像压了两座小山,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掀开一条缝隙。
      映入眼帘的,不是他熟悉的灵枢峰卧房里那素净的、绣着淡银色药草纹路的玄色帐顶。
      而是一片陌生的、带着某种暗沉暖调的木质横梁。梁上雕刻着繁复的云纹,纹路间似乎还镶嵌着什么材质,在并不明亮的光线下流转着幽微的光泽,像是某种兽类的鳞片,又像是……某种他不愿深想的魔界晶石。
      他眨了眨眼,混沌的脑子因为这点“陌生”而迅速清醒过来。
      记忆如同冲破堤坝的洪水,轰然涌入——演武场上骤然暗下的天空,狂涌而出的浓黑魔气,单膝跪地、嘶哑着喊出“尊上”的可怖魔影,江桓苍白失血的脸,自己试图挣脱却被冰冷触手层层缠紧的窒息感,以及最后,意识沉入黑暗前,江桓那双近在咫尺、翻涌着复杂到令他心惊的情绪的眼睛。
      江桓……
      他现在……在哪里?
      这个念头如同冰锥,刺得柳云卿心口一缩。他猛地想要坐起身,一股尖锐的酸麻感却瞬间从四肢百骸炸开,尤其是右臂和脖颈处,传来被紧紧勒缚过后的钝痛,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动作僵在半途。
      这一动,他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异样。
      他的右手腕,很沉。
      不是受伤后的无力感,而是一种实实在在的、被某种冰冷坚硬的东西箍住、另一端还坠着分量的沉。
      柳云卿缓缓地、有些僵硬地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右手。
      一条约莫两指宽、通体呈暗哑银灰色的金属链条,正牢牢地锁在他的手腕上。链条的材质非金非铁,触手冰凉,表面有着细密而规律的螺旋纹路,像是某种生物的肌腱纤维被强行锻打成了金属的形态,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诡异感。链环咬合得严丝合缝,内侧光滑,并未磨损他的皮肤,但那冰冷却固执地透过皮层,渗入骨髓。
      链条的另一端,延伸出去,消失在床侧垂落的、质地厚重的墨绿色幔帐阴影里。柳云卿顺着链条的方向看去,只见它最终连接在……床脚?
      不,不是普通的床脚。这张床的床脚异常粗壮,雕刻成盘绕的虬龙形态,龙口大张,那链条的末端,正是被龙口紧紧衔住。龙目是用某种暗红色的宝石镶嵌,在昏暗的光线下幽幽地“注视”着他,仿佛活物。
      一股荒谬与怒意混杂的情绪冲上柳云卿的头顶。他试图运转灵力,想震开这屈辱的束缚,却发现丹田内空空如也,原本浩瀚如海的灵力此刻如同一潭死水,无论他如何催动,都毫无反应。并非被封印的滞涩感,而是一种更彻底的……被抽空、被隔绝的虚无。
      连他随身携带的、与心神相连的储物法器,也感应不到了。
      柳云卿的心沉了下去。但他并未放弃,左手撑住身下柔软却陌生的床褥,忍着右腕的沉重与不适,努力将自己从过于蓬松的锦被中拔出来,双脚试探着踩向地面。
      触感温润,是上好的暖玉铺就的地板,温度适宜,甚至比灵枢峰他那间总泛着药材清苦和丹炉余温的房间地板,还要更暖和一些。
      他站稳身形,忍着晕眩,环顾四周。
      这一看,他愣住了。
      房间很大,非常宽敞,比他灵枢峰的卧房至少大了三倍有余。陈设却……异常熟悉。
      正对着床的,是一面巨大的、几乎占据整面墙的多宝格。格子上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各种玉简、丹瓶、药杵、研磨器皿,甚至还有几株被封在透明晶石中的珍稀灵草标本。那些器皿的样式、摆放的习惯、甚至连玉简卷轴末端系着的丝绦颜色和打结方式……都和他灵枢峰房间里的一模一样!
      靠窗的位置,是一张宽大的青玉书案。案上笔墨纸砚齐全,一方他惯用的、边缘有处细微磕痕的松烟墨正静静地躺在砚台旁,旁边摊开一本看到一半的、记载着罕见毒草特性的古籍,书页还停留在他上次翻阅时折起的那一角。
      书案一侧,立着一个半人高的青瓷画缸,里面插着几卷他闲暇时绘制的山水或灵植图谱。画缸旁,是一个小小的紫铜香炉,炉身线条古朴,正是他用了多年的那个,只是此刻炉内空空,没有点燃他惯用的宁神香。
      连窗棂的样式、窗外隐约可见的摇曳的竹影、甚至空气里那极淡极淡的、混合了陈年书卷、玉石和一点点冷冽药香的基底气息……都和他自己的卧房如出一辙。
      如果不是右手腕上那冰冷的链条,如果不是这过分宽敞的空间和那明显不属于灵枢峰建筑风格的、带着暗色调和诡异雕花的横梁与墙壁装饰,柳云卿几乎要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荒诞的噩梦,此刻正躺在自己的床上刚刚醒来。
      但链条的存在,丹田的空虚,以及空气中那丝若有若无、与灵枢峰纯净灵气截然不同的、仿佛掺杂了硫磺与朽木气息的、属于魔界的“底色”,都在冷酷地提醒他——这不是灵枢峰。
      这是某个地方,某个被精心布置成他房间模样的……牢笼。
      柳云卿抿紧唇,压下心头翻涌的惊疑与寒意。他抬起被锁住的右手,链条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的“哗啦”声,在过分安静的房间内显得格外刺耳。他试着向门口方向迈步。
      链条的长度被精确计算过。当他走到距离床榻大约五步远,也就是房间中央那片铺着柔软兽皮地毯的区域时,右腕猛地一紧,链条被绷直了。
      他无法再前进。
      门口在房间的另一端,距离他此刻的位置,至少还有十丈远。那扇门看起来也是仿照灵枢峰的样式,是两扇对开的、带着简洁云纹的木门,但材质似乎是某种深色的、泛着金属光泽的木头,门把手则雕刻成狰狞的兽首形状。
      柳云卿不死心,又尝试向其他方向移动。向左,能走到书案附近,但够不到窗边。向右,能接近多宝格,但也仅限最靠近床榻的几格。向后……链条的长度甚至不允许他完全退回到床上,只能站在床沿边。
      他的活动范围,被牢牢限定在以床脚龙口为圆心,链条长度为半径的一个扇形区域内。这个区域囊括了床、一小块地毯、以及书案和多宝格的一部分边缘,足够他基本生活起居,却绝无可能触及房门、窗户,或者其他任何可能用于逃脱或传递信息的区域。
      这设计,精准,冷酷,且透着一股子对他生活习惯的了如指掌。
      柳云卿站在地毯中央,链条从手腕垂下,另一端没入龙口,像一条丑陋的银色尾巴,将他与这张奢华却屈辱的床死死绑定。他低头看着腕上的锁链,又抬头看向那扇遥不可及的房门,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掠过一丝近乎无措的茫然。
      是谁?江桓吗?
      把他带到这里,复刻了他的房间,却又用这样的方式锁住他……到底想干什么?
      羞辱?囚禁?还是……别的什么?
      柳云卿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只剩下冰封般的冷静。他走回床边,坐了下来。右手腕的沉重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此刻的处境。他伸出左手,握住那冰凉的链环,试图找到接口或者机关。
      链环严丝合缝,螺旋纹路平滑流畅,没有任何明显的锁孔或枢纽。他用指尖注入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仅存于经脉末梢的灵力试探,链条毫无反应,那点灵力如同泥牛入海。他又尝试用指甲去抠、去撬,甚至不顾形象地用牙齿去咬链环连接处——结果自然是徒劳,只在冰冷的金属上留下一点微不足道的湿痕,和指尖因为用力而泛起的红晕。
      手腕内侧的皮肤,因为反复的摩擦和尝试,已经透出一片浅浅的粉色,在瓷白的手腕上格外显眼。链条本身光滑,并未割伤他,但这种徒劳无功的挣扎,却比受伤更让人感到挫败和……一丝隐秘的狼狈。
      就在他拧着眉,第三次试图用左手拇指的指甲去卡链环之间那细微到几乎不存在的缝隙时,一道声音,毫无预兆地从房间的某个角落传来。
      那声音并非直接响起在耳边,而是有些飘忽,像是透过墙壁或者某种传音装置送来,音色清亮,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尚未完全褪去稚气的质感,语调却有些平板,没什么情绪起伏:
      “别试了,打不开的。”
      柳云卿的动作瞬间僵住。
      他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声音传来的大致方向——似乎是房间右侧,那片被多宝格和几个高脚花架遮掩的、光线略显昏暗的区域。那里除了他熟悉的陈设,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也没有人影。
      是谁?
      这声音……很陌生。不是江桓,也不是他印象中任何与江桓相关的人。
      是看守?还是……这处牢笼的“主人”派来的传话者?
      柳云卿没有出声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方向,左手依旧保持着握住右手腕链条的姿势,指尖却微微收紧。
      那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观察他的反应,然后又响了起来,依旧没什么波澜,却莫名带着点……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的笃定:
      “那是‘缚龙筋’混了‘噬灵金’打造的,专门用来锁你们这种灵力高深的仙道修士。别说你现在灵力用不了,就算你修为尽复,没特定的钥匙或者咒诀,光靠蛮力也挣不开。你把手弄红了也没用。”
      柳云卿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缚龙筋?噬灵金?
      前者是传说中某种上古魔龙的主筋,坚韧无比,可抗神兵利器;后者则是一种产于魔界深处的奇特金属,能缓慢吞噬接触者的灵力,并对灵力波动产生极强的抑制效果。这两种材料都极其罕见,更别说混合锻造……这手笔,非同一般。
      对方不仅知道他的身份,知道他修为被制,甚至对这锁链的来历和功效都一清二楚。
      “你是谁?”柳云卿终于开口,声音因为久未说话和情绪紧绷而有些低哑,但依旧保持着惯有的清冷平稳,“江桓在哪?”
      那边沉默了片刻。就在柳云卿以为对方不会回答时,声音再次飘来,却避开了他的问题:
      “你饿不饿?尊……江桓大人吩咐了,你醒了要是饿了,就给你送吃的。” 语气里居然带上了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或者说,是执行命令式的刻板询问。
      尊上?江桓大人?
      这个称呼让柳云卿的心又是一沉。果然,江桓在这里的身份,远不止一个“疑似魔族”那么简单。
      “我不饿。”柳云卿冷冷道,“让他来见我。”
      “江桓大人现在有事。”那声音回答得很快,依旧平板,“他让你先好好休息,别折腾这链子,免得伤到自己。这房间里的东西,你都可以用,跟你在灵枢峰时一样。就是……别想着出去。”
      最后几个字,说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告诫意味。
      柳云卿不再说话,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向手腕上的锁链,眼神冰冷。
      让他好好休息?用着这些复刻来的、熟悉又令人窒息的物件,像个被观赏的珍稀动物一样,被锁在这片狭小的空间里?
      见他沉默,那声音似乎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又安静了下去。房间里只剩下柳云卿自己的呼吸声,和窗外传来的、极其轻微的、模拟出来的风吹竹叶的沙沙声。
      时间在这片诡异的静谧中缓慢流淌。
      柳云卿维持着坐姿,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株不肯弯曲的雪松。他不再试图去弄开锁链,而是开始更仔细地打量这个房间,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多宝格上的物品,乍看和他的一模一样,但有些丹瓶的釉色似乎更新一些,少了些年月的温润感。书案上那本古籍,内容确实是他看到的那一页,但纸张的质地……似乎过于洁白挺括了,少了灵枢峰藏书楼里那些古籍特有的、微微泛黄柔软的触感。
      就连空气里那丝冷冽的药香,仔细分辨,似乎也少了某几种他惯用的、生长条件极其苛刻的珍稀药材的气息,而是用其他味道近似的、或许更常见的魔界植物香料模拟替代了。
      这是一个高仿的、却终究无法完全复刻原版的“柳云卿的房间”。每一个细节都在试图营造“熟悉”和“安全”的假象,却又在不经意处透露出“伪造”的痕迹和背后操纵者那令人不适的、全方位的掌控欲。
      柳云卿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房间右侧,那片声音传来的方向。在多宝格和墙壁之间,有一个不太起眼的、被垂落的深色帷幔半掩着的拱形门洞。
      他记得,在灵枢峰他的卧房里,那个位置,连接的是……耳房。
      是他早年为了方便照顾尚未辟谷、年幼体弱的江桓,特意辟出来的一间小卧室。江桓在那里从孩童住到少年,直到筑基成功、正式搬去弟子院落。后来那间耳房也一直空着,只偶尔堆放些不常用的杂物,但里面的基本陈设还保留着。
      这里……也有吗?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那帷幔微微动了一下,但又迅速恢复了平静。那声音没有再响起。
      柳云卿心中疑窦更深。他试探着,向那个方向挪了一步。链条“哗啦”一声,长度刚好允许他走到能看清拱形门洞全貌的位置,但无法再靠近。
      帷幔是厚重的墨绿色丝绒,此刻严严实实地遮挡着门洞,看不清后面是什么。
      但柳云卿几乎可以肯定,那后面,就是仿造灵枢峰耳房布置的空间。只是不知道,里面是空的,还是……有别的什么?
      他忽然想起那清亮的、带着少年质感的声音。
      一个荒谬的猜测,悄然浮上心头。
      难道……
      就在这时,那帷幔后面,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有人不小心碰倒了什么东西,又手忙脚乱地扶起来。紧接着,是有点仓促的、压低的吸气声,仿佛在懊恼自己的不小心。
      柳云卿的眼神骤然锐利如刀,紧紧盯住那晃动的帷幔。
      几秒钟后,那清亮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似乎离得更近了一些,就隔着一层帷幔,语气里带着点没藏好的、被抓包似的懊恼,还有一丝强装的镇定:
      “你……你看什么?那后面没什么好看的。”
      顿了顿,仿佛为了加强说服力,又补充了一句,声音稍微拔高,却更显得底气不足:
      “真的!就是……就是个放杂物的地方。跟你灵枢峰那个一样。江桓大人说了,不让你过去。”
      柳云卿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帷幔。目光似乎能穿透厚重的丝绒,看到后面那个可能存在的、仿造的耳房,以及……那个声音的主人。
      他的沉默显然让帷幔后的人更不安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响了几下,似乎那人在不安地挪动脚步。
      过了好一会儿,那声音才又飘出来,这次带着点明显的、想要结束对话的催促:
      “你……你还是回床上躺着吧。或者看看书?江桓大人忙完了,自然会来见你。”
      “我再说一次,”柳云卿终于开口,声音冰寒,“让他来见我。”
      “这……这我说了不算啊。”那声音里透出为难,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对“江桓大人”的敬畏,“我只是奉命在这里……在这里照看。你别为难我。”
      照看?
      柳云卿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讽刺的弧度。用锁链锁住,叫照看?
      他不再理会那个声音,转身走回床边,重新坐下。左手搭在右手腕的锁链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冰凉的、带着螺旋纹路的金属。
      缚龙筋……噬灵金……
      江桓,你究竟,想做什么?
      把我囚禁在这里,复刻出这样一个地方,派一个听起来年纪不大、似乎并不谙世事的少年(?)来“照看”……
      是报复?是炫耀?还是……另有图谋?
      柳云卿闭上眼,将翻涌的思绪强行压下。他知道,急躁和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既然暂时无法挣脱,无法离开,那么至少,他需要保持冷静,观察,等待。
      等待江桓的出现。
      等待一个……或许他并不想面对,却必须面对的答案。
      房间内再次陷入寂静。只有腕间链条那无时无刻不在的、冰冷的触感,提醒着他此刻的真实处境。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一刻钟,也许有一个时辰。
      那帷幔后面,又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几乎难以捕捉的动静。像是有人在很小声地、偷偷地……打哈欠?
      柳云卿没有睁眼,仿佛已经入睡。
      又过了一会儿,一声极轻的、肚子咕噜叫的声音,隐约传来。紧接着是手忙脚乱捂住肚子的闷响,和一声小小的、懊恼的“哎呀”。
      柳云卿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这个“看守”……似乎,还挺有意思。
      至少,比预想中那种阴森冷酷的魔物看守,要……鲜活得多。
      也,青涩得多。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猜想,下一秒,那清亮的声音又隔着帷幔,弱弱地、带着点商量口吻地飘了过来:
      “那个……你……你真的不饿吗?厨房新做了栗子糕,还热乎着,闻着可香了……江桓大人特意交代,要挑最软最糯的给你……”
      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自言自语般的嘀咕:
      “反正……反正我也不能吃,看着怪浪费的……”
      柳云卿依旧没有睁眼,也没有回应。
      但心底那冰封的湖面,似乎被这过于生活化、甚至有点冒傻气的话语,投下了一颗极其微小、却终究漾开了些许涟漪的石子。
      这个囚禁他的地方,这个仿造他房间的牢笼,这个诡异的“看守”……
      一切,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古怪。
      而这一切古怪的中心,都指向那个他曾经最信任、如今却最陌生的弟子——
      江桓。
      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柳云卿在心中,无声地问道。
      链条冰冷,寂然无声。
      只有帷幔后,那隐约传来的、少年人因为馋嘴而忍不住吸溜口水、又赶紧憋住的细微声响,给这间冰冷、熟悉又陌生的囚室,带来一丝极其突兀的、令人啼笑皆非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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