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薄荷糖与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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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原的阳光比平原要来的更加炽热。
在光线从窗帘的缝隙中洒在我身上的时候，我被热醒了。
不对，不只是被光线照到的地方热，怎么浑身都那么热。
我艰难的睁开了双眼。
然后又快速的瞪大了双眼。
！
？
这人睡姿那么差？怎么还喜欢骑人身上啊？
爪子还放在我胸前抓着。
我心中警铃大作，不会真把我当他妈了吧！
我没好气的踹了他两脚。
啧，没醒。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不就是恶心人吗，谁不会啊。
这人为了整我自己洗冷水澡洗到发烧是吧。
呵。
我把睡衣扣子解开，用手硬生生的在自己脖子上掐了几个个红印子，生掐，一点不带拖泥带水的。
然后再用我演偶像剧练出来的眼神，粉丝恶评看狗都深情的那种看着他。
可以，准备好了，就等他醒了。
趁他没起我开始脑补着他醒来然后我说他晚上兽性大发对我下口，质问他是不是对我有想法，然后咬定原来他才是编导说的爱之深恨之切得不到的就毁掉，然后看着他又恶心又震惊到不可思议的脸在爬起来嘲笑他！
哈哈哈哈哈，正当我嘴角上扬到快露出牙齿时，突然听到盘子摔落的声音。
节目总导演，我多年好友，林向东一脸错愕的看着我们。
“我，不是，那个，你听我说。”我突然有点慌乱活像是被女友捉奸在床似得。
能不慌吗？！我骗骗裴恒让他羞耻就好了，现在被别人看到了算是怎么回事啊！
“不对你怎么进来的？”
“你门没关好。”
林向东的眼神开始改变位置了，演员对于眼神的凝聚最有心得，所以他现在盯得是我的脸。
又改变了，现在盯得是我的怀里。
很好，现在又盯得的我的脖子。
他眼神不动了，开始变得呆滞起来。
“不是......你丫的早说啊，你原来喜欢男的啊！我当年就不在你家留宿了，那岂不是差点让你得逞？”
我直接气到把枕头丢过去。
“滚。”
正想着和林向东解释一下我完美无缺的计划，我怀里的人开始幽幽转醒。
一开始裴恒的眼神还有点涣散，失神，没有焦距。
逐渐的，他眼神开始对焦，变得清明，然后凝聚，最后定格在我的脖子上。
在某一方面，我的目的确实达到了，但属实有点偏差。
“我—”我刚准备开口解释。
怀中的那位直接一个食指抵在我的唇上。
眼神幽幽的看着我。
“不用说了，我负责。”
啪叽，林向东刚刚捡起来碎了两半的盘子这次碎成了四半。
甚至这次都不捡了，细心的帮我带上了门转头就跑。
不是？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立马跳下床把我的衣服给扣好，想追过去解释一番，然后我的袖口就被人拉住了。
“我是不是睡着的时候对你做了什么？”
裴恒这话怎么还有点紧张的意味，难道我误打误撞成功恶心到他了？
我转头看向他，眼神依旧是那个看狗都深情的眼神。
“没关系，都过去了。”
“那你的屁股还疼吗？”
啊？这和屁股有什么关系？不过身为一个演员临场发挥怎么可能接不住戏，台词对不上那就不对，我接着深情的望着他。
裴恒继续说，“没想到你是0。”
这句我听懂了，我动作开始僵硬，嘴角那完美的弧度也逐渐被我压了下去，乃至成了倒弯。
裴恒还自顾自的继续说着。
“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又吃错药了？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没想到你那么大一只那么好压。”
那？么？好？压？
我自动忽略了其他话，只保留了这四个字。
他是不是说我很好压？
不是？他不会喜欢男人吧！？
我突然清醒过来，我刚刚的那些行为都是凌驾于一个条件才能整到这人。
那就是裴恒是直男。
但是现在听他这语气，这内容，好像有点不太直。
所以，我在一个不是直男的被窝搂着他睡了一整晚，然后又自作自受的掐自己准备恶心他最后只恶心到了自己，哦，还有林向东，那个大嘴巴，还得用好处找他闭嘴了。
第一次想自己扇自己一巴掌。
我真的是沙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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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僵硬的拿着衣服进了浴室，僵硬的换好了衣服，僵硬的用冷水冲了把脸，让自己清醒清醒，没错，我肯定太不清醒了，哪个清醒的人能做出这种事儿？
再次出来我已经没有任何表情想表达了，这一刻我又想起了北影厂第一次碰到导演吴哥说的话了，不知道怎么应对的时候，不要笑就行，气势就还在。
这些年我就凹人设学的最好。
我板着脸坐在裴恒对面床上。
“我想你误会了什么，裴老师。”
“脖子上被蚊子咬的，昨晚睡你那张床是因为你发烧了拽着我不撒手，我太累了就顺便躺着了。”
我看着裴恒的眼神忽明忽暗，不知道要表达什么感情，又是想掩饰什么。
是尴尬？恼羞成怒？还是遗憾？
我感觉有些好笑，这人不会还真有压倒我的想法吧，我故意站起来走到他旁边，弯腰贴近他的耳边。
“裴老师，你不会误会了什么吧？”
窗帘还没打开，室内的光线有点暗淡，不过我也精准捕捉到了他那一瞬间的僵硬，之后就像进入演员的防备状态一般。
裴恒的演技出了名的优秀，所以他也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我的戏弄成分。
套上了他的面具接下了我这出戏。
“淅川哥，别开玩笑了，不过——”
“要是我真的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我绝对对你负责。”
我脸色唰的黑如锅底。
很明确，我玩不过这人。
比我这个从幼儿园就有二十一任前女友的我还要会撩。
虽然在幼儿园就有18任，谁让我当时小时候长得最精致她们都抢着做我女朋友。
再看下去我真的会想打他一顿，但是殴打病号的话绝对又要上头版头条，为了工作室的公关费我还是忍住了手。
转身就出了门。
顺便还踢了一脚林向东留在那里的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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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并不知道，在我转身之后卸下伪装的裴恒，眼神中包含的慌张错乱与少量偏执的占有欲。
屋内阴暗又寂静，裴恒一个人呆愣的坐在床边，盯着昨天吃下去的药看的入神。
过了一会，又把自己蜷缩起来，紧紧的抱着自己，好像在害怕着什么。
“差点......”
“差点就被他看出来了。”
“李淅川......”这三个字在裴恒唇齿间摩挲着，像是要慢慢品尝仔细回味。
“你会是我的......”
为什么会对这个演技糟糕如花瓶，唱歌也同样糟糕的人产生兴趣呢？裴恒自己也说不清。
李淅川虽然是这几年的热门顶流，但是明眼人都知道他演技只能托举他到这里，就是个花瓶，除了没有水准只有多巴胺的偶像剧敢用他作为一番男一，但凡需要些演技的剧组都不会给他抵本子。
但是他所有的偶像剧，裴恒都看过。
裴恒像个私生粉一样，专门在家里做了个影音室，放满了李淅川的原声高清碟片，从出道演的剧到现在，七年中五花八门的采访、综艺、电影和剧，无论多烂的，都一帧帧的看过。
李淅川为数不多的优点就是他的脸和身材长得真是极好的，是那种丢在模特公司都耀眼的存在。
所以他也是那些时尚杂志时尚媒体的宠儿，裴恒的影音室里面也把这些周刊全部收集在了柜子里。
为什么这样做裴恒说不清，但是要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裴恒知道。
在他第一次犯病的时候。
五年前。
那时候的他刚被养父收养，他的名字刚从陆星改成裴恒。
那时候养父裴知的控制欲才刚展露头角，每天的言语刺激让自己只是感觉越发的压抑。
直到《冬河》那部剧杀青之后，他在里面饰演了一个被家暴致死的青少年，他在演绎这个角色的时候内心一直在将自己残破的灵魂与他对比，与他共鸣。
然后，裴恒发现，这个角色他走不出来了。
他会在半夜偷偷的用锋利的刀片划伤自己。
会突然的情绪上头的时候哭到让自己窒息。
那天正好是PA家的红毯，裴恒是养父裴知的娱乐公司新推出的艺人，自然要走个过场，但是等人潮退去裴恒孤零零的坐在后台的艺人独立化妆间死死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动弹不得。
镜子里的是自己，还是冬河里面那个无力反抗的少年陈冬？
“分不清，我分不清。”裴恒独自的呢喃着。“我是陈冬......”
“不，我是陆星。”
“不对，我是裴恒......”
裴恒眼泪在自己都没有注意的时候大滴大滴的落下。
突然有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唉！幸好还有人。”
“兄弟能不能借个火？刚想抽根烟发现没带打火机。”
当时的李淅川对裴恒还是很热络，性格外向的他对待陌生人的待人之道很利落大方。
“看起来有点眼熟你也是演员？”
裴恒没有说话看起来有点怪异，李淅川就直接推开门走近了几步，看到裴恒的状态后他僵在原地。
“不是......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李淅川刚想往回走。
可能是这句话惊扰了裴恒脑中乱麻般的浑浊，突然清明起来。
“没有......在思考角色。”
“你是演员啊,好巧，我也是，你哪个公司的？不过我的戏刚拍不久还没上你可能不认识我。”
李淅川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素净的帕子，递了过去。
“我叫李淅川，华影家的新演员。”
男人俊美的脸庞微笑着，化妆间的顶光撒在他的轮廓上平添了几分暖色调。
那时候的李淅川还没学会做人设，没学会在私下伪装自己，也没有现在放任自己的颓唐之意。
他那时候的出现就像一汪清泉一般冲走了裴恒心中拥堵的泥沙，让裴恒得以找到喘气的契机。
裴恒从李淅川手里接过手帕，看着他呆愣片刻回答道。
“我叫陆......”
“我叫裴恒。星途的演员。”
李淅川离得近了更能看得清裴恒的脸部。
“哦！我记得你，你演的那几个剧真不错啊，到时候我得向你请教请教。”
李淅川盯着裴恒微红的双眼疑惑道“你在揣摩什么角色呢？都把自己搞哭了。”
“没什么，有时候代入角色共情力太强还挺难过的。”裴恒强撑着弯了弯嘴角。
李淅川从剪裁极好的高定西装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薄荷糖放在裴恒手中，又思考了一瞬，再次深入口袋里细长的指尖夹着一根烟，也递给了裴恒。
“不知道哪个更适合你，就都给你吧。”
“不抽烟的话就吃糖，不吃糖的话就抽烟，二者都能分泌多巴胺让你放松下来，再某一方面，糖和烟一样，沾染上了都很难戒掉。”
“如果不开心的话可以试试让自己活的轻松点。”
裴恒那天收下了糖，也收下了烟。
他试着把薄荷糖含在嘴里，抽完了那根烟。
事实是糖没用，烟也没用，但是这两者合在一起，就有用。
他可以让他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化妆间，昏黄灯光下的那个男人。
李淅川。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薄荷糖与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