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完成的》墨绿是也

5、过去完成时

　　奇迹并没有降临，中考结束，林念壹都没能超过孙丹。

　　不过她的成绩确实起来了，余雯雯安慰她，中考与孙丹的差距不大，高中还有机会。

　　那时候的林念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劲头，竟然真越学越好，她在高一上学期的期末考试进了年纪前二十，更让她开心的是，她这次的排名超过了孙丹！
　　这次学习上的成功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改变了林念壹，她开始相信自己的力量，享受赢的那种感觉！

　　并且，林勤开完期末的家长会，拿完她的奖状后，给她涨了零花钱，从一个星期200涨到了300！

　　她在开学前几个星期，每天课间都去厕所，就是为了从一班教室前经过，在孙丹面前晃一晃，在她寒着脸看过来的时候，朝她比一比中指，那滋味，那种爽的感觉，是晚上做梦都要笑醒的程度了。

　　余雯雯撞见过两次她发神经，眼看着孙丹脸都要扭曲了，她把林念壹拉到一旁，提醒她：“你私底下高兴就行了，干嘛非要到她面前比中指啊，你没看见她那脸色多吓人吗？当心惹急了又去找她那混社会的堂哥表哥，给你堵校门口打一顿了！”

　　孙丹有社会背景的是是高一上学期贴吧有人爆出来的。

　　当时据说孙丹十分生气，扬言要找出这个侵犯隐私的人，像是完全忘了自己做过什么事。

　　这件事并没有得到证实，孙丹依然是老师眼里那个品学兼优的学生。

　　但林念壹想到之前她和自己的纠纷，对这个爆料信了8成。

　　听见余雯雯的话，林念壹神色一凛，想到了一双淡漠的眼睛，很冷却又像新雪初霁，不知怎么，心口有些躁动。

　　如果他是孙丹的保护伞，知道自己一直跟孙丹作对，会突然出现在某条僻静的巷子里，堵住她的去路，对她挥舞棍棒吗？

　　林念壹对这种社会人士印象经过林勤女士的教育，已经刻板了。

　　她对余雯雯撇撇嘴，很不屑“来就来呗，我怕她？”

　　余雯雯看她脸上并不是不害怕的模样，就没有再说什么，由得她嘴把式了。

　　那天晚自习后下了点小雨，林念壹只带了伞，没有带雨衣，但是她是骑了车的。

　　经过那条巷子时，余雯雯的警告也不是没在她耳中响起过，可是雨有些大，把她头发，肩膀都淋湿了，她很冷，想要快一点回家，而且觉得自己好歹骑着车，在风驰电掣的两轮座驾上有种势如破竹的安全感。

　　她还是抄了近路。

　　巷子有些黑，没有路灯，只有从巷子两边几栋居民楼里隐约的光让她勉强看清路。
　　车子很快行进到巷子中央，却突然出现了两道人影堵在了巷子的尽头，那种张开手臂的姿态显然不是普通的过路人要跟她打招呼。
　　林念壹紧急刹车，迅速抬着车掉了头，脚还没有蹬上去踏板，她来时的方向也有道健壮的人影朝她走了过来。她紧紧捏着车把手，人都不会动了，心几乎跳到嗓子眼，惊恐地看着两边的人迅速把她围了起来。

　　“盯了你好几天了，今天可算是逮到你了！”说话的是那两道瘦高身影中更高的那一道，长了一脸的痘。林念壹看了一眼就想吐，又不敢表现出恶心的样子，只好强撑着看他脖子。

　　“怎么了？”她咽了口口水，强迫自己镇定。

　　“你干了什么不知道啊！惹了你惹不起的人了！”

　　“你们想要钱吗？我可以给你们钱，让我过去吧，一会儿我妈妈没看到我，她会马上报警的。”林念壹拉了两次才拉开拉链，她摸出里面的两张红色大钞，递了过去。感觉雨水快淋得她睁不开眼睛了！

　　那人接了钱，却在她收手的时候，在她手上摸了一把，笑道“手还挺滑的。”又低下头来借着微弱的灯光打量她的脸“脸更带劲啊。”话音刚落，另外两人也跟着笑了起来，那种笑容在林念壹听来说不清的猥琐恶心。

　　她垂着眼睛，没去看那人脸上□□一样的痘印，更觉得一阵反胃想吐，被碰过的手背连带着手臂泛起一阵鸡皮疙瘩，让她想回去用消毒液洗10遍。

　　她忍着扇那人两巴掌的冲动，礼貌道：“钱给你了，麻烦让一下。”

　　“强哥，人家让你麻烦让一下呢！”

　　“丹姐说让我们狠狠教训下，收两百块钱就叫狠狠了，你们现在怜香惜玉，等下回去，事情没办好，六爷那里怎么交待！”

　　林念壹用余光瞟了说这话的人一眼，心想这矮胖子真是条听话的狗。

　　“我不会再去惹那个丹丹了，不会对她比中指了，都是误会，你们放心吧，雨下大大了，各位赶紧回家免得感冒呀。”她努力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出这些话，只是声音带了些细细的颤抖。
　　见三人沉默，她就扶着车，笑笑，准备若无其事地从旁边的空档溜出去，就在她要成功穿过去的时候。
　　“站住！”是那个□□的声音。
　　林念壹直起背“还有事吗？”她挤着麻木的脸颊礼貌笑了一下。
　　“就200块钱吗？”□□绕到她面前，看着她玩味地笑了一下。
　　林念壹忍住吐他一脸的冲动，举起书包“我就这么多了，不信你可以看！”她又是麻着脸礼貌一笑。
　　“好啊，给哥哥搜一搜，没东西了就让你过去。”他莫名压低声音凑近说话，脸上的痘痘泛着油光红肿着似要爆开。
　　林念壹别开眼，奇怪为什么另外两人也跟着猥琐笑了起来说“我也要。”就看见那□□伸了手过来，却不是对着书包，而是对着她！

　　明白过来的她惊怒交加，直接推着车，狠狠撞了下□□的肚子，又拿书包砸了一个人的头，拳头朝着一个人的下巴重重一下，顾不得方向，跌跌撞撞往前面跑，一边跑一边喊“救命！”

　　伴随着身后几声暴怒，“妈的，按住她，个婊子！老子今天要弄死她！”

　　林念壹脑中一片空白，眼泪跟打在脸上的雨水一起掉落，害怕极了，喊“救命”的声音愈发凄厉。

　　她不敢想象被他们抓到，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下场，只能拼命往前跑，可屋漏偏逢连夜雨，她脚下不知道绊到什么东西，让她像一只起跳的青蛙那样飞了出去。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来，她被迎面而来一道人影急走几步，弯下腰稳稳接住了，隔着滴滴答答无色无味的雨水，林念壹先是闻到带着体温的皂香，随后她的脸也重重撞到来人的肩膀上，她有些高的鼻梁撞得很疼，被她撞到的人应该更疼，因为感觉他肩膀的肌肉一瞬僵硬起来。

　　林念壹被他扶着站了起来，推到了他身后。

　　“许和，你在这装什么英雄？我们今天可是替丹丹过来报仇的，领的是六爷的话，一定要给这小妞点教训，你不知道，她......”

　　“我知道。”过了变声期有些哑的声音，“这是我的朋友，你们可以走了，六哥那边我会说的。”

　　那几个人明显对上他有些忌惮，但这个许和开口说话就很硬，一点礼貌都没有。

　　为首的□□很不爽他在小弟面前这样跟自己说话，“你让我走我就走啊,你算老几？”

　　“那你想怎样？”许和的话很冷，还带着不耐烦，更不客气了。

　　“妈的，什么叫我想怎样，想让我们算了，连句好话都不会说是吧，你是专门跟老子作对吧？还你朋友，这你马子吧？”

　　林念壹躲在许和身后瞪了他一眼，这只□□，不光长得恶心，说话也恶心，要是她也是个男的，有力气，一定要把他的□□牙都打掉，再用地上的水好好洗洗他的臭嘴！

　　“不关你们的事了，早点回家不好吗？”又是一句冷淡到挑衅十足的话。

　　林念壹从后面扫了一眼他依旧黄得嚣张的头发，和他几乎湿透的整个后背，灰色的T恤贴着他的身体，勾出清晰的轮廓。

　　他算高大，但这腰也太窄了，看着有些孱弱，一对三，怎么打得过对面的三只牲口啊！她上前一步，悄悄拉了拉他衣服下摆，想示意他可以适当说话柔和些，先脱身为上策，许和一顿，垂眸看了她一眼随即暴躁地打断了对面的叫嚣。“还不快滚？”

　　林念壹惊呆了。

　　对面三人也惊呆了，互相看了一眼。

　　□□：“妈的。上，我们三个人怕他什么，这破鞋的儿子，你拽个屁啊，在马子面前想耍威风是吧！老子今天让你耍个够！”

　　话音刚落，□□一马当先，挥着拳头一股劲风就朝许和面前招呼，其他两人也包抄上来。

　　三个人都不是绣花枕头，许和躲了一拳，很快第二拳就砸在了他脸上。

　　林念壹往后急退了几步，有些傻眼地看着落了下风，被三人围着打的许和。刚才他说话这么冲，她还以为他有什么过人之处呢，结果还是双拳难敌六手啊！

　　许和确实没有过人之处，他不像吴强，正经学过些拳脚，才被六爷看上，他只是很能忍，忍痛，忍累，而且他够狠。

　　前面不敌，他也在观察对手，一旦被他抓到一个疏忽弱点，他就凶猛得像变了个人一样！
　　只是今天，他略有顾忌，出手没有那么狠戾，所以最后那三人趴下的时候，他也受了不轻的伤，浑身的疼痛就不说了，刚才吴强对着他脸砸了一下，他没来得及躲开。

　　许和用手背抹干净了鼻血，才转过身去，望着空无一人的巷子，他微微顿住了。

　　吴强都爬不起来了，额头流下几条细细的血柱，看到他这可怜样，还是忍不住放声笑了起来，“你个，你个傻逼，哈哈哈哈哈，哎哟，卧草，人家早跑没影了，还以为等着你呢！真可怜啊，人家和丹丹一样，重点高中的学生妹，成绩比丹丹还好，以为能看上你啊！撒泡尿照照自己吧，婊子的儿子！你他妈....唔！”

　　许和走过去，重重一脚毫不留情踩在他脸上，满是泥水的鞋底碾过他的嘴巴，让他说不出话来。

　　而后狠狠又对着他连踢了几脚，微弱的灯光下，他那张宛如天使一样漂亮的面孔此刻满是戾气，像被拖拽的恶鬼。

　　“许哥，许哥，别踢，再踢要出人命了！”其中一个小弟颤着声，上前抱住他一条腿，鼻青脸肿的脸上满是害怕。

　　许和慢慢停住了，大动作让他又开始留鼻血，掉了几滴在他脚下的人身上，他用手掌抹掉了，微微站直，很轻地说：“滚.”

　　两个人搀扶着一个几乎快站不起来吴强以最快的速度滚了。

　　等到视线里没有他们了，许和才往身后的墙壁靠了一下，很轻地喘了口气。漫天雨幕，纷纷扬扬被隐约的灯光染成五光十色，他被雨淋湿的黑色的身影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

　　歇了一会儿，他走了几步，弯腰捡起了一个紫色的书包，书包是防水的，从地上捡起，上面只沾了一些泥水，他捞起自己的衣服下摆擦干净了，只是一侧拉链上挂着的那只憨态可掬的哈巴狗毛绒玩偶，已经被泥水浸透，擦不干净了，他犹豫了一下，把那小狗取了下来，放到了自己包里，又走了几步，把那辆黑白色的漂亮的山地车扶了起来。没走几步，就听见巷子口传来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