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熙，临熙【中世纪】》桥洞emo怪

2、撞破

　　今天是弥撒的日子。
　　教徒们聚集在圣坛，虔诚庄重地面对祭台。

　　讲道过后，里诺将饼和掺了水的葡萄酒献上祭台，吟诵一段感恩经。
　　他蔚蓝色的眼睛环视一圈，坐落在长椅上的一众浅色眼眸中并没有黑色存在。

　　斯科尼夫人从来没有出席过这种活动。
　　即使是斯科尼族长还在世的时候，她也从未参加。
　　她不想的事情，没有人能勉强她。

　　里诺将圣水高高举起，沉默接受信众的瞻仰和敬拜，接着做完领圣体礼。
　　他念诵一遍祈祷文。
　　“弥撒礼成。”

　　随着话音落下，信徒们也逐渐散去。

　　加布里埃尔主教和罗伯托助手站在一旁观礼完整个流程。
　　两人身穿同样的白色衣袍，只是罗伯托助手衣袍上的花纹明显简单许多，可能是他身份不够。
　　但衣袍材料都是上等的锦缎，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一个冷漠一个平静，右手中指戴着一枚相同的戒指。
　　环形圈口外缠绕着一条金色的蛇。那是他们的家族图腾。

　　这俩人看过去就跟复制粘贴的一样。

　　里诺收回视线，脸上挂着半永久温和笑颜。
　　加布里埃尔主教和罗伯托助手两人说着什么，一起退出了圣坛。

　　里诺做好收尾工作，来到中殿，看到长椅上坐了一个人。
　　黑发黑眸，在触及到他的视线后，斯科尼夫人脸上扬起淡淡的笑意。
　　“神父先生。”

　　里诺低下眼看路，昨天撞见那件事后，他现在不太能面对斯科尼夫人。
　　不知道为什么。
　　他暗地扯了扯小拇指，压下心里那股难言的冲动。

　　“夫人，要祷告吗？”里诺笑着走近。
　　斯科尼夫人摇摇头：“神父先生，早跟你说过的，我不信这个。”
　　里诺只是笑。

　　斯科尼夫人盯了他一会儿，问道：“神父先生，有没有人夸过你的眼睛？”

　　里诺拿着圣经的手紧了紧，苦修，戒律，鞭笞，远离俗念……
　　他默念几句，终于把那些画面扔出脑海。

　　刚回过神，他就撞进一双深邃如浓雾般的黑色眼眸中，顷刻间，他的灵魂好像被吸进了那片雾中。
　　斯科尼夫人眼底漾起柔软：“像一片汪洋，能容纳所有的事物，能包容一切。神父先生，我喜欢你的眼睛。”

　　里诺第一次听如此直白的话，讷讷地不知做何反应：“……谢谢。”
　　倏地，那条挂有伤疤的小腿浮现在眼前，瘦长的手指抓捏着，软肉都变了形。

　　他倒吸一口冷气，将那副画面摒弃出脑海。
　　不对，不对。
　　禁/欲，净化，控制，与神合一……

　　“神父先生，”斯科尼夫人偏冷感的嗓音拽回思绪，那双黑色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你在想什么？”
　　里诺唇角弧度保持不变，柔和道：“我只是在想，夫人您为什么不信教呢。”
　　斯科尼夫人沉默几秒钟，语调笃定：“我只是更相信我自己而已。相比于死后上天堂，我还是更喜欢死前就努力把该得到的都拿到手，哪怕是用抢的。”

　　里诺眼睛弯弯的，“所以夫人您就这样得到了斯科尼家族。”
　　斯科尼夫人眉梢轻挑，似乎心情非常好，“对，我就是凭借这个信念得到了斯科尼家族。”
　　里诺淡笑不语。

　　斯科尼夫人跟他对视几分钟，感慨道：“神父先生，你的眼睛真的很漂亮。”
　　里诺有过一次经验，已经能够自如面对直白的夸奖了：“谢谢。”

　　“夫人，还在聊？”加布里埃尔主教冷漠的声音从后方传来，透着些不耐。
　　斯科尼夫人起身，“看来主教先生有事找我。”

　　里诺发现她的口癖就是在后面加“先生”两个字，比如教徒们都叫他神父大人，叫加布里埃尔主教大人。
　　但斯科尼夫人坚持叫神父先生和主教先生。
　　好像是在维持什么规则一样。

　　斯科尼夫人跟着加布里埃尔主教的脚步去向后殿。
　　里诺本想去神像前诵读祝祷词，但不知怎的，脚下像是装了块巨大的吸铁石，跟着两人的身影走去。

　　后殿偶尔会做礼拜活动，能容纳下不少人。
　　斯科尼夫人坐在主教座上，加布里埃尔主教心甘情愿地站在旁边。
　　里诺用屏风遮挡住自己的身体，只露出一只眼睛。
　　两人的交谈声传过来。

　　“给你拿了个好东西。”加布里埃尔主教说着，从怀里掏出来放到她手上。
　　金属铸造而成的一个物件，圆筒头部有个洞，形状放在手里正好能握住。
　　斯科尼夫人端详片刻：“这是什么，手枪？”
　　加布里埃尔主教纠正她说：“是火铳。”

　　斯科尼夫人眯起眼睛，把那物件拿在手里掂了掂，“倒是个新鲜玩意儿。”
　　加布里埃尔主教背对屏风，看不到他具体表情，但那向来冷漠的语调变成邀功似的，“专门从首都运来给你玩的，也能护你安全。”
　　她一只眼睛眯起，握着枪柄对准中殿与后殿之间的拱梁，试了试手感，“还不错。”

　　加布里埃尔主教低低笑了一阵，俯下身子凑近她的脸，“喜欢吗？”
　　斯科尼夫人扬起唇，奖励地亲他一口：“你送的我都喜欢。”

　　主教捧起她的脸，亲过后开始脱身上的衣袍。
　　当后背裸露出来，里诺眼尖地发现他身上的鞭痕多了很多道，密密麻麻几乎爬满完好的皮肤。

　　他明知不可为。

　　主教将斯科尼夫人的身子整个托进怀里，位置翻转，他坐在主教座上，将她压向自己。

　　又来了。
　　那种奇异的香味逐渐攀上空气，弥散在每个角落。

　　里诺在心里唾骂自己，眼睛却一眨不眨地将画面全部吸进脑海。

　　斯科尼夫人身上的衣衫一丝都没乱，只是下方的裙摆被撩起，罩在主教腰部及以下的位置。
　　她的身体随着动作向上颠簸。
　　主教仰头跟她亲吻了一会儿，手臂发力将她翻转过来，变成了她面对屏风的姿势。

　　里诺看到了斯科尼夫人的表情。
　　如墨般的黑色眼眸有些涣散，像是满天闪亮的星星，扬着头像是一条渴望水的鱼，动作幅度过大，她只能尽力扶着座椅把手保持平衡。

　　期间她轻轻吁出一口气，眼神四处发散。
　　不期然撞进一双蔚蓝色眼瞳中。

　　里诺被那双黑色眼睛锁定住，顿时慌了。
　　大退几步窜回中殿，他抱着圣经不再停留在教堂。
　　而是很怂地回了自己家。

　　他跪在自己的木床上，背诵了整整五遍圣经。
　　却仍不能把今日看到的画面挤出脑海。

　　禁/欲，净化，摒弃俗欲……

　　他一刻不停，手掌心摩挲圣经的表皮，虔诚而忏悔。
　　世俗的欲望一旦沾染，就再没有回头路。
　　他现在终于明白这句话。

　　戒律，控制自我，维持秩序……
　　控制，控制，控制……

　　他在床上行了不下百个跪拜之礼，丝毫不敢停歇。
　　到后来，他的动作越来越慢，最后终于以跪拜的姿势停滞住。

　　里诺的手微微发着抖，在触摸到圣经时颤抖得更加厉害。

　　不管用了，不管用了。
　　他脑子里完完全全满满当当，只有那双亮亮的黑色眼睛。

　　里诺咬咬牙，拿起圣经，从家门口一路，一拜一叩首，直到教堂内部神像面前。
　　他膝盖被磨出了血，粗糙羊毛制成的里裤粘在膝盖上，稍微一扯就能带下一小块儿新鲜的肉。
　　头也冒了血，额头正中心一块儿圆圆的，用力磕在地面上的紫红色印子。

　　他以为疼痛能让自己保持清醒。
　　但是他错了。

　　他醒不过来。
　　即使一路叩拜过来，那张浅淡的脸，黑发黑眸，没有一刻不在眼前闪现。
　　里诺轻笑一声，似乎是妥协了，端端正正在神像面前跪好。

　　问罪，问心，问自己。

　　*****

　　里诺给额头的伤口抹了些药，紫红色的痕迹一时半会还消不下去。
　　配上他宽容温和的笑颜。
　　显得有些滑稽。

　　斯科尼夫人定定看他几秒，“神父先生，晚上回家要仔细看路。”

　　里诺想起昨天被当场抓包偷/窥的事，镇定道：“会的。”
　　他没有再看那双黑色的眼睛，转过身面对神像。
　　口中开始念诵圣经。

　　斯科尼夫人忽然轻笑，从始至终也未提及昨天的事。
　　这让里诺稍微松口气。

　　斯科尼夫人今日的装扮不似往日，进来后一直未脱下身上穿的黑袍。
　　她走向后殿时，里诺隐约能看到袍底的缝隙间露出一截脚踝。
　　“哒哒哒”清晰又缓慢的脚步声逐渐消失。

　　里诺闭上眼睛，彻底放弃挣扎。

　　斯科尼夫人今天穿的是一件从未见过的衣服。
　　墨绿色的衣摆垂到脚踝，领口紧扣，服帖地包住她的身体，侧边开叉一路到大腿。
　　脚踝延至膝盖的位置，有一大片被火烙过的伤疤，歪歪扭扭地攀爬依附住她线条优美的小腿。

　　加布里埃尔主教像是一副圣洁的油画，她侧过脸，唇瓣触碰到墙壁油画的嘴唇。
　　大手按压住她的腰肢，一条镶嵌红宝石的金蛇紧紧缠绕在中指上。
　　与画中的那条金蛇遥遥相望。

　　*****

　　战乱愈加频繁，规模也在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