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
“父亲，我即将启程。”
父亲颔首，保持平稳低沉的语调：“萨尔瓦多，你流着伊达尔戈高贵的血液，这比黄金更加可贵，所以你不用在田间劳作，可以前去萨拉曼卡大学学习医术，这是家族赐予你的机会。
你要牢记维尔达家族的荣耀，我们无法容忍一切有失身份的行为。医学是一门高尚的技艺，你必须用你的学识，为我们的血脉赢得新的荣耀。萨拉曼卡大学是通往权力的阶梯，愿主指引你的道路，愿你能蒙受上帝的恩典。”
。。。。。。
“维尔达先生，解剖观察时，心脏隔膜或肝脏的结构，与盖伦‘心脏隔膜上有不可见的小孔以供血液通过，但我们用肉眼和探针都无法证实其存在’的经典描述相悖，我们是应该相信古老的权威，还是相信自己眼睛所见的实证？”
“尊敬的教授，盖伦先生是伟大的先贤，他创造的理论体系是医学的基石，拥有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但秉承着希腊先哲倡导的求真精神，我们可以尝试进行一些谨慎的思考。
据我所知，盖伦先生的结论大多来自于动物解剖，上帝创造一切，动物和人类可能存在至今我们无法得知的差距。我们亲眼所见、亲手所触的，都是上帝创造的真实世界。
也许，上帝通过这两本书向我们启示：一本是《圣经》，另一本就是这本‘自然之书’。研读《圣经》需要我们遵循教会的权威阐释，而研读‘自然之书’，需要我们运用上帝赋予的理性与观察力。
如今出现的矛盾，是否意味着我们需要更仔细、更谦卑地去‘阅读’这本自然之书呢？盖伦先生的理论是至关重要的，而上帝所指示的自然之书也是不可违逆的。
因此，我认为，应该将盖伦先生的体系作为理论指导，按照上帝的指引去进行具体的实践和解剖操作。不仅如此，我们还应该将新发现的理论作为盖伦先生体系的补充，完善这一体系。”
“维尔达先生，我想没有比这更好的回答了。”
。。。。。。
“维尔达，帮我完善这本病例。”
“好的，昌卡先生。”
。。。。。。。
洪水的呼啸渐渐淡去，随之而来的是人流经过时嘈杂的声音，伴着哒哒的马蹄声。床像石板一样坚硬，硌得背生疼，身上如有马车压过一样，每一块肌肉都酸痛无比。鼻腔里冲入霉湿的气息，混杂着草药和隐约的尿骚味。王祁掀开沉重的眼皮，眼前是天鹅绒的帷幔，他扭了扭僵硬的脖颈，富有年代感的木箱陈列在斑驳的石墙旁。
他好像在重新感受自己的四肢和躯体，非常劳累！
所以说，我是从洪水中死里逃生了吗？心里有一丝窃喜，但他又感到沉重，房间里现在只有我一个人，那么若昂去哪儿了？他当时离我并不远。
王祁缓了好久，才站起身，还有些摇晃。
“不过，这屋子装修真是够古朴的，还有这个镜子，还是最原始的金属镜。。。等等！”
这个陌生的黑发男子是谁？不会是我吧？我记得我不长这样啊？
王祁凑到镜子前，仔细观察起来——我鼻子没这么挺，还没有这么深邃的眼睛。。。。。。。
他突然想到刚才奇怪的梦境:“梦里面他们叫我什么？萨尔瓦多？”
萨尔瓦多，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在王祁脑海里掀起巨浪——记录满满的医学笔记，放血用的铜盆，课堂上学生之间的辩论。。。。。。
他十分艰涩而又痛苦地想着——这里不是玛瑙斯，这里是古欧洲，我来到了几百年以前。我现在的身份是这些梦境或者应该被称为现实的经历者，萨尔瓦多·维尔达。
他手扶着桌子，陈朽的木头发出呻吟一样的吱呀声，脑子里在不断地回溯梦境，王祁的记忆和维尔达的记忆将他撕扯着。
萨尔瓦多·维尔达，出生于卡斯蒂利亚的一个伊达尔戈家庭(1)，是家中的次子。家族在萨拉曼卡附近的乡村拥有一处庄园和少量田产。长兄将继承家业，而他凭借贵族的身份和家族的资助，得以进入萨拉曼卡大学攻读医学。毕业后，为了追求更远大的前程，萨尔瓦多来到了帝国的另一个重要中心——巴塞罗那，成为了御医迪雅戈·昌卡的助理。
粗糙的桌面提醒着他现在不是梦境，而是现实。王祁分外头疼，所以我是代替了这个人的身份吗？那萨尔瓦多本身的灵魂去了哪里？
不难感受到，萨尔瓦多本人是一个处事张弛有度、并且极为聪明的一个人，王祁不希望如此这般人物，因为这种双方都不乐意的方式，而意外灵魂消散。
他目前的所有认识基本倚仗于萨尔瓦多的个人记忆，因为上次关于对古欧洲历史的系统性学习还是在高一，实在是了解太少。
记忆告诉王祁，现在是公元1493年。
1493年，一个重要的节点，哥伦布带着新世界的消息震撼欧洲。他发现美洲是众所周知的历史事件，但谈到具体时间，人们知之甚少。
王祁研究的课题主要在亚马逊森林进行，亚马逊森林位于南美洲，他有心去了解这方面的发展史，第一层信息便告知他，哥伦布在第三次航行发现了南美洲。他还顺便了解了一下哥伦布进行的四次航行，1493年既代表着哥伦布第一次航行的结束，也是第二次航行启程的时间。
王祁，现在可以将他称为萨尔瓦多了，起身，推开厚重的木窗，木窗发出“吱呀”的声音。十五世纪的阳光舒缓地洒进房间，通过窗户，萨尔瓦多看到了修道院的石墙，它仍是如此肃穆，钟声回响，修士在连廊里缓缓行走，他们肯定不知道，此刻有一位虔诚信徒的灵魂正被取代，不知道会去往何地。
萨尔瓦多想，新的生活要开始了。
不过，目前有一件更为紧要的事——萨尔瓦多是皇室御医的助理医师，他需要立即前往巴塞罗那伯爵宫履职。
他住在拉巴尔区的圣彼得街，一个幽静的地方，向东沿着道路步行不到十分钟，就可以到达宫殿。
“萨尔瓦多，你知道哥伦布吗？他抵达了印度，陛下和女王要他在今年九月再次前往，在那里建立一个永久定居点，还决定派出一位御医跟随作为船医。”
一到医疗室，昌卡的另一位助手何塞就凑过来跟他分享最新的消息。
萨尔瓦多自然是知道，不过此时他选择装傻：“哥伦布？他是谁？”
“克里斯托弗·哥伦布你还不知道吗？此次远航的大功臣。原本他说要去东方，大家伙都不相信，结果没想到他真的成功了。现在带着黄金和消息，刚回到巴塞罗那不久。”
“我最近是有听说这位的传闻，但没有过多地去了解。有传出会派遣哪位御医吗？”
“据说，是昌卡先生”，何塞附身，声音小了不少，要是有新的人来，那他肯定要紧贴着何塞的脸颊才能听到，“不过这样的话，我们两个可能也会参与这次航行了，不知道昌卡先生会不会只选择我们中的一个人和他一起去，你想去吗？”
“我没有什么想法，一切听从昌卡先生的安排吧。”
现在无法确定跟随航行对他有何影响，况且是在古欧洲，神权至上，不知道如何选择时，谨言慎行一定不会出错。
“噢，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你这个谨慎的家伙”,何塞带着些许埋怨的眼神看着他，“一会儿昌卡先生就来了，我先去整理医案了。”
“好的，我也要去整理库房了。”
萨尔瓦多一边数着架子上的器械，一边思考。现代邮轮上的条件都不如城市方便，更别说几百年前的现在了。他还记得曾经课本上一个深刻的例子，古欧洲时的远航，由于新鲜蔬果难以保存，船员长期无法摄入维c，导致患上坏血病，造成大量人员死亡。
何塞问他想不想去，语气不含有揶揄的滋味，反而颇为认真，下意识可以看出何塞是不想参与的，那么“船医助手”的身份大概率会落到他的头上。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1493年巴塞罗那最重要的事件大抵就是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了，或许他的到来，就与重要人物“哥伦布”的航行有关呢？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