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晚夜》胖鸡龙卷风

16、直播惊魂

　　深夜十一点，“曼曼优选”直播间依然灯火通明。屏幕上观看人数不断跳动，最终定格在213.7万。镜头前的苏曼穿着香芋紫针织衫，妆容精致，正举着一款燕窝产品，声音因连续直播八小时而略显沙哑，却依然保持着标志性的甜美笑容。

　　“宝宝们，这款即食燕窝真的是我压箱底的宝藏，已经回购三次了……”她的话音突然顿住，眉头微微蹙起，左手无意识地按向胸口。

　　弹幕开始滚动：

　　“曼曼脸色不太对啊？”

　　“是不是太累了？今天播好久了。”

　　“心疼姐姐，赶紧下播休息吧！”

　　苏曼勉强笑了笑：“没事的宝宝们，可能就是有点……”

　　“累”字还没说出口，她的身体突然剧烈一晃，手中的燕窝瓶子“啪”地摔在桌上。镜头里，她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嘴唇微微发紫。她试图扶住桌沿，手臂却不受控制地颤抖，整个人开始抽搐。

　　“曼姐！”画外传来工作人员惊慌的呼喊。

　　镜头剧烈晃动了几下，但没有关闭。百万观众眼睁睁看着苏曼从椅子上滑落，身体僵直地倒在地上，四肢仍在不受控制地抽动。她的眼睛瞪得很大，望着天花板的方向，嘴唇嚅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直播间瞬间炸开锅：

　　“天啊！！”

　　“叫救护车啊！”

　　“这是什么情况？癫痫？”

　　“曼曼！曼曼你坚持住！”

　　画面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哭喊声和物品碰撞声。约三十秒后，直播被强行切断，屏幕陷入黑暗，只剩下不断滚动的惊恐弹幕。

　　三小时后，“头部网红苏曼直播中猝死”的新闻冲上热搜第一。

　　＊＊＊

　　林晚夜推开刑侦支队会议室的门时，墙上的时钟指向凌晨三点。她刚结束一桩跨省诈骗案的证据复核工作，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但眼神依然锐利如常。

　　“林队。”副队长纪升迎上来，手里拿着平板，“刚刚接到的报案，直播猝死的网红苏曼，家属对死因有异议。”

　　会议室的白板上已经贴上了苏曼的照片——一个笑容明媚的年轻女子，与直播最后时刻那张惨白的脸形成刺眼对比。旁边是医院出具的死亡证明复印件：初步诊断为“急性心肌梗死”。

　　“家属怎么说？”林晚夜脱下外套，目光落在死因诊断那一行。

　　“苏曼的父母和弟弟一小时前来的。”纪升调出报案记录，“他们坚持苏曼虽然工作强度大，但每年都做全面体检，最近一次是三个月前，心电图、心脏彩超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基础心脏病史。而且……”

　　他顿了顿：“苏曼的弟弟提到一个细节，说姐姐最近几个月经常抱怨失眠、心悸，还说自己‘嘴里总有股怪味’。他们本来约好下周一起去看中医调理。”

　　林晚夜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直播录像看了吗？”

　　“看了。”技术科的小陈接话，“从出现异常到倒地，整个过程不到两分钟。倒地后的抽搐状态持续了约四十秒，之后意识丧失。从医学角度看，确实很像心梗或脑出血的突发症状，但……”

　　“但健康年轻人突发心梗的概率有多高？”林晚夜接过话头。

　　会议室陷入短暂的沉默。

　　“通知法医中心，申请对苏曼进行尸检。”林晚夜站起身，“纪升，你带人去对接医院，调取完整的病历和抢救记录，特别是抢救过程中的用药和生命体征变化。小陈，联系直播平台，拿到原始直播录像和后台数据，确认直播过程中有没有异常中断或人为干扰。”

　　她走到白板前，凝视着苏曼的照片：“家属的情绪如何？”

　　“母亲崩溃了，父亲强撑着，弟弟比较冷静，但一直重复‘我姐的死肯定有问题’。”纪升回答。

　　林晚夜点点头：“安排人安抚家属情绪，告诉他们我们会彻底调查。同时注意方式方法，苏曼是公众人物，案件关注度高，任何信息泄露都可能引发舆论风暴。”

　　她转头看向窗外，城市依然沉浸在夜色中，但互联网世界早已天翻地覆。微博热搜前十有六条与苏曼相关：#苏曼猝死##直播行业压榨##曼曼一路走好##网红生存现状##MCN机构该管管了##熬夜等于慢性自杀#。

　　话题下，愤怒的网友将矛头直指苏曼所在的“星耀传媒”：

　　“一天播八小时，这是把人当机器吗？”

　　“听说他们公司规定月播时长不足200小时就扣钱！”

　　“曼曼去年就有昏倒的记录，公司还让她继续播！”

　　“吃人血馒头的资本家！”

　　也有苏曼的粉丝悲痛欲绝：

　　“曼曼说过今年想休个长假，去北欧看极光……”

　　“她上周直播还说胃疼，工作人员只给了她一杯热水。”

　　“再也听不到她说‘宝宝们晚安’了。”

　　林晚夜快速浏览着舆情简报，眉头越皱越紧。舆论已经一面倒地定性为“过劳死”，这对于查明真相既是压力，也可能成为障眼法。

　　“舆论组二十四小时监控网络动态，特别是与苏曼相关的爆料和阴谋论。”她下达指令，“通知网安，注意有无组织性带节奏的水军。另外，联系星耀传媒，我们需要约谈所有涉事工作人员，特别是昨晚直播现场的人。”

　　纪升记录完毕，抬头问：“林队，你觉得这案子……”

　　“直觉告诉我有问题。”林晚夜的声音很轻，但很清晰，“一个没有心脏病的年轻人，在数百万观众注视下突然‘心梗’死亡，太过巧合。而巧合，往往是人为的痕迹。”

　　她扣上笔帽，发出清脆的“咔哒”声：“尸检结果出来之前，保持开放思维。但记住，如果真是谋杀，凶手选择在直播中下手——要么是极度疯狂，要么是极度自信。无论哪种，都不是简单的对手。”

　　窗外，天色开始泛白。刑侦支队的灯光彻夜未熄，一场与真相的赛跑，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