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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没钱就快滚 ...

  •   “老不死的,你再给老子说一遍?钱呢!”

      长街上,人声嘈杂,老妪撕心裂肺的哭声被遮掩,可周遭叫卖声也不是特别大,偏就是无人去仔细瞧看。

      老妪趴在地上,颤颤巍巍的撑起身子,银发已经散了,这几日春去夏将来,阴雨连绵,官差脚下的泥混在她的发间,老妪浑浊的眼里溢了泪,映着昏黄的天,求饶道:“官爷,您再宽裕几天,我、我……”

      未等她说完,那几个穿着黑色劲装的男人倒不耐烦了,为首那人一脚踹上老妪的脸,“老子宽裕你几天了?就这点菜籽税,你要拖到什么时候,我看你这刁民,就是找打!”

      旁处有路过的看不下去,连忙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一边,上前阻拦,“官爷,您几位先停手,这阿婆需交什么菜籽税?需要多少,再缓缓吧!”

      那几人也停了手,为首的回过头来瞧看,见一个中年男子一脸担忧地瞧,官差冷哼道:“你是从哪冒出来的,要替她交税?”

      中年男子苦笑着摇头,瞧着那老妪趴在地上,浑身的粗布衣缝缝补补,又踹踩泥泞,“菜籽还需多少银钱,我一并给她交了,几位官爷就饶了这阿婆吧。”

      官差一听这话,互相对了个眼色,后头一个贼头贼脑的男人抱着个算盘往前凑了凑,“你要一并给她交了?那我可得给你算仔细了,这老婆子从几十年前就一直用的菜籽油,吃饭燃灯烧水都是用的菜籽油,那菜籽油从何而来?”

      中年男子蹙眉道:“自然是阿婆买的了。”

      “错!”

      拿着算盘的官差咬牙切齿,手指这老妪,“这菜籽油可是用菜麻榨的,菜麻可是从地里长出来的,从我恒朝的土里长出来的,用这油,便要交税。”

      他拨弄着算盘,“今儿个,是礼庆二十四年,就算这老东西从当今陛下登圣宝那年算起,一年菜籽税得如此银两,税连税,税翻税……”

      官差拨弄算盘的手忽的顿住了,“她一共得交五百七十二两银子!”

      中年男人惊怒道:“五百七十二两?一两银子几乎可买四十多斤菜籽油,你们这分明……”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官差打断,“你有钱替她交吗?没钱就快滚!”

      眼看那官差又要动手,中年男人面色难看,连忙喝止:“住手,我身上还有些银钱,先替这阿婆交上一些,几位官爷再宽裕几日吧!”

      瞧着男人将钱袋子奉上,带头的官差接过来,在手中掂了掂,朝着那老妪哼笑道:“算你运气好,走,去下一家!”

      中年男人连忙将趴在地上的老妪扶起,几日连绵的雨,今日是不下雨了,可地上仍是泥泞,还未入夏,风一吹,是有些凉的。

      “谢谢你啊后生,谢谢你啊……”老妪哭着声音也嘶哑模糊,中年男人哀叹了句,“这世道,真叫人气愤。阿婆,你要是实在没法子,就搬去我们大院,我们那人多,怎么也能护住些。”

      “管好你自己吧,庄教头,今年不好过,还把钱袋子交了出去,回去你家那母老虎还不得扒了你的皮?”

      这话听着是玩笑话,庄辛回头看去,说着话的人也不笑,只苦着个脸,瘦巴巴的生着个干黄皮子相,远处那几个官差走得远了,这附近的小贩也不再叫卖,一个个的好像都泄了气。

      庄辛回头,将方才放置在地的包裹提起,道:“我家娘子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这些狗官简直欺人太甚!”

      瘦巴巴的男人连忙慌张摆手道:“可不敢!可不敢这样说,你们武馆的身子骨壮实,不怕那铁棍敲打,我老瓮子可怕,细胳膊细腿敲几下就断了啊!”

      庄辛将老妪搀扶去后头门前,胳膊间夹着方才的包裹,回想方才,这老妪受难,周遭人或与这老妪邻里多年,竟都冷眼旁观,心中不屑,冷哼了一声,提着手中的包裹便要离去。

      只听干瘦男人老瓮子在后头与众人抱怨,“真是活不起了,收什么鱼税肉税也就算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还收头发税,前些日子下雨,还征收什么龙王降雨税……”

      那官差走远了,走的不知道去了哪了,瞧不见行踪了,干瘦老瓮子又敢说了,又能说了,那细胳膊细腿也不怕断了,抱怨完这个抱怨那个,声音随着庄辛的离去,落在他耳中的,便越来越模糊。

      青石板泛着潮,顺着沿街往里绵延,走些步子,便瞧见一溜的老板黑石墙,赤红大门上黑边红底长匾题着‘羡家武院’,内里隐隐约约传出兵器相撞声。

      庄辛将门推开,轻叹了口气,手攥了攥包裹边,还未踏进院中,便有个清脆的声音道:“庄叔,你回来了,婶子今天做的草鱼汤,可香了。”

      庄辛循声瞧去,见一个束着发的女孩笑眯眯的骑在树上,与其打招呼还未忘去抓枝丫停的雀,那院中的枣树年岁近,枝子细,‘咔嚓’一声便断了。

      好在这姑娘身子灵活,腿打了弯挂住了下头的枝,倒挂下来,额前的碎发垂落,戴在脖颈上的金银锁也从衣中漏出,手中抓着的雀啾啾的叫,啄她虎口。

      庄辛问她道:“清清,我羡大哥呢?”

      羡清川从树上跳了下来,就着小雀的绒羽将额前的碎发往后一撩,那小雀也是个气性大的,借着离得近,用力啄了啄羡清川的脑袋,“我爹在里院,庄叔你裤子怎么了?”

      庄辛低头瞧了一眼,自己的裤腿不知何时破了,上头混着泥泞,庄辛摆了摆手,将包裹又提了提,“不小心滑了一跤,不妨事。”

      羡清川手中轻攥着小雀,跟在庄辛身侧,院中有弟子扎着马步,日头西沉,风吹过去,带着一丝鱼汤香气,武馆里的弟子大多年轻,十六七的年纪。

      也有大的,二十多岁,棍子练得熟练了,又使着刀枪,见庄辛来,唤一声‘庄教头’。

      羡家武院本是百多年前羡家祖宗惹了麻烦,带着弟子们逃荒,随意寻了一破败寺庙改的。后来这穷地方人来人往多了,便从荒野成了村落,村聚着村,人赶着人,多年去,集了乡,近乎趋繁华了。

      可十年如瞬百年哀,新生总要替旧前。

      这穷地方,还没赶上繁华呢,就感觉这里子,将将败落了。

      瞧这武馆的墙,都裂了纹。地上砖缝里头零星冒着草,羡清川手里攥着小雀,那小雀啄她袖口的炸线,远处几个弟子喝足了鱼汤,坐着休息。

      枣树种的几乎到处都是,偏偏院子最里头种着棵青梧,青梧树下的门开着,内里有个扎着头巾的青袍妇女,手中拿了个大勺,羡清川空着的那只手朝着那女子高高招了招,“婶子!庄叔回来了。”

      “就等你了,这天都黑了饭都凉了,你才回来,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老娘温火把汤饭再煮沸,那柴是山上自己滚下来的啊?”

      那妇人呵斥完,又笑眯眯的对羡清川温声道:“清清啊,那会吃饱了吗?小孩子十二三岁的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只吃个半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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