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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诅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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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从怨境中出现,周遭的空气骤然变得阴冷。无数暗红的藤蔓从泥土里疯狂钻出,缠绕着腥气席卷而来,失去怨境滋养的地血藤,没了往日的凶戾,妖力大减,却依旧张牙舞爪地朝三人扑来。
江澈反应极快,反手将身侧的程安歌往身后护,凝起灵力劈向最靠前的藤蔓。藤蔓应声断裂,汁液溅在地上。可藤蔓数量太多,一根漏网之鱼趁隙缠上江澈的手臂,尖锐的倒刺划破衣料,在他小臂上留下一道血痕。他眉头都没皱一下,随手挥散那根藤蔓,目光紧盯前方。
江清禾身形灵动,绕到藤蔓后侧,灵力化作利刃斩断其根茎。随着一声沉闷的异响,地血藤的主根被彻底击碎,剩下的藤蔓瞬间失去活力,最终化作一滩滩黑褐色的腐泥,彻底失去了威胁。
程安歌急忙上前拉住江澈的胳膊查看:“江澈,你没事吧。”
江澈垂眸看了眼被攥住的胳膊,轻轻抽回,语气淡然:“小伤而已。”
“小伤也不能忽视,我们先回我家吧,处理一下伤口”,程安歌一脸担忧地说。
几人走在路上,程安歌好奇地问:“清禾姐姐,那我们是不是改变了沈家兄弟的结局。”
江清禾笑了笑,说:“结局已定,谁都无法改变。”
“那封遗书呢?”
“不存在,是我捏造的。”
“啊?那不是欺骗吗?”
江清禾侧过脸,看向满脸诧异的程安歌,温柔地说:“与其困在执念里,不如用一场‘谎言’,换一个假却圆满的结局。”
“那沈师叔身中妖族奇毒也是假的?”
“对啊”
程安歌觉得自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激动又好奇。他碰了碰江澈肩膀,问:“江澈,你怎么不说话?”
江澈像是没听见,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走了这么久,休息一下吧,我去附近找点水来。”话音未落,他便径直转身,朝着林间深处走去。
程安歌望着他仓促离去的背影,心头莫名一紧,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立刻对江清禾说:“清禾姐姐,我去帮他。”说罢,快步朝着江澈离开的方向追去。
穿过几丛灌木,前方的身影忽然晃了晃,随即重重栽倒在地。程安歌心头一沉,快步跑上前,只见江澈蜷缩在地上,鲜血浸透了衣袖,他额头渗满冷汗,脸色苍白得吓人。
“江澈!你怎么了?!”程安歌急忙蹲下身,声音里满是慌乱,伸手想去扶他,却又怕碰疼了他的伤口。
程安歌的指尖刚触到江澈染血的衣袖,就猛地顿住,那顺着袖口涌出的血,根本不是方才地血藤倒刺划出的浅伤该有的出血量。他心头一震,竟看见江澈脖颈处隐隐浮现出几道青黑色的纹路。
“江家诅咒?这不是江家继承人才有的吗?怎么会在你身上!”
江澈浑身一颤,猛地抬头,紧紧抓住程安歌的肩膀,厉声道:“不准说出去!”
程安歌拍开他的手,说:都这样了,还不忘威胁我。”
看着江澈痛苦的模样,程安歌放缓语气:“我要怎样做才能帮到你?”
江澈颤抖着抬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素色瓷盒,艰难地递到程安歌面前:“帮我……抹一下。”话音落下,他的手无力垂下,晕了过去。
程安歌拍了拍他的脸,着急的喊道:“你先别晕啊,你还没跟我说涂哪呢”
不知过了多久,江澈慢慢睁开眼。他下意识抬手去揉太阳穴,指尖触到脸颊,摸了一手的药膏。他低头一看,更是一愣,身上原本染血的衣衫已不见踪影。
江澈撑着地面慢慢坐起身,目光扫向四周,不远处的河水边,少年正蹲在岸边,手里攥着他那件染满血渍的衣衫,在水里揉搓着。
江澈慢慢走过去,说:“你往我脸上涂干什么?”
程安歌闻声转过身来,激动的喊道:“你醒啦!”
“你在干什么?”
“洗衣服啊,你还把我的衣服给弄脏了”
江澈在他身边蹲下,接过他手里的衣服开始揉搓,沉默了一会后缓缓开口:“这件事情……”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程安歌打断:“不要说出去,我知道。”
江澈看向他,没有说话。
“一会儿就跟清禾姐姐说我们不小心把水洒到了身上”
“好”
三人踏着余晖走到熟悉的院门前,远远就看见两道身影立在门口,正是程安歌的父母。程母踮着脚往路口望,眉眼间满是藏不住的期盼。
程安歌一眼望见父母,眼睛瞬间亮了,脚步轻快地跑上前:“爹,娘!我们回来啦!”
程母连忙迎上来,伸手拉住程安歌的手,语气又喜又嗔:“可算回来了,收到你的信,娘可一直在这儿等呢,你离家的时候为什么不给娘说一声”
“那时候娘不是没在家嘛”
江澈与江清禾上前微微颔首:“伯父,伯母”
程母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说:“你们就是江家姐弟吧,当真是气度不凡,快进屋吧。”
程家的下人提着江澈与江清禾的行李走在前面引路,却并未朝着平日里招待宾客的客房方向去,反倒往内院深处走了去。
江清禾察觉到不对,脚步微顿,温声开口询问:“劳烦问一下,是不是走错路了?客房似乎不在这个方向。”
前面的下人闻言,转过身来,语气恭敬地说:“两位放心,没有走错,程夫人特意为两人准备了房间,跟我来吧。”
下人又往前引了几步,指着不远处两间窗明几净的屋子:“那就是两位的住处了,里面被褥茶水都备齐了,二位只管安心住下便好。”
江清禾温和颔首:“多谢夫人费心,也麻烦你了。”
傍晚,程安歌走到江澈屋门前,轻轻叩了叩门板:“江澈,你在吗?”
门很快被拉开,江澈立在门后。程安歌探头往里望了望,径直走进去,随手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转头对江澈说:“在这住的还习惯吗?就是你这屋子离我房间太远了,想找你说话都不方便”
江澈关上门,走到桌边坐下,说:“你想跟我说什么?”
“晚饭你吃饱了吗?”
“嗯,伯母很热情,一直往我碗里添菜,我吃的很多。”
“那就行”
沉默片刻,他抬眼看向程安歌,轻声问道:“我们在这住不久,为何不安排在客房?”
程安歌闻言,语气认真地说:“住不久又怎样?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你想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
晚风从窗缝里溜进来,吹动他额前的碎发,江澈望着他认真的模样,喉结轻轻滚动,低声说:“谢谢!”
“没事,我家有钱,想要多少间屋子都可以,况且,我们不是朋友吗?”
江澈低头笑了笑,没有说话。自从江家灭门之后,他跟随姐姐行走江湖,居无定所,此刻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