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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11章 别跟我两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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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冬酌拉着姜忘旌的羽绒服帽子,像拖拉杆箱一样一路拉到马路对面,不给其犹豫反悔的机会。
迎宾小姐姐微笑上前,“请问两位有预约吗?”
“没有。”
孟冬酌回答完,看见姜忘旌的眼睛滴溜溜朝着门口摊开的菜单上瞅,不自觉咽了口口水。这小气鬼一定肉疼死了,他故意挑的网红西餐厅,食物样式精美,氛围不错,但是分量少,贵,性价比极低,像姜忘旌这种掉钱眼子里的人一定无法理解。
果然,姜忘旌的手从兜里拿出来,拉了拉孟冬酌的衣角,凑在他耳边小声说,“我知道这附近有家土豆粉,管饱还好吃,要不咱们吃那个?”
孟冬酌也低头小声说,“你说让我挑,我就要吃这个。”
小姐姐在机器上操作些什么,然后给他们一张取号码,上面显示A72,“前面还有二十五桌,大概等三个小时左右,咱们餐厅没有等位的位置,您二位可以先去附近逛逛,用手机扫二维码获得等位情况,过号顺延三位。”
不愧是网红餐厅。
孟冬酌:“······”
这下姜忘旌理直气壮,声音都变大了,“哎呀!真不凑巧!你不说你饿了吗?土豆粉很好吃的!”
但是孟冬酌今天受得委屈已经够多了,眼角垂下,“我就想吃这个。”
他其实也没那么想,但他就是想让姜忘旌的钱包出出血,看他在这种餐厅如坐针毡的模样。孟冬酌下意识认为姜忘旌生命力顽强,好像什么挫折都能克服一样,于是,之前那种想捉弄人的想法又在心头涌现,人为设置困难,想看他如何应对。
姜忘旌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就是想让我钱包出血呗?但你不是一天没吃饭,你换一家贵的行吧,少爷。”
心思被戳穿了,而且对方比他大度多了。他不承认,“没有。这家餐厅很火的,我一直想吃。”
姜忘旌抿着嘴做了个深呼吸,调整好状态,“吃吃吃。那怎么着,我再送几个小时外卖赚点钱,你回公司坐着,咱们三个小时后见?”
孟冬酌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公司,有点发怵,马上打消回公司的念头,“你既然要请我吃饭,说明这段时间本来就是预留给我的,怎么能提前走呢?你有点道歉赔罪的诚意在好吧。人家不说了吗,可以先去附近逛逛。”
“附近全是商场,都是些女孩子爱逛的东西,你······”姜忘旌看着对方面无表情但是莫名委屈的面孔,安在一个一米八几的成年人脸上······很奇妙,“逛逛逛。”
孟冬酌学过变脸,瞬间牵起他的手腕,两人进入了澜都最大的商场。
商场里暖气开的足,姜忘旌把羽绒服挂在手臂上,拉了拉毛衣领子,竟然还有点出汗。他不怎么逛商场,倒是经常进来去各种店家的小窗取外卖,对于几个餐饮楼层的地形格外熟悉。
但是孟冬酌带他去了一个不熟悉的楼层,一个不熟悉的门店,里面拥挤的几乎全是年轻女生,直到孟冬酌挤了进去。他像一个大号儿童的家长,背着手跟在后面。
玻璃窗内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塑料小人,姜忘旌一眼就看见了上次在店里引起纠纷的挂件,上面写着硕大而醒目的“限量隐藏款”。其实样子也不怎么好看,可能物以稀为贵吧,大家才去抢。
“咱俩一人一个。”旁边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女生对另一个人说,边说边拿起了一个盒子晃了晃。
“麻烦让一下,我要拿这个。”
姜忘旌发现自己好像挡住了别人的路,退着退着就退到店外了。他目光放远,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角落挑选的孟冬酌,那家伙不知道看到什么好东西,两眼放光,下定决心,然后去收银台结账,最后捧了两个纸盒子出来。
“这是什么?”姜忘旌问道。
孟冬酌不敢置信地看他,“盲盒。你是哪个世纪穿越过来的,连这个都不知道?”
姜忘旌确实不怎么上网,明星都不认识几个,每次看电视还停留在央视频道和少儿频道,但一般也就是做个背景音。
孟冬酌没嫌弃他老土,而是问:“你运气怎么样?”
姜忘旌想也没想,“非常差。”
孟冬酌还是给了他一个让他拆,结果就是两个人的运气都非常差,谁都没拆到孟冬酌想要的。失落直直地写在脸上,姜忘旌问:“你想要哪个?”
“碧琪。粉色的那个。”
姜忘旌满脸求知欲:“不能直接买吗?或者退换,不然这两个不就浪费了吗?”
孟冬酌倒是习惯了,“盲盒玩得就是紧张刺激,就跟落棋无悔一样。”
姜忘旌心道:玩得就是你们这群不缺钱的人的脑子。
姜忘旌看着孟冬酌,发现他的确肉眼可见的心情变好了,嘴角都翘起,好神奇的盲盒,这么轻易就能把人哄高兴。他还发现其实孟冬酌长得挺好看的,青春靓丽的类型,眉毛偏浓,鼻梁不低,笑起来像只大狗。
“你看什么呢?”
姜忘旌摸了摸脸,收回眼神,“走吧,还去哪儿?”
孟冬酌看看后面,“你是不是也想要?那你也去挑两个,我买单。”
孟冬酌非要推他去,盛情难却,姜忘旌只好说喜欢他手上的那两个,一只小白马一只小蓝马,省得他再破费。孟冬酌以为他真的喜欢,毫不吝啬塞到他怀里,像极了与好朋友分享玩具的小孩。
时间过得很快,两人随便用手机一查,前面就只剩一桌了,估计是有许多人嫌久过了号。孟冬酌拉着姜忘旌的手腕一路狂奔,气喘吁吁到达门口时刚好轮到他们。
服务员带他们二人入座,黑色餐桌和皮椅,尽显格调。
西餐厅整体色调偏暗,每一桌前都点着烛火,还有专门的演奏家在台上奏乐,大提琴音色醇厚,曲调舒缓,环境宜人。
姜忘旌的视线巡回一圈之后才发现有什么不对,他身体前倾,略带不安地看着孟冬酌,“这家餐厅怎么全是情侣啊?咱们俩吃不合适吧?”
孟冬酌已经把卷着刀叉的餐布铺到自己的腿上,从容地说,“有什么不合适的,之前我还和赵小刀来过。不过那时候是下午,没什么人,别管那些,你先看菜单。”
“你还和赵小刀来过?你俩······?”
孟冬酌瞪了他一眼,“我是直的。”
“我又没说什么。”姜忘旌喝口水,眼睛往别处乱瞟,“其实我不是很饿,你点你自己的就行。”
一份牛排两三百,少吃一口省二十。
孟冬酌笑了一下,“那你看我吃,我现在饿得能吃下三头牛。”
他点了三份牛排,两份奶油蘑菇汤和一些小食。
第一份上来的时候当着姜忘旌的面吃干净了,对方只吃了点餐前面包,然后一直在喝汤。
第二份上来的时候姜忘旌碗里的汤喝完了,他问姜忘旌吃不吃,对方面露苦相,摇了摇头说不饿。
直到第三份上来的时候,姜忘旌看不下去了,说要去洗手间。回来的时候牛排被切好,放在面前,孟冬酌一只手托着脸,“就知道你要省,吃吧,我饱了。”
姜忘旌不仅毫无感激之心,还觉得这人浪费了自己的钱,这个小混球,早知道就点两份算了啊。
孟冬酌看着他,“说实话,我真的很好奇你心里那杆秤到底长什么样,怎么这么执着要跟人算清。在你眼里,我被领导骂是不是跟这顿饭比还是贵了,这事就值你请我吃顿土豆粉?载你回家就只值一顿沙县小吃?你得罪每个人都这样计算吗?根据呢?”
牛排很嫩,咬在嘴里爆汁。
姜忘旌:“啊,我心里的秤啊,一般根据我的经济水平衡量,没有其他根据。”
学金融的孟冬酌认为他很不严谨。
“那以你的经济水平还不上该怎么办?”
姜忘旌把刀叉放下,想,“这样的人不多,但我会慢慢还人情,人生很长,总有能帮到忙的时候。”
“就像你跟余桉?”
姜忘旌点点头。
合适的温度,跳动的烛火,以及轻柔的大提琴声,让他不由自主想袒露过往,“嗯。我第一次去酒吧兼职的时候犯过不少错,都是他在帮我收拾烂摊子,后面有一年突然急性阑尾炎,也是他陪我去医院,然后住院做手术什么的,当时没了他还真不行。”
姜忘旌的眼中一闪一闪,看不清是烛火或是星星。
星星跳进孟冬酌的眼睛,他说,“所以你看啊,犯错是很正常的,我也会犯错,我到现在都会犯错。摆正心态,想办法弥补,下一次不要再犯就好了。你们领导说的随便听听就好,他故意说得重让你长记性,以儆效尤。”
眼见着那一盘要吃光,孟冬酌赶紧问:“请完这顿饭,你是不是又要说两清?”
姜忘旌拿纸巾擦嘴,“拜托,上次是你这么说。”
纸巾滑过嘴角,漏了一处黑胡椒汁,洁癖孟冬酌看不下去,伸手拿纸巾拭去,然后反复按在对方柔软红润的嘴唇。
“谢谢。”
孟冬酌收了手,没安静片刻,又开始烦人,“我帮你擦了嘴,刚才送了你两匹小马,这你又要怎么还?”
姜忘旌:“······”
“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送啊?而且我又没有要你帮我擦嘴。”
两人仿佛又要回到上次关于人情的辩论,姜忘旌算起人情账来气人,孟冬酌打算换个路数。
“总之就是我主动帮忙的都不做数,你良心过不去的时候才会还人情。行,那咱们翻翻旧账。”
“最近的一次,你在我面试的时候送咖啡,那场面试本来稳扎稳打能过,被你搅和完挂了。我才知道我之所以能入职是因为我爸在背后找了关系,HR从垃圾箱里重新捞起了我的简历,所以我比所有实习生入职都晚,这账怎么算?”
原告二郎腿一翘,表示自己求职之路艰险,惨遭陷害。
被告不敢苟同,“那是因为你故意针对我。明知道电梯到不了还不告诉我,举手之劳的善良你都不愿意散播。那次送外卖到听岚苑,虽然汤撒了,我也态度良好而且赔钱了,你不仅给我差评,还满口瞎话,说我衣冠不整。我不能只报德不报怨吧。”
原告不予回答,持续输出。
“我从初中开始遇上你就没什么好事,我管理纪律,你破坏纪律。”
被告:“那是你无能,不懂驭人之术。”
原告:“你让我在全班同学面前出丑,故意让我起来回答我不会的问题。”
被告记忆力不太好:“我有吗?”
原告尝试记忆唤醒:“有。那次数学练习题,你非要跟老师说我有别的解法。”
被告:“我猜那是看你太沉默,想让你在同学面前多多表现。”
原告:“班级文艺汇演,你抢了我个人声乐表演的名额。”
被告记性一如既往得差,“啥?你报名了?那玩意不是投票选出来的吗?你人缘没我好也要赖我身上?”
孟冬酌认为自己唱歌不差,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报名声乐表演,姜忘旌一个海口“我上场咱们班必定拿奖”便轻轻松松获得最高票选,最后因为五音不全、敢于露怯,给班里拿了一个最滑稽奖回去。
服务员在旁边一边添水,一边看得心惊肉跳,别桌你侬我侬,他们桌剑拔弩张。
孟冬酌猛灌一大口水,“我约你去小树林好好商量,结果你打了我一拳,我鼻梁都骨折了。”
姜忘旌白了他一眼,“别碰瓷啊,鼻梁骨折的不是你,是八班那个。你是流鼻血把自己吓晕在家修养七天的。而且,几个月前我在酒吧好好坐着,你不也打了我一拳。”
眼见着孟冬酌喘气声越来越急,姜忘旌感觉他可能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他马上掌控起局面:“反正综上所述,之前的事并不是我能控制的或者直接导致的。你现在说这些,是想怎么办?”
孟冬酌又闷了一口水,“你这有个道歉的人的姿态吗?”
姜忘旌斜眼看他,“道歉的就得是孙子,现在给你磕一个?”
“错了就是错了,但是没错的事我也不能瞎认。”
的确,他姜忘旌能伸能屈,说不退让那是一点不退,该低头道歉也是毫不含糊,孟冬酌不在这方面与他作对。这会他喝了快四杯水,心中郁结也快散干净了,他扭捏着,“我没想怎么办,就是······”
“就是······你别老跟我两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