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劫》无辜的小幽灵

42、第 42 章

　　魏无羡倏然抬眼，目光如冰锥破空，似要刺穿帐幔、越过千里，直抵海外那座诡谲的孤岛：

　　“这打法，这路子——专挑鬼道修士的软肋命门下手……特别是我这种‘没金丹、飞不起来’的死穴……温家从前可不这么玩儿。岐山温氏，他们以前哪，讲究的是霸道，是直接碾过来、放火烧城那一套，靠声势压人。可如今这套……又阴又准，极致针对、把‘制空权’玩到极致，跟符咒法术揉成一团，搞出个【高空远程压着打】的体系——别说中原没见过，翻烂百家典籍也找不出这么毒、还能成阵的记载。但这半年，温家各路人马倒学得飞快，整齐得邪门儿……简直像有人躲在背后写好了教材，一队一队教出来的。”

　　魏无羡重重吸了口气，字字砸地，锵然如铁：

　　“好在，我逮过几个修为还成的温狗，撬开了嘴。他们哆嗦着交代说——这套玩意儿，这种打法，压根不是温家长老殿搞的，而是……是从夷洲偷偷传进来的‘高阶战法心得’。夷洲不光卖他们刀剑符箓、铠甲丹药，还卖【怎么用最少力气、最高效率，弄死最难搞的某类敌人】的成套法门。我在战场上来回反复地比对过——温家修士这两年突然配齐、还使得贼溜的那批特制‘空袭’符和配套剑阵，所有线索，所有痕迹，最后都指向大约两年前，从海外夷洲请进来的什么‘军事顾问’。就是那帮人一点点传开、带着练、补齐的这套体系。”

　　蓝曦臣瞳孔骤缩，如冰针猝然刺入眼底。

　　蓝启仁捻须之手猛地顿住，指节绷得惨白，隐隐发颤。

　　这早已越过贩卖军械、兜售情报那般直白的牟利。

　　夷洲，这是将一套成熟、系统、致命的针对性战法，亲手喂给了岐山温氏！！！！

　　蓝启仁目光从激愤难抑的魏无羡脸上，移向面无血色的蓝曦臣，喉间滚出一声沉痛至极的长叹：“现今之势，已非权衡利弊、计较得失之时，而是……绝路在前，别无他途。仙门百家，十之八九心力已竭，唯求苟存。纵知眼前是穿肠鸩酒，亦只能仰颈，先行饮下。暂解这迫在眉睫、足可焚尽一切的业火，再图……那吉凶未卜的日后罢了。”

　　帐内沉默骤然沉降，坚冷如铁，压在每人胸口。唯闻魏无羡粗重似困兽般的喘息，与蓝启仁那悠长沉重、浸透无尽悲凉的叹息，在死寂中格外分明。

　　他们终于窥见迷雾后魔鬼的真容，却不得不整饬残破衣冠，忍下屈憎，与这魔鬼同席而坐，共商如何从另一头更暴戾的猛虎爪下，挣一缕苟延之机。

　　海外的影，已悄然笼在这残破的营帐之上。

　　魏无羡胸膛剧烈起伏，眼底赤红更甚，那是看透真相却无力转圜的暴怒与悲怆。

　　他张了张嘴，似欲反驳，似欲嘶喊……可最终，所有激烈的情绪，都在蓝启仁那双浸满疲惫与认命的眼中，撞得粉碎。

　　是啊，还能如何？

　　蓝湛死了。聂氏灭了。金氏跪了。百家残了。菁英凋零，十室九空。姑苏蓝氏宗主呕血方醒，顶尖战力折损殆尽。

　　还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