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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六章 渡厄3 ...

  •   6-3 相伴

      自此,他夜夜守着她。

      她稍一动弹,他便惊醒;她发出一点呜咽,他便轻拍她的背,在她耳边低语“哥哥在”。

      在凌瑶那些无法安眠的夜里,除了父亲惨死的画面,另一个人的身影也会时常浮现——江承仁。

      她清楚地记得他。记得很多年前,父亲将他和他生病的母亲接回家中,让她叫他"阿仁哥"。

      父亲只说这也是凌家的孩子,她那时懵懂,以为是父亲在外面的骨血。可这个哥哥,和张扬的三哥不同,和斯文内敛的二哥不同,和温煦的大哥也不同。

      他格外沉默,眼神里总有一种被束缚的野性和挥之不去的阴郁。

      但最让她感到困惑的是,她偷偷观察过,阿仁哥的眉眼,在某些角度,竟与二哥有几分说不出的相似。

      那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东西,而非爸爸凌强的霸气。父亲一直对母亲用情至深,婚后多年才有她一个女儿,身边未有过别人,即便母亲亡故后也未娶。

      可他怎会是凌家的孩子?
      后来他们母子离开了,再无音讯。直到父亲去世,她在灵堂上,于警察的队伍里,再次看到了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

      凌瑶被困在层层叠叠的梦境里,不得解脱。

      一夜惊起七八回是常事,每次都是凌承业立即从浅眠中惊醒将她拥住,一遍遍在她耳边说"哥哥在"。只有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嗅到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她才能重新获得片刻安宁。

      白日里,她总倦倦地待在卧室,不愿踏出房门。他陪她,所有需要他决断的事务,都在这个弥漫着药香和她呼吸声的空间里完成。

      时间与耐心,是凌承业下的另一味药。

      不知从何时起,在凌承业夜复一夜的稳定陪伴下,凌瑶夜惊的次数,从一夜七八次,减少到一夜三四次,再到一夜一次。

      她每次从噩梦中挣脱,手下意识地摸索,总能立刻抓到哥哥的手臂。那个实实在在的触感,成了她漂浮在恐惧之海中的唯一锚点。

      她开始学着在日光下扮演平静——会和凌承义说几句话,会对前来探望的珍珍露出浅笑。

      但每个夜晚,那些无法控制的惊醒与冷汗,依旧诚实地记录着她内心的惊涛骇浪。凌承业看在眼里,从不点破,只是将怀抱收得更紧。

      她开始走出卧室,起初只是在廊下坐着,他在一旁办公。

      那天她第一次鼓起勇气坐到廊下的藤椅里,忠叔端来药膳,顺带低声禀报:

      “二少爷,码头那边清了。当日在三号仓开枪的那个越南仔,今早被发现漂在油麻地避风塘。阿彪和阿豹…在去给他送安家费的船上,吃了水警的流弹。”

      凌承业的目光从文件上抬起,廊下的风拂过他额前碎发,镜片后的眼神静得像结冰的海。
      “丧波呢。”
      “他聪明,吞了打火机。留下话,说求凌生给他老婆仔女一条生路。”
      “嗯。”凌承业极轻地应了一声,听不出情绪,“账目呢。”
      “魏肯正在接手,比预想的要顺。”

      他沉默片刻,极轻地挥了下手。

      他合上文件,起身将一杯温水递到她手里,指尖温暖干燥。
      “冷么?”

      凌瑶捧着杯子摇头,只觉得哥哥身上那股绷了许久的寒意,忽然散了些。她忽然觉得廊外那片天空,蓝得让人心静。

      后来,她愿意去花园了,抱着膝盖坐在秋千上,一坐就是一下午。

      凌承业就在不远处,她在他的视线里,就是安全的。他用自己的存在,在她周围划下了一个无形的、绝对安全的结界,逐步驱散她梦中那些"无处不在的眼睛"。

      多数时间她还是沉默,笑容也很浅。但她开始注意到他的疲惫。有时他会揉着眉心,她会悄悄递上一杯温热的参茶。他接过时,会顺势握住她微凉的手指,轻轻一捏。

      那是一个无言的讯号:我收到了你的关心,我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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