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十、见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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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院为远道而来的三位客人准备了接风宴，凉拌黄瓜清脆爽口，清蒸鲈鱼鲜嫩如雪，蜜汁叉烧甜香似蜜，葱油仔鸡皮黄肉嫩，红油馄饨麻辣鲜香，清炒蔬菜翠绿鲜嫩……三位外宾盯着满桌的菜，筷子用不顺手，他们干脆用勺子当“武器”，你一勺我一勺地抢起菜来，玛拉姆和雷角的勺子在最后一颗馄饨上方交锋，尼亚米趁着空隙把馄饨勺走，放到玛拉姆的碗里：“好好吃饭。”雷角冒火的眼睛在看到端上的鲜香鱼汤面后又平息下来，愤愤嗦起面条，结果被烫了舌头，星澜笑眯眯地把一碟切好的西瓜推到他面前。
几口清甜下肚，缓解了灼痛，雷角看着水果的眼神带着难以掩饰的羡慕：“现在华夏的生活水平，已经恢复到这种程度了吗？”他说的是风语族语言，但大致含义通过别在衣领上、来时分发到的生物能翻译徽章，能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明白，“在野牛地，我们倾尽全力，也只能种出些干瘪的玉米，能吃的鱼更是好几年没见过，五大湖里游荡的，只有浑身长满肉瘤的怪物。”
星澜摇摇头，指了指一旁的林越：“餐桌上这些大部分还是依赖与其他基地间的贸易，以及我们的特殊供应商林越女士的空间异能提供的。总部的普通民众，日常仍以复合营养膏为主食。”她话锋一转，指向窗外隐约可见的温室轮廓，“不过，小麦和蔬菜，确确实实是在试验田里，靠着改良的土壤与生物能技术种出来的，再过不了多久就会回到民众的餐桌上。如果三位有需要，相关的种子和基础技术，我们都可以提供。”
尼亚米微微颔首，语气中也带上了艳羡：“你们这里真好，从开罗往东，黑金国的油田变成了沥青湖，变异骆驼踩着凝固的沥青浪走路。”
玛拉姆也开始吃水果：“战土和伽摩耶的那一片土地里连蚯蚓都活不下去，我搬了整座山填平辐射坑，还是没找到半根草芽；翡翠坑里倒是长满了比人还高的变异罂粟，结着有人脑袋那么大的骷髅果实，如果不是有尼亚米的异能，这段路根本过不来。”
一旁的雷角灌下一口热茶，哼了一声：“你们至少能用异能赶路，我过白令海峡时，冰层不导电，只能一步步走，还有一群傻乎乎的海象，非要凑过来跟我比谁更能抗冻。”他摊开手，掌心还留着轻微的冻伤。
林越为尼亚米斟茶时，她腕上原本安静如手镯的青青悄悄探出一截嫩梢，藤蔓上细小的叶片微微颤抖，发出一阵愉悦之情。
尼亚米几乎在同时就感受到了这股纯净且充满灵性的生命波动，她淡金色的睫毛微微一颤，眼中迸发出一种见到稀世珍宝般的温柔，她将自己温和的木系生命能量，如同一声问候般，轻柔地递送过去。
“妈妈……？好舒服……” 一道微弱的意念，同时传入林越和尼亚米的脑海。
“呀，你是除了我之外，第一个能和它直接沟通的人呢，它很喜欢你。”林越笑着，用指尖轻轻挠了挠藤蔓，引起一阵开心的颤栗。
尼亚米的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让藤梢缠绕上来。
“它被养育得真好……” 尼亚米轻声赞叹，她能“听”到这根藤蔓健康、快乐且充满力量的生命律动，“如此通灵，如此强大，又保持着赤子之心，你真是一个好妈妈。” 在她看来，能将一株藤蔓养育出如此状态，是倾注了真正的爱与陪伴在内的。
“你也是个好孩子。” 尼亚米将这道赞许的意念直接传递给了青青，藤蔓欢快地收紧了一下她的手指，仿佛在表达感谢。
一旁的玛拉姆抱着手臂看着这一幕，哼了一声：“看来你们植物之间，有自己的黑话。”
星澜则微笑着观察这一切，若有所思地将“高灵性变异植物与特定人类可形成深度共生关系”记录在了她的数据库里。
雷角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母女情深”的场景，左颊的灼痕似乎都开始发痒：
“风语族世代与风雷共舞，聆听大地呼吸，却被东边的森林当成病毒一样排斥……你们却直接把变异藤蔓当女儿养，它还管你叫妈？我和华夏人到底谁才是风语族？！”
饭后，星澜邀请他们进入全息投影室，展示了根据意念反馈推测出的其他大洲景象：
无垠海里，琉歌的族群正在沉没都市的尖顶起舞，荧光水母群替代了昔日的霓虹灯，它们用触须缠绕着核潜艇残骸，将其改造为孕育珍珠的巢穴，最年轻的幼小人鱼坐在抹香鲸骸骨化成的珊瑚王座上，用声波雕刻着浪花的形状；
翡翠境内，盖亚的意志掠过雨林，所有树木同步开出彩虹色的花，曾经的高速公路裂缝里涌出会发光的泉水，变异树獭背着整座蕨类花园在藤蔓间迁徙，有株食人花正在吞噬最后一块汽车牌照，吐出的金属残片自动拼成蝴蝶翅膀；
冰雪领上，埃尔薇拉的城堡完全由极光凝结而成，冰晶蔷薇在永冻层里生长时发出的脆响，堪比管风琴的音符，黑猫影月蹲坐在冻结的泰晤士河面，爪垫每轻点一次，就有新的冰铃兰从冰层中绽放——那里冰封着三百万具保持临终姿态的躯体，面容安详如琉璃雕塑。
“哟，”雷角吹了声口哨，“黄毛的老家都被冻住了？当年往我们保留地扔制冷剂的化工厂主就住那儿。”
玛拉姆磨着后牙槽：“这些黄毛抢完人口又抢钻石，活该变成冰雕。”
全息影像熄灭，雷角抱着手臂，带着一丝困惑和不满看向星澜：“不过，为什么你能知道这么多？祂们会回应你？”
尼亚米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说：“或许是因为，我们偶尔会聊一些……姐妹间的私话。”
玛拉姆嗤笑一声，算是默认。
星澜这才意识到原来冰雪领的埃尔薇拉和无垠海的琉歌，她们回应的只是作为“女性”的星澜，而不是“科学家”或者“架构师”星澜！这是跨越了物种的、只属于雌性生命之间的共鸣，而雷角，这位强大的男性强者，显然被这个无形的女性联盟自然而然地排除在外。
想通此节，星澜看向雷角那副“我居然被排挤了？”的、混合着费解与一丝憋闷的表情，为了掩饰笑意而转移了话题，询问他们各自区域里幸存者的大致数量，结合华夏的数据，光屏上最终推算出一个数字：全球幸存人类，可能已不足六千万。
旧时代的大部分科技都已瘫痪，人类已经从星球食物链顶端的位置跌落，现在他们聚在这里，就是为了学习如何以共生者的身份，重新签署与这颗星球的生存协议。
下午茶时，星澜带来了一个关键消息：“统计了华夏境内的数据，异能有效期确认上限为五十岁。”
尼亚米正舀起一勺颤巍巍的杏仁豆腐，闻言轻笑出声：“我母亲若是早知道异能会‘到期’，当年绝不会逼我嫁给那个能操控水源的酋长之子。”她语气带着一丝释然的嘲讽，“现在，他大概正在某个泥坑里打滚吧。”
玛拉姆指间一枚核桃应声而碎：“我亲手埋过十七个滥用异能的混蛋。”她看着桌面上堆积的碎壳，如同看着那些人的坟墓，“庞大的能量，本就不该永远留在某个人手里，哪怕那个人是我自己。”
雷角左颊的灼痕在光下显得愈发深邃，他手里剥着香蕉，声音低沉：“我们部落的古训说，真正的英雄老了，会把力量还给雷霆。”他顿了顿，像是卸下重担，“等摘掉‘雷神’这顶帽子，我就能安心教孩子们如何在旱季寻找地下活水了。”
茶歇将尽时，沈青囊提着医箱进来为三位客人处理旧伤，她的治愈异能对雷角脸上的灼痕无能为力，雷角偏过头：“留着，等部落里哪个小子也想挑战规则时，我就把这张脸转给他看。”然后被医生塞了罐冻伤膏。
“规则？” 正在准备器械的星澜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她抬起头，看向雷角的灼痕。
“过载的雷电会烧穿握雷者的掌心。” 雷角的声音低沉，带着近乎残酷的清醒，“这是风语族最古老的训诫之一，我以为只是比喻……直到我自己试图强行扭转它的形态，” 他指了指自己脸上的伤痕，“这就是规则留下的印记，它不让你治，医生，是因为这伤口的本质，是规则在说‘不’。”
这句话让星澜立刻联想到自己的那场高烧。
“原来……” 星澜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点迟来的后怕，她下意识地抚过自己的太阳穴，“那也是规则。”
玛拉姆主动解开护腕，露出龟裂的手腕，当治愈的微光渗入，她肘关节的缝隙里竟簌簌落下金色的沙粒。轮到尼亚米，她臂膀上被腐蚀的青紫斑痕让沈青囊蹙眉：“你体内有十七种植物毒素在互相制衡？”
“留着当免疫力教材。”尼亚米指尖开出一朵解毒兰作为回答。跟在一旁的林越不由分说地塞给她一包药草种子：“黄连解毒，半边莲治蛇蝎，甘草根调百毒，金银花焙茶，这是抗辐射板蓝根……”
“看来，规则的惩罚形式多种多样。” 星澜的声音恢复了冷静，但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沉重，“雷角的脸，我的记忆，都是在碰触到规则时留下的……违约代价。”
她环视三位顶尖的强者，如同在签署一份生死状：
“那位火系强者，就是把‘违约’走到了极致，所以收起我们最强大的杀招，尤其是那些需要透支、转化、或者触及未知领域的尝试。除非谁也想亲自验证一下，自己会以哪种惨烈的方式，被列入规则的违约名单。”
沈青囊默默地收拾着器械，轻声接了一句，仿佛在为这场沉重的谈话做下注脚：“在我的领域里，这叫做……‘身体的警告’，看来，在你们更宏大的力量领域里，它被称为‘规则的惩罚’。”
林越听着关于异能限制和那位火系强者的讨论，她忽然轻笑一声，用她那带着洞察的语气说道：
“现在想想，星球给我们异能，大概就像是老板给员工发了一把多功能工具刀。”
她的话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本意是让我们好好干活，修剪枝杈、拧拧螺丝，把搞砸的环境稍微收拾一下，” 她目光扫过星澜又扫过雷角脸上的灼痕，“但是有人非要把工具刀当四十米大刀挥，还想用它去撬动压根不该碰的规则保险箱。”
“老板一看这还得了？不仅办公室要被拆了，疯狂员工自己也要报废了，所以干脆——” 林越做了个“咔嚓”的手势，脸上带着看透一切的调侃，“设定了一个五十岁的强制退休年龄，到点就收回工具刀，省得某些人上了年纪后控制不住自己，还要老板来善后。”
星澜听着这无比贴切又形象的比喻，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带着点无奈的笑意瞥了林越一眼：“虽然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但我怎么总觉得你是在拐着弯骂我？”
这时，雷角低沉的声音插了进来，他左颊的灼痕在灯光下都变黯淡了，多了点认命的荒谬感： “照这么说，我末世前给矿场主打工，末世后觉醒了，结果是换了个老板，开始给星球打工？”
林越端起自己的茶杯，向他做了一个微小的致敬动作，语气带着一丝难得的、鼓励式的调侃：
“没错，天生的牛马体质，大概就是指我们这一代吧。”
玛拉姆抱起手臂，脸上露出一种认真的赞同，她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却笃定：
“那至少这个新老板，报酬结算得清楚，比旧时代那些只会开空头支票、等你累垮了就一脚踢开的矿场主强多了。”
她话音刚落，旁边的尼亚米就转过头，用一种混合着“果然如此”和“你没救了”的无奈眼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牛马……”雷角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粗糙的指节摩挲着茶杯边缘，最终只是摇了摇头，将那杯凉掉的茶一饮而尽。
次日的生物能实践课，莫工站在缠绕着活体藤蔓的谐振炉前，手持骨针轻敲青铜导管：“关键并非征服能量，而是与之共振。”随着他的动作，炉内晶核泛起柔光，试验田的麦苗随之无风自动，“看，用0.1单位晶核，就能换来持续三天的灌溉。”
雷角忽然举手，带着他标志性的莽撞：“如果，直接把雷电灌进去呢？”
话音未落，整个实验室的植物瞬间蜷缩萎靡。星澜无奈地叹了口气：“完美的反面教材，能量逸散率百分之百，并且会彻底烧毁共生回路。”她指着那株瞬间焦黑的豌豆苗，“雷角先生，请您今天与主装置保持五米以上的安全距离。”
于是，在实验室的角落，莫工单独为雷角开起了小灶，耐心教他调试最基础的取暖装置，“当雷霆熄灭后，你至少能用它给孩子们煮热一锅汤。”遇到翻译器翻不了的专业名词时，莫工就在电子板上画下结构图，标出关键参数，雷角凝视片刻，指尖迸出一串电弧，在图纸旁模拟出能量流动的路径。
课程结束后，一个用厚布包裹的金属块被放在星澜桌上，布角露出烧焦的实验室标识，雷角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从黄毛实验室里拆下来的，里面的东西我看了恶心，你来看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