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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暗沟三条线 ...

  •   第九章 暗沟三条线

      上游的风,比下游更急。

      堤坝在夜色里被月光切成两段,一段在远处的灯火下,一段在黑暗里。风吹着芦苇“沙沙”作响,听上去像某种不祥的低语。

      阮砚和岑行止一前一后,踩着被雨水冲刷得坑坑洼洼的堤顶往前跑。

      水声在脚下震动。

      河水比昨日更浑浊,像暗红色的兽,咆哮着从堤脚奔向下游。河中卷着木片、草屑,还有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碎片。

      “风太大。”岑行止用一只手护住阮砚,“你小心脚下。”

      “你也小心。”阮砚反一句。

      他抬头,终端界面在视野里闪动,数据不断跳——

      【河流压力:上升】
      【堤坝结构:不稳定】
      【第二条暗沟可能位置:± 12丈误差】

      误差太大。

      堤坝不是一条直线,中段到上游的一段更曲折,泥土也松软。许多年前修堤的人可能对付过一次水灾,但早就没人维护。

      越靠近上游,地面越软。

      脚下,可能就是暗沟。

      阮砚停下来,蹲下身,用手轻轻按压泥土。泥很冷,湿得不像正常渗水,更像有人“故意”浇过。

      “就是这里。”他说。

      岑行止也立刻蹲下,一拳砸在那一片泥上。泥土崩开,果然露出一条横着的裂缝——被掏得很浅,却足够让水渗入。

      从缝里涌出的水足有手指粗,正朝堤坝深处蔓延。

      “还真是挖好的。”岑行止骂,“他们这是想把整个堤当条鱼剖开!”

      “只要一段破,整条会跟着垮。”阮砚道,“他们不需要全挖,只要挖三段——一段做诱饵,两段做致命点。”

      “诱饵?”岑行止抬眼。

      “中段那条。”阮砚道,“昨夜你我都看见了,它的位置最容易被发现。”

      “他们赌我们会把力气集中在那一段。”

      他看着脚下的第二条暗沟:“而真正能把堤坝掏空的,是这边。”

      岑行止咬牙:“第三条呢?”

      终端界面正好闪出一行:

      【第三条暗沟:推测位置临近上游堤脚 / 芦苇区】

      “芦苇区。”阮砚道。

      “那边你去不了。”

      岑行止知道,“你的膝盖和肩都不适合涉水,再加河泥深得要命。”

      “我可以算。”阮砚稳稳道,“你来挖。”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多说,默契成形。

      ——

      第二条暗沟要堵,但水流已经冲开了草皮,堵得太慢会倒灌。

      岑行止迅速判断形势:“我要木桩。”

      “木桩在下游。”阮砚道,“来不及。”

      “那就用土堤。”

      “顶不住。”

      “那……”岑行止忽然抓起旁边的芦苇,把草叶撕成粗条,用力拧成绳。

      “你这是……”阮砚愣住。

      “以前救灾的时候,草绳比你想的强。”岑行止道,“能帮我把它们绑在一起吗?”

      阮砚点头,接过草绳,用左手压住绳尾,用右手勉强配合,肩上的伤传来刺痛,但他只是皱眉:“继续撕。”

      岑行止飞快撕着芦苇,阮砚飞快编着绳。

      风越吹越大,像催命一样。

      编好后,岑行止抓起那条粗草绳,顺着暗沟方向把绳塞进缝里,再用泥拍实。

      “堵不死它。”岑行止喘着,“但能拖一刻。”

      “够了。”阮砚说,“只要拖一刻,我们就能去找第三条。”

      ——

      堤坝顶端,芦苇区一片深黑。

      芦苇被风压低,像无数把弯刀指向堤坝。风吹过时,叶片发出尖锐的摩擦声,仿佛在警告谁不要靠近。

      “第三条暗沟就在这附近。”阮砚站在堤上,努力分辨。

      终端不断闪出:

      【结构异常:芦苇区下方】
      【警告:河水冲击加快】
      【危险等级:中—高】

      “你别下去。”岑行止说,“我下去。”

      不等阮砚反对,他已经沿着坡面滑下去,脚踩在湿滑的泥面上,身体一度倾斜,但他半蹲稳住,手撑着泥坡,一点点往芦苇根部接近。

      下面的泥软得几乎要吞脚。

      岑行止伸手拨开芦苇,一股腐臭味迎面扑来。

      他没有退,却皱眉:“有人把这里挖过。”

      阮砚站在堤上,心跳明显加快:“深度?”

      “看不清。”岑行止往下探,“但是——”

      他话没说完,一块泥皮突然塌下去,他脚下的一段坡瞬间往下沉。

      “岑行止!”阮砚喊。

      岑行止反应极快,一手抓住芦苇根,一手撑着泥面,半个身子悬空:“别下来!”

      泥水从他脚边冲出,速度快得像针刺。

      “这就是第三条!”他喊,“挖得更深!”

      终端提示:

      【危险增加】
      【坡面滑落概率:52%→67%】

      阮砚不几乎没想——他踢开脚边的木桩,找到一个稳的点,整个人趴下来,伸出手。

      “抓住!”

      “你疯了!”岑行止怒骂,“你现在下来就是拖我!”

      “概率问题。”阮砚冷静道,“你掉下去的概率比我滑下来的概率高。”

      “我不管什么概率!”岑行止咬牙,“你再往前一点,我会——”

      “抓住!”

      阮砚一声命令,打断他。

      那声音不大,却像刀锋。

      岑行止咽下所有怒气,抬手,抓住他的手腕。

      两人之间那一瞬的力道,像一条绷紧的命绳。

      阮砚的肩伤被撕扯,痛得眼前发黑。他却死死拽着,指节绷得发白。

      风吹得两人都听不清对方呼吸。

      “松手。”岑行止低声,“你这样会掉下去。”

      “闭嘴。”阮砚回。

      “你这是不理智。”岑行止咬牙,“你这是——”

      “我不是救你。”

      阮砚终于抬眼,呼吸急却稳:

      “我是救堤坝。”

      岑行止被怔住一瞬。

      下一刻,他借着这个愣神的力道,往上一跃,双脚重新踩上坚固的泥面。

      两人一同瘫倒在堤顶。

      阮砚的手臂因为刚才的力道颤得厉害,肩上的伤口又裂开了一些,但他一言不发,只是抬手指着那片塌方的芦苇。

      “第三条暗沟就在那——你刚踩塌的地方就是入口。”

      岑行止喘着气,忍不住低声道:“……你真他妈危险。”

      阮砚低头:“终端说你更危险。”

      岑行止:……

      他笑出来了,笑得像是压了整夜的怒与惊吓一起被风吹散。

      “行。”他拍了拍阮砚,“第三条我来挖,你退远一点。”

      阮砚点头,却没走太远——他退到能看清坡面的最上方。

      岑行止再次滑入芦苇区,手脚并用,撕开泥土。

      这条暗沟比前两条更深、更长。

      挖了不到两尺,水就喷了出来。

      “堵不上!”岑行止喊。

      “不要堵。”阮砚说,“引流!”

      “什么?”

      “暗沟最深的地方离河很近,你从侧面挖一个缓坡,让水从沟底流出去,不往堤内灌。”

      岑行止一愣。

      然后立刻照做。

      他从暗沟斜侧往下挖,让泥面形成一个“V”字形,牵引水势向河流方向倒。

      他力气大,每掘一把泥,水就顺着他挖出的槽往外滑。

      渐渐的——
      堤坝内部的压力开始下降。

      终端界面:

      【内渗压力下降:34% → 17%】
      【堤坝破裂概率:19% → 8%】

      “成了。”阮砚轻声说。

      风在堤顶上吹着,他整个人坐在地上,肩上的痛因风变得更阵清晰,但他却像突然松了一口气。

      岑行止爬回来,满身泥,脸上也糊着两道黑。

      “我做完了。”他喘,“现在你可以骂我冲动。”

      阮砚看着他,声音很轻:“我没有要骂你。”

      “那你要干嘛?”岑行止抬眼。

      “你刚才……差点掉下去。”

      “我知道。”

      “再有下次——”

      阮砚眼神很冷静,却让人心口一跳:

      “你先喊我一声。”

      岑行止愣了那么半秒。
      然后笑出来,笑得累,也笑得真。

      “叫你干嘛?”

      “叫我确认你的位置。”阮砚道,“我需要知道,你是不是还在我能拉得到的范围里。”

      风突然停了一瞬。

      终端界面,像是被这句话触动,跳出一行:

      【合伙人链接:稳定】

      ——

      堤坝三条暗沟全部被处理。

      河水仍在涨,但堤坝顶端不再渗。下游的木桩已经稳固住那条想被弄塌的段落。

      刘延礼站在堤上,看着两人从芦苇区走回来,全身都是泥,却都没倒。

      他的眼眶,莫名有些酸。

      “你们……救了临川。”他哑声道。

      “没有。”阮砚说,“我们只是救了一个堤。”

      “救临川,还要往后。”岑行止补一句,“要救一个盐仓,要救你那个官位,要救一个百姓吃盐能吃得起价的镇子。”

      刘延礼紧紧握拳。

      终端界面刷新:

      【世界反扑第二阶段:已破】
      【寒川·临川镇稳定度:34 → 39】
      【旧势力反应:延迟中】

      阮砚抬眼,看着夜空。

      黑云在风里被撕碎,霞月露出一角。

      “风暂停了。”他轻声道。

      岑行止看向他:“什么意思?”

      阮砚推了推眼镜:“意味着——新的风,要来了。”

      他们站在堤上,背后是未完的王朝裂缝,脚下是刚被堵住的灾。

      而前方,是他们将要迎来的:

      旧势力的真正后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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