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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21章 捣蛋鬼别捣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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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忘旌又开始沉默着埋头吃粉了,其实他完全可以敷衍一句当然是朋友,一面之缘也是缘,四海为家皆朋友,这话没什么难的,都是进入社会的成年人,明面上的人情世故他还是懂的。
但孟冬酌没跟他玩人情世故,看着挺真心实意,甚至好像对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有什么期待。
既然对方是真心实意,他也不好撒谎。
“嗯······是熟人。”
孟冬酌的眉毛明显皱了起来,看着土豆粉开始迷茫。
姜忘旌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心道:是不是朋友有那么重要吗。
他能感受到孟冬酌人不坏,就是有时候靠近自己时总会被他身上的小刺扎到,他应该也会被自己偶尔莫名其妙展现出来的倔强刺激到,这个小刺人人都有,所以与人相处会产生摩擦,保持一定的社交距离才可以良好地保护双方。
大家都是头一次做人,谁也不欠谁的,姜忘旌并不想让孟冬酌为自己的个性习惯买单。
比如,同性恋这件事,介意也没什么的,大家眼不见为净,各自安好就是,干嘛硬要自己理解。
其实,细想起来,孟冬酌在跟自己的相处上,低头过很多次,认错过很多次,几乎每次都是他在让步。既然如此,两人为什么一定要做朋友呢?
姜忘旌吃一口粉瞅一眼对方,每瞅一次就见对方眸中的光暗淡一度。
直到孟冬酌把单买了,两人也没说一句话。
姜忘旌和孟冬酌一起走到水晶壹号门口,大街上人来人往,但两人的距离却让人感觉孤寂,姜忘旌站在自己电动车旁边,笑着说,“谢谢你请我吃饭,那咱们前尘往事就翻篇了。”
孟冬酌盯着他的脸,面无表情转身走了。
姜忘旌尴尬地咬了下嘴唇,把车钥匙插上,像往常一样往前推,人都坐在皮椅上了才发现电子屏什么显示都没有,他重重拍了两下,右手拧着把手,电动车没有任何动静。他从车上下来,又踹了两脚,依旧没什么反应。
“啧。”
这电动车陪他挺多年了,是他刚送外卖时花的第一笔大钱,见证了他的风吹日晒,很有纪念意义,
但对这玩意的平均寿命来说早就该换了。姜忘旌看了眼时间,现在打车过去的话还来得及。
“怎么了?”
没想到孟冬酌会中途折返,姜忘旌看到他之后眉毛挑了起来。
“坏了。”
孟冬酌依旧拧着眉,他拍了拍车座,又打了打显示屏,毫无动静。
半晌,他说:“坐我车,我送你去。”
姜忘旌正想跟他说自己打车也行,就看见这人只留下一个不容置疑的背影,径直往地下停车场走。他灰溜溜跟了上去。今天已经够伤人心了,再拒绝确实会感到良心有愧。
不过如果时间能倒流,姜忘旌一定不会选择让他送,因为孟冬酌不仅送,还强势地要跟他一起看房,其实是借此机会顺便发泄心中憋闷的火气。
下午一共看了三套房,所有房在他口中走一遍都变得一文不值,鸟不拉屎,姜忘旌都怕中介揍他。
但同时,他偏偏觉得这家伙说得有道理。
第一套房,孟冬酌说距离偏远,他要想到市中心送外卖还要考虑交通的时间金钱成本,坐地铁往返两个小时,地铁站离小区还死远,周围只有一个从来不准点的公交站,就天天这个去地铁站的路程都能让他成为体育健将。
第二套房,孟冬酌说住人连腿都伸不开,把自己当仓鼠养,每次想坐在桌前吃个饭还得把床折叠回去,而且不通风,说他要是以后都想跟饭菜的味道进行灵魂深度捆绑就可以选择这里,说不定连饭都不用吃,闻闻自己就够了。
中介没好气道,“姜先生,那第三套房还看吗?”
姜忘旌把孟冬酌推到一边,“你给我闭嘴,这么会说怎么不去讲脱口秀?真的,以后综艺没你我不看。”
“摆的下电视吗还看综艺。”
孟冬酌满脸无所谓,“我说错了吗?你喜欢你就住。”
姜忘旌揽着孟冬酌的脖子,给他拉弯了腰,两人头凑在一起,姜忘旌说:“少爷,我错了,你给我个面子,我中介费交了不少,别让我的钱打水漂。”
孟冬酌慢慢直起腰,姜忘旌以为他要改邪归正,结果变本加厉地声音更大了,“哦!那中介就是干这个的,没给你找到合适的房子是他们的失职!不行就退钱。”
中介黑着脸带他们去了第三个,这小区离丁香花园很近,比丁香花园还老,姜忘旌知道,等中介带他往地下一层走时他就觉得不对劲,但心理也有了预期,孟冬酌在后面跟着,“哟,仓鼠要变下水道的耗子了。”
昏暗、潮湿、每个房间离得近,走在过道能听见里面的人在干什么。
中介拧着生锈的钥匙,铁门拉开发出刺耳的声音。
孟冬酌:“连窗户都没有,这什么?监狱?”
三个人脸色都不是很好看地离开了。
再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变成湖蓝色,几个人站在小区门口,路灯照在脸上,姜忘旌看着远处放空,孟冬酌玩着脚下的石子,踢来踢去的。还是中介先开口说话,“姜先生,这三套怎么样?”
姜忘旌回过神来,“啊,我回去考虑考虑,你也再帮我看看,合租的那种也行。”
中介本来可以笑着离开,却叹了口气,“姜先生,我跟您看了大半个月了,恕我直言,您的预算在澜都只能找这样的房子,不然您再加一千块,说不定有更合适的。”
姜忘旌:“一千块······我······”
孟冬酌知道他又在心里打算盘了,外卖员赚的钱每个月不定,全靠自己打拼,一单一单积累,但上限也就在那儿了,这人一个月拼死八千,还有那个不肯放弃的昂贵爱好,留给房租和生活的钱不过四千,他还想存钱,房租再加一千块再想省钱就要从自己牙缝里攒。
他双手抱胸,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那是你们的问题,找不到房子就退钱吧。”
中介忍了他一天,这会动动手把领带扯松,说话呲牙咧嘴的,“退就退,你这一单我早就不想做了,挑三拣四让我白跑了那么多地,就算成交我也拿不到多少提成,老子不伺候了。”
他踢着皮鞋走了,中间还扭头向他们竖了个中指,“死穷酸!”
“哎!”孟冬酌还想追上去跟人理论,回头看见姜忘旌朝着反方向走,他跟上去问,“你找的哪家中介公司?服务态度这么差,我帮你挂网上。”
姜忘旌低着头向前走,余光看见他跟上来之后拍了拍他的后背,然后手就一直在他后背上放着,“别气,没事。”
孟冬酌明显感觉到他情绪不对,但是知道问了他肯定也不说,就那么被他推着走,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察言察不了,因为姜忘旌一句话不说。观色可以,他的面部情绪丰富,可谓是所有负面词语的集合体。
“其实第二个也不是不行,我可以买个床上用的小桌子,以后都在床上吃饭。”
孟冬酌想想那个画面,“是,然后撒了一床,洗完床单连个晾的地都没有。”
“第一个远是远了点,但附近也住了不少人,我在那边送外卖也行。”
孟冬酌接着说:“是,然后你到时候赚的钱可能连那个房子都租不起。等等等打住啊,一会第三个也可以了,你没有下限吗?这么想跟蟑螂住一起?”
姜忘旌突然停住,嫌弃的眼神看他,“你好恶心。”
不等孟冬酌反驳,姜忘旌在原地打了一套空气拳,然后站定不动仰着头嚎了一嗓子,“啊——我睡桥洞下算了,跟小鸭子作伴。”
“没苦硬吃。”孟冬酌评价。
“你都愿意住桥洞了为什么不能跟我合租?”孟冬酌不爽。
“因为我开玩笑的。”姜忘旌翻白眼,“今天谢谢你送我,礼尚往来,我请你去我家吃饭,走吧。”
刚进家门姜忘旌觉察出脚感不对,地板上有层薄薄的积水,一脚踏上能掀起涟漪。
“不会吧。”
姜忘旌心里一紧,把孟冬酌推到身后,踏着水匆匆在房子内看了一圈,最后发现是楼上阳台渗下来的水,这会儿还在顺着铁栏杆滴水,感觉像是渗了一天,积水都流到客厅了。
孟冬酌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还提着裤腿,“嚯,真变水帘洞了,你的愿望实现了。“
姜忘旌把他推到一边,“别碍事,我去楼上问问。”
他跑到四楼陈奶奶家,原来是洗衣机漏水,陈奶奶年纪大了,洗了衣服忘了拿,一整天也没去检查。老人家一把年纪,姜忘旌没好意思让人赔钱或者去打扫,只能自己拿个拖布把家里的水都清理到卫生间。
“见笑了。”姜忘旌对孟冬酌说,“不然你先回家吧,改天请你。”
孟冬酌倚在门口,看他一趟趟处理,“你遇事先把人赶走这个习惯非常不好,我人都在这你也不找我帮忙,是不是余桉在这你就说了,这就是熟人和朋友的区别是吧。”
姜忘旌的声音从厕所里传出来,“这是少爷和我们普通人的区别,他会修电器通马桶徒手拍蟑螂,你行吗?”
孟冬酌不屑,“哦,真厉害。”
之后厕所迟迟没动静,孟冬酌拎着裤腿蹚水走过去看,先是闻到一股臭味,然后看到姜忘旌撅着屁股拔马桶搋子,脸都憋红了,最后“啵”的一声,水从槽内流走。
“下水道也堵了?这环境,是得搬家。”
刚才用力过猛,这会儿眼前发黑,姜忘旌手撑在洗脸池喘了一会,然后又拿起拖把向外走,开启新的一轮扫水工作,“继续。”
孟冬酌站在路中间被他推开,“你不走也别挡路行吗?”
孟冬酌看见他抱着床单放进洗衣机,“床单也湿了?屋里这么潮,晚上这还能睡吗?身上不会长湿疹吧?”
姜忘旌没空理他,脚不停歇,他害怕地板泡水泡坏,回头被房东扣钱,一直拿着拖把往卫生间扫水。但是下水道嫌他心里还不够堵,也时不时堵一下,凹槽附近的积水一动不动。
一使劲!一用力!红色马桶搋子被他连根拔起,姜忘旌一屁股坐在满是污水的地上,手上拿着根木棒,大红色的搋子头还粘在地上。
他突然就感觉自己的生活如此可笑,活了二十多年还活成这个惨样,连马桶搋子都跟他作对!
他撑着地想站起来,却摸到了湿漉漉的毛衣,毛衣是昨天他手洗的,刚才跟着一起被震掉了下来,浅色的绒毛上全是污渍,这是他衣柜里最保暖的毛衣,冬天一直穿着没舍得洗。
屋里臭味熏得鼻酸,他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仰着头对着天花板哭,“为啥都这么对我呀?啊?我本命年不是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