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松与未寄信》酻有庭树

1、夜航与冷光

　　凌晨三点十二分办公室只剩下键盘的轻响和屏幕的冷光林舟把最后一份签好的文件按顺序归档，指尖在烫金的封面上停了停确认没有遗漏空气里有咖啡的微苦，还有一丝极淡的雪松味那是沈砚惯用的香氛，清冽、克制，像他本人林砚抬头，透过磨砂玻璃门能看到总裁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一条冷白的线在门底铺开，像一条无声的河他起身端起温水杯犹豫了两秒还是走过去敲门。
　　“进”
　　声音低沉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林舟推门而入沈砚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报表他没抬头只是指了指桌角把刚才的并购案摘要再核对一遍，有问题用红笔标出来半小时后给我。
　　“好”林舟应得干脆把水杯放在他手边，沈总您喝口水
　　沈砚这才抬眼目光落在水杯上又迅速移开，像是在确认什么无关紧要的细节他的眼神很冷像冰面却又在掠过林舟时，极快地停顿了一下快到让人以为是错觉那停顿里或许有感激，或许有不耐更多的是一种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依赖。
　　“不需要”他收回视线语气平淡先做事，林舟没再说什么拿起文件转身走到门口时，他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咳嗽他脚步顿了顿终究还是没回头，他是首席秘书职责是高效、准确、不逾矩，至于其他的比如从大学第一次在辩论场上见到沈砚起就不受控制的心跳比如毕业后一路追随到这家公司只为离他近一点，那些都该被锁在心里最深处用沉默和专业一层层包裹避免被任何人看见包括沈砚。
　　回到自己的工位林舟把文件摊开并购案的数据繁杂他却几乎能背下来，这些年他习惯了把沈砚的一切放在心上习惯了在他开口之前就知道他需要什么，习惯了在他看似无理的要求面前，保持冷静和专业他知道沈砚对咖啡的偏好知道他开会时不喜欢被打断知道他失眠的夜里会站在落地窗前看很久的城市灯光，这些微小的知道像散落在口袋里的沙摸起来硌手却舍不得丢掉。
　　沈砚对人疏离对外更是冷得像一座冰山唯独对他似乎有着一种不自觉的依赖和控制欲，加班到深夜是常态临时改方案是家常便饭甚至有时会因为一点微不足道的细节，让他重新来过林舟默默承受从不抱怨他知道这或许是沈砚舟表达“在意”的唯一方式，哪怕那在意带着刺哪怕那刺会扎得他心口发紧。
　　半小时后林舟把核对好的文件送过去沈砚正在看邮件眉头微蹙，他接过文件快速翻了几页忽然停在其中一页抬眼看向林砚：“这里的数据你确定没错？”“确定”林舟直视他的眼睛我核对了三遍和原始报表一致。
　　沈砚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那目光很深像是在探究什么，林舟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快了几分他强迫自己保持平静过了一会儿沈砚低下头在文件上签了字：“放这吧”林舟把文件放在桌角转身准备离开，“等等”沈砚忽然开口。
　　林舟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明天上午九点和欧洲那边的视频会议资料都准备好了？”都准备好了PPT和会议议程已经发到您邮箱也同步给了技术部林舟回答道。
　　“嗯”沈砚应了一声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会议结束后陪我去见一个客户。
　　“好。”
　　“礼服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按您的尺码定制的已经送到您家了。”
　　沈砚点点头没再说话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节奏不紧不慢像在计算什么，又像在压抑什么。
　　林舟转身走出办公室轻轻带上了门走廊里的灯光昏黄映着他的影子，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的心跳还在有些过快，他知道这样的日子或许还要持续很久他会一直是沈砚的首席秘书一直隐藏着那份不敢说出口的暗恋，他也知道沈砚舟的世界太大而他只是其中一个不起眼的齿轮安静地转动，确保一切正常运行却永远不会成为被注视的中心。
　　回到工位林舟关掉电脑窗外的城市一片灯火通明远处的高楼大厦在夜色中勾勒出冷硬的轮廓，他拿起外套走出大楼晚风吹来带着一丝凉意，他抬头看向总裁办公室的方向那盏灯还亮着。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沈砚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相框相框里是一张模糊的照片，照片上是两个年轻的身影站在大学的校园里笑得一脸灿烂，沈砚的指尖轻轻拂过照片上其中一个人的脸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柔软和复杂。
　　他其实早就知道林舟的心思从大学时那个总是默默跟在他身后的身影到职场上这个总能精准捕捉他所有需求的秘书他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他习惯了用冷漠和控制来掩饰自己的不知所措他害怕一旦捅破那层窗户纸，连现在这样的关系都会失去他也害怕自己会在林舟的目光里失去一直以来赖以生存的坚硬外壳。
　　沈砚放下相框重新看向电脑屏幕屏幕上是欧洲那边发来的邮件语气带着明显的质疑和不满，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这场并购案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
　　而他不知道的是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悄然逼近而那个一直默默守护在他身边的人，将会为了保护他不惜付出一切。
　　林舟走出大厦站在路灯下掏出手机给沈砚舟发了一条消息：“沈总我已下班若有需要随时联系我。”
　　他没有等回复把手机塞回口袋沿着人行道慢慢往前走城市的夜晚很静，只有偶尔驶过的车辆留下一串短暂的光影他想起大学辩论赛后的那个傍晚，沈砚站在领奖台上阳光落在他的发梢眼睛亮得像星星那时他就知道，自己会用很长很长的时间去追逐一个可能永远不会回头的背影。
　　他把这份心事折成一封未寄信放在心底最安全的地方，信里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日复一日的陪伴和沉默的守护他不知道这封信会不会有被拆开的一天，也不知道拆开之后等待他的是温暖还是更刺骨的寒冷。
　　但他知道只要沈砚还需要他他就会一直站在这里在冷光与夜色之间，做他最可靠的秘书也做他最沉默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