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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婚礼前夕1 ...


  •   凌青阳的伤,在宁古塔的寒冬里愈合得很慢。

      军医说伤口太深,又沾了雪水,能保住胳膊已是万幸,但往后每逢阴雨天,这肩膀怕是都要疼。凌青阳听了只是点头,没说什么,依旧每日处理军务,巡视营防,仿佛那道几乎废了他左臂的伤不存在。

      但江沨知道,他在忍。

      夜里去营房送文书时,常能看见凌青阳单手撑着额头,眉头紧锁,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桌上散落着公文,墨迹未干的笔搁在一边。江沨会默默走过去,把凉透的茶换成热的,把炭盆拨旺些,然后退到角落,继续整理那些永远整理不完的案卷。

      两人很少说话。自雪原归来那夜的对话后,一种微妙的沉默横亘在彼此之间。凌青阳没再提“让你不再是流犯”的事,江沨也没问。仿佛那句话只是雪夜里的幻觉,被风吹散了。

      但有些东西,确实不一样了。

      流犯营的看守对江沨客气了许多,不再动辄呵斥。阿逐来的次数更多了,有时是送些吃食,有时是“凌大人让问,上次那批文书的编号可理清了”。江沨的父亲江文渊病情渐稳,虽依旧神志不清,但至少能认人了。弟弟江沅被安排在营区厨房帮忙,虽然辛苦,但至少不用日日担惊受怕。

      日子在宁古塔的寒冬里,竟也磕磕绊绊地往前走。

      腊月二十三,小年。

      关外没有祭灶的习俗,但军营里还是分了些额外的米面和肉,算是过年。流犯营也得了些糙米和冻肉,虽然不多,但足够煮一锅浓稠的肉粥。江沨把粥端给父亲,看着老人小口小口地喝,心里那根绷了几个月的弦,稍稍松了些。

      夜里,雪又下起来了。

      江沨坐在炕沿,借着窗缝透进的月光,给弟弟缝补磨破的棉袄袖口。针脚歪歪扭扭——他虽是长子,但从小读书,女红刺绣一窍不通,这几个月才勉强学会缝补。正和一根打结的线较劲,门外突然传来极轻的叩击声。

      三短一长。

      是阿逐的暗号。

      江沨放下针线,披衣起身,轻轻拉开条门缝。外面风雪正紧,少年裹着厚厚的棉袍,帽檐上落满了雪,眼睛却亮得像两簇火。

      “江公子,”他压低声音,“大人让你去一趟。”

      “现在?”江沨看了眼外面漆黑的天,“出什么事了?”

      阿逐摇摇头,表情有些古怪,像是兴奋,又像是紧张:“你去就知道了。穿厚点,路滑。”

      江沨回屋跟弟弟交代了一声,穿好棉衣,跟着阿逐走出流犯营。守门的兵士看见他们,只抬了抬眼皮,便放行了。

      军营里静悄悄的,只有巡逻兵士的脚步声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凌青阳的营房亮着灯,窗纸上映出一个挺拔的剪影。

      阿逐送到门口便停住了,冲江沨眨眨眼:“我在外面守着。”

      江沨推门进去。

      营房里烧着炭盆,暖意扑面而来。凌青阳背对着门站在桌前,听见动静转过身。他今天没穿甲胄,只着一身深青色常服,头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着,烛火在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

      “来了?”他开口,声音比平时温和。

      “大人。”江沨行礼,心里却有些不安——凌青阳很少在夜里叫他。

      “坐。”凌青阳指了指炭盆旁的椅子,自己也在对面坐下。桌上摆着两个酒杯,一壶酒,还有几碟简单的下酒菜——油炸花生米,腌萝卜,还有一小盘切得极薄的酱肉。

      江沨更困惑了。这是……要喝酒?

      凌青阳倒了杯酒,推到他面前:“小年,陪我喝一杯。”

      江沨看着那杯酒,没动:“大人,我的身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婚礼前夕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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