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他总想驯服我》沉泠域

4、听天命

　　走廊天花板上的劣质灯管闪烁着惨白的光，渐渐在来人的脸上笼作一层冰冷的薄膜。

　　左歆的步子迈得不疾不徐，一双沉静的眼里闪烁着超逾年龄的锐利，嘴角抿得像拉紧的弓弦。

　　左歆踱步到走廊转角处站定，轻道：“容主席。”

　　先她一步在此等候的容洛川“嗯”了一声表示回应，目光扫过来人的面孔，又不着痕迹地落回眼底，开门见山道：“我找你来是想当面问点事。”

　　左歆没接话，等着他开口。

　　“我听说宋逍是你朋友，是吗？”

　　左歆依旧没有急着回答，看起来倒像是在认真思考如何定义自己和宋逍的关系。

　　容洛川也不着急，耐心等着她开口。

　　“是。”丝毫不拖泥带水。

　　“是这样，”容洛川解释道，“最近学院要求学研部对点指导……特定的学生，”他勉强想了个温和的词替换掉了“差生”，“但我很明显感受到他的抵触……很严重。”见左歆挑眉，他又在句子的末尾加上了三个字以表问题的严重性。

　　“对点指导……”左歆若有所思，“很老套的政策，”她锐评道，“但我不明白学院为什么安排你指导宋逍，这就好比让我去给某个不认识的学生修桌子……正常情况下学院不会这么干。”

　　“我无所谓上面怎么安排，”容洛干巴巴道，“我今天冒昧请你过来，是想请教你一些沟通和交流上的技巧。”

　　左歆又一次陷入了沉思，且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比前两次都要长，连容洛川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我个人觉得吧，大多数人不喜欢被别人教着做事，这是最好理解的一点。如果是心气高些的人，那就更甚，”左歆似乎是察觉容洛川的问题并没有恶意，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容洛川感觉她的回答比上一个问题坦率了一些，“不喜欢被人指正和指正别人同时是人类的天性。”

　　“除此之外，配得感不高的人很可能会回避外界的善意，且极力避免拖欠人情……他们一般觉得保持边界和礼尚往来是一种比较束缚的相处方式。如果一个配得感不高的人恰巧自尊心强烈，他会更厌恶他人的帮助，甚至将帮助视为怜悯和施舍。”

　　容洛川垂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找我没有其他事了？”左歆狐疑道。

　　“有，”容洛川抬起头，将手里的一叠纸递给左歆“上次他们做的实验数据，我想麻烦你再验一遍。”

　　“学研部这是？”左歆接过纸随手翻了翻，将话头留了一半。

　　“你别误会，”容洛川道，“我自己验了两遍，让手底下的人又验了一遍……但没个靠谱的人商量，总归不放心。额外工资我会从经费里拨出来，如果你愿意帮这个忙，自然不会少你的。”

　　“不是我说你，学长，”左歆将纸合上，微笑着递回给容洛川，“这个月都第几回了？我大概看了一下，基本趋势和结论都是符合常识的，只要数据不是编的，何必来来回回检查这点东西呢？不是我不愿意帮忙，只是照理说你要请跨部门的人帮忙，也该先知会导师那边一声，否则我这样自作主张的把活往身上揽，被秘书处那边发现传出去也不好听。”

　　容洛川耐着性子听完这一大串废话，心中总结了一下，大约就是左歆嫌弃筹码不够。

　　居然搬出大导师来压他。可笑，搞得好像左歆是什么守规矩的人一样。

　　“明年7月份岭南那边的竞赛，我会和导师那边推荐你，”容洛川没有接悬在空中的那叠纸，垂眼望向左歆，“我一直说话算话，推荐的名单6月份也会公示。但最终的结果我决定不了，所以你总要在那之前拿出些上得了台面的东西。”

　　“尽人事，听天命，我懂，”左歆再次笑了笑，将纸收了回去，“有你的前半句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