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晚夜》胖鸡龙卷风

34、疑点丛生

　　次日清晨，市一中笼罩在一种沉闷的压抑里。天空是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平日里晨读的书声琅琅似乎也弱了几分。林晚夜带着几名队员进驻学校，临时征用的会议室成了调查中心。周强的个人档案和任教记录被摊在桌上，根据校方提供的违纪记录和班主任反馈，他们很快圈定了三个重点名字：张扬、李磊、王浩。这三个男生是出了名的“刺头”，逃课、打架、顶撞老师是家常便饭，都曾被周强当众严厉批评并记过处分，抵触情绪写在脸上。

　　然而，逐一询问核实的过程异常顺利，甚至顺利得让人不安。张扬那张还带着熬夜痕迹的脸上满是不耐，甩出网吧通宵的监控截图，时间线卡得死死的；李磊的父母，一对看起来老实本分的工人，言辞确凿地证明儿子整晚在家备战月考；王浩更是拿出了奶奶当晚的急诊病历和缴费单，时间、地点、人证物证链完整。三个最明显的嫌疑人，在案发时间都拥有了无懈可击的不在场证明。会议室里，初时的紧绷气氛被一股无形的阻滞感取代，调查仿佛撞上了一堵透明的墙。

　　纪升那头传来了技术勘查的进展。现场纤维的检测报告确认，其成分与市一中统一配发的冬季校服面料完全一致。这虽进一步将凶手锁定在校内学生范围，但面对数千名穿着同样校服的学生，这条线索如同大海捞针。“林队，”纪升将报告递给林晚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而专注，“现场除了那块作为凶器的砖头和血迹，没有发现任何属于凶手的遗留物——没有纽扣、没有毛发、没有清晰的脚印。凶手要么极其谨慎，要么在事后进行了简单的清理。更重要的是，根据法医对周强伤情的二次研判，袭击者击打的力道和部位很有控制性，避开了太阳穴、后脑等真正致命点，更像是……一种带有明确意图的惩戒或警告，而非失控的谋杀。”

　　警告？惩戒？林晚夜盯着报告上的专业术语，心头那点异样的感觉再次浮现。如果只是出于怨恨的报复，为何如此“克制”？周强昏迷前吐出的“学生”二字，究竟指向加害者，还是另有所指？

　　她霍然起身，径直走向周强的办公室。那是一个位于教学楼三楼角落的单间，陈设简单。办公桌收拾得过于整洁，教案、成绩单分门别类叠放齐整，透着一股严谨到近乎刻板的气息。林晚夜戴着手套，逐一检查抽屉。在底层抽屉的角落里，手指触到了一个略显突兀的硬角——那是一个被对折又对折的牛皮纸信封，没有署名。展开信纸，纸张边缘已微微泛黄，上面的字迹是略显稚嫩的楷体，用力很深，笔画间带着一种绷紧的执拗：

　　“周老师：
　　高三（2）班有人被欺负很久了，他们抢钱，扔书包，还把人关在厕所。求您管管吧，再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一个不想看见悲剧的学生
　　（日期：三个月前）”

　　信的内容触目惊心，但更让林晚夜脊背发凉的是，这封信上没有任何阅读批示的痕迹，没有周强的签字，甚至没有被放入任何“待处理”的文件夹。它就那样被草草折叠，塞进了抽屉最深处，如同被遗忘的尘埃。

　　匿名举报、精准却不致命的袭击、受害者昏迷前含糊指向“学生”的线索……碎片开始拼合，指向一个被忽视的阴暗角落。这绝非表面看上去的简单师生冲突。

　　“纪升，”林晚夜捏着那封举报信走回会议室，声音沉肃，“重点转向高三（2）班。彻查这封信的笔迹，比对全班学生的作业、试卷。同时，调查该班近期是否确实存在长期、隐蔽的霸凌情况，尤其是性格内向、近期行为异常的学生。”

　　技术科的行动迅速而高效。通过笔迹特征的细致比对，那封匿名信的书写习惯很快被锁定在有限的范围。最终，焦点落在了高三（2）班两名女生身上：苏雅和陈雪。两人的日常作业笔迹与举报信高度吻合，且近三个月的成绩排名均出现大幅下滑，考勤记录也显示她们多次以“身体不适”为由缺课或早退。这两个安静得几乎被忽略的名字，骤然被推到了调查的聚光灯下。

　　平静的校园水面之下，更深、更冷的暗流开始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