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搭档》洄安巷zZ

21、心率1

　　成功将“疯帽子”移交给他们暗中联系上的、可信赖的联盟安全部特工后，卫戉背着苏盉，回到了那间位于旧城区的阁楼安全点。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冰冷的雨，尽管卫戉尽量用外套为苏盉遮挡，但自己大半个身子都被淋透了。

　　阁楼里依旧保持着他们离开时的模样，冰冷而简陋。卫戉将苏盉小心地安置在床上，盖好被子，又给他喂了药和温水。苏盉因为疲惫和药物作用，很快便沉沉睡去，呼吸虽然还有些微弱，但比在反应堆时平稳了许多。

　　卫戉这才有空处理自己。湿透的作战服紧贴在皮肤上，带来刺骨的寒意。他脱下湿衣，用冷水随意擦拭了一下身体，换上了干净的便装。整个过程他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对寒冷毫无所觉。

　　然而，身体的反应是诚实的。几个小时后，当苏盉从睡梦中醒来时，发现卫戉正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借着外面微弱的天光擦拭着他的“夜鸮”手枪。但他的动作明显比平时迟缓，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呼吸声也比平时粗重。

　　“老卫？”苏盉撑起身子，担忧地唤了一声。

　　卫戉抬起头，眼神似乎有些涣散，但很快聚焦。“醒了？”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鼻音和沙哑，“感觉怎么样？”

　　“我好多了。”苏盉看着他明显不对劲的状态，心提了起来，“你……你是不是发烧了？”他记得卫戉被雨淋得透湿。

　　“没事。”卫戉简短地回答，低下头继续擦枪，试图掩饰自己的不适。他习惯了强大和掌控，生病对他而言是一种需要被立刻克服的“弱点”，尤其是在苏盉还需要照顾的时候。

　　苏盉却不吃他这一套。他挣扎着下床，走到卫戉身边，伸手想去探他的额头。“你脸色很红，声音也不对劲，让我看看。”

　　卫戉下意识地偏头躲开，动作有些急躁：“说了没事！”

　　他的语气比平时生硬，带着一种病中特有的固执和烦躁。

　　苏盉的手僵在半空，看着他紧抿的嘴唇和因为发烧而显得格外湿润、却执拗不肯看自己的眼睛，心里又是气又是心疼。他知道卫戉的性子，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尤其是在这种“示弱”的事情上。

　　“卫戉！”苏盉难得连名带姓地叫他，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你淋了雨，现在肯定在发烧！必须吃药，不然会加重！”

　　“不用。”卫戉依旧拒绝，甚至想起身离开椅子，以示自己无恙。然而，他高估了自己此刻的身体状态，刚一起身，一阵强烈的眩晕感猛地袭来，眼前瞬间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

　　“小心！”苏盉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扶住他。

　　触手所及，是滚烫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衣物，都能感受到那惊人的热度！

　　“你还说没事！都烫成这样了！”苏盉又急又怒，半强迫地将卫戉按回椅子上，“你给我老实待着！我去拿药和退烧贴！”

　　卫戉还想说什么，但一阵更猛烈的晕眩和寒意席卷了他，让他失去了反驳的力气，只能靠在椅背上，微微喘息着，闭上了眼睛。

　　苏盉快速翻出医疗箱，拿出退烧药和物理降温贴。他倒了温水，走到卫戉身边，轻声道：“老卫，把药吃了。”

　　卫戉没有反应，似乎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苏盉心中焦急，只好一手扶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试图将药片喂到他嘴边。“卫戉，张嘴，吃药。”

　　也许是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焦急和温柔，也许是高烧烧糊了卫戉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他微微睁开了眼睛，眼神迷蒙，焦距涣散，失去了平日里的冷冽和清明，只剩下一种毫无防备的、近乎脆弱的茫然。

　　他定定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苏盉的脸，看了好久，仿佛在辨认什么。

　　然后，他忽然抬起手，滚烫的掌心覆上了苏盉扶着他肩膀的手背，力道有些重，带着不容挣脱的意味。

　　“……苏盉……”他喃喃道，声音沙哑模糊，却带着一种滚烫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情感。

　　苏盉动作一顿，心跳漏了一拍。

　　“……别走……”卫戉继续低语，眼神依旧迷离，像是在说胡话，又像是在倾诉埋藏心底最深的秘密，“……冷……”

　　苏盉的心瞬间软成了一滩水。他反手握紧卫戉滚烫的手，放柔了声音：“我不走，我在这儿。你把药吃了，就不冷了。”

　　他耐心地哄着，像对待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卫戉似乎听进去了几分，顺从地微微张开了嘴。苏盉赶紧将药片喂进去，又递上水杯，看着他咽下。

　　喂完药，苏盉撕开退烧贴，小心地贴在卫戉的额头上。冰凉的触感让卫戉舒服地喟叹了一声，眉头稍稍舒展。

　　做完这一切，苏盉想抽回手去收拾东西，却被卫戉更紧地握住。

　　“……喜欢你……”卫戉闭着眼睛，无意识地蹭了蹭苏盉的手背，如同寻求安慰的大型犬科动物，嘴里吐出更加惊人的呓语，“……好喜欢……”

　　苏盉整个人都僵住了，血液仿佛瞬间冲上了头顶，脸颊变得滚烫。他看着卫戉因为高烧而显得格外脆弱和坦诚的侧脸，听着那毫无防备的、直白到近乎莽撞的表白，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麻，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和悸动。

　　这个沉默寡言、总是将情绪深埋心底的男人，只有在意识不清的时候，才会将这份厚重的情感如此直白地袒露出来。

　　苏盉蹲下身，与坐着的卫戉平视。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平卫戉即使生病也微微蹙起的眉心，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嗯，我知道。”他低声回应，尽管知道卫戉此刻可能听不见，“我也喜欢你，卫戉。很喜欢，很喜欢。”

　　仿佛是听到了他的回应，卫戉紧握着他的手稍微松了些力道，呼吸变得更加平稳悠长，似乎终于陷入了沉睡。

　　苏盉就那样蹲在他身边，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看着他沉睡的容颜，心中被一种巨大的、饱胀的幸福感和责任感填满。

　　病毒、强敌、未解的谜团……前路依旧艰难。

　　但此刻，他知道，他们拥有了彼此最真实的心意。这份在生死与病痛中淬炼出的感情，将成为他们面对一切风雨的、最坚固的铠甲。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微弱的晨曦透过阁楼狭窄的窗户照射进来，落在相握的手上，温暖而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