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NPC的不合理日常》自眠山

5、Chapter 5

　　首先，我们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是重复发生的。

　　没有事情会只发生一次。

　　不管是外星人入侵，还是抓捕外星人，消灭外星人，这些都已经在人类历史上发生了无数次，像外交部这样和各种外星人交涉的部门其实也由来已久。

　　外星人和人类共存了很多年。

　　但是人类从来没有关于真实外星人的文字记载，或者说有，只是真实的故事被人们和人为创造的故事混淆在一起，统称为了科幻小说，那些亲历者的讲述很快就因为不够惊险刺激被人类淘汰了。
　　而人类又是这样的生物，他们没有书写记录的事情，就可以等同于不存在。

　　在人类历史上，不存在的事情永远比存在的要多。
　　出于这样那样的原因，外星人居然就这样安稳地在人类世界生活到了现在。

　　严格说起来，今天，2026年3月6号，是关于外星人入侵以及抓捕外星人系列事情的首次书写。

　　抓捕外星人当然不是那么容易。

　　虽然不像科幻电影里一样场面宏大，但抓捕外星人自有其规矩。

　　你想抓外星人，必须要先判断他的种类，这样才能找到抓捕的办法，然而失去相关文字记载的人类已知外星人的数量太少，更别说判断并实施抓捕了。

　　所以大部分事件都不了了之。

　　现在想起来，李小玉以前也是碰见过外星人的。

　　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知道了外星人的存在，只是没有抓捕他们的经验。

　　她清楚地记得那是在十年前，2016年的夏天，她年纪很小，8岁生日还没过，面对外星人理所当然的很慌张。

　　怎么还有外星人呢，都没人告诉过我。

　　我还以为大家都是人呢。

　　她和所有第一次碰见外星人的人一样，大脑一片空白，第一反应不但有慌张，还有懊恼，还有惭愧，她下意识地想假装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

　　外星人怎么就给我看见了。

　　什么人能看见外星人啊，那能是正经人吗？

　　现在想起来，其实就是慌张坏了。

　　慌张就是不行。

　　总之是不能慌张的，你一慌张，你就错过了定义他的机会。你一错过，你就同意他的存在了，得到了你的许可，他又在人类社会里融入得更好了。

　　所以这其实已经是李小玉第二次碰见外星人。

　　这一次是发生在她清晨上学的路上。

　　是地铁快要到站的时候。

　　李小玉站在靠近门的位置，旁边挤着一个同龄的女孩，穿着邻校的校服，和她一起等候开门。

　　外星人是这时候出现的。

　　他看上去是迫不得已被挤过来，正好地铁门开了，他簇拥着邻校女孩出去的时候大力撞了她一下，小声说了句什么就径直走掉了，头也没有回。

　　邻校女孩在站台停住了脚步，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么说呢，倒不能说是停住。

　　她这是卡住了。

　　停住是主动的，但卡住不是，卡住是疾病症状的一种，临床表现是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这本质上是大脑一片空白的具象化，她像网络不好的游戏角色一样，被抢着离开地铁的人们冲得摇摇晃晃，忽明忽暗的，和李小玉那时候的表现很相似了。

　　这是碰上外星人了。

　　李小玉很肯定。

　　她离那个女孩很近，她听得很清楚。

　　他说的是，我操胸好大。

　　地铁站人流拥挤，转眼间外星人就要消失在人群里，李小玉赶紧跟了上去，没管愣在原地的女孩。

　　指望不上的，她没经验，肯定不知道怎么应对外星人。

　　李小玉个头也不高，一下就淹在人群里找不见人了。但没关系，出站走那个方向都是要上扶梯的，她皱起眉头来回扫了好几遍才在扶梯末端找见那个不起眼的男人。

　　他状似无意地侧着身，眼神瞥过来，好像也同样用目光在捕捉着什么，然后对着人群里笑了一下，这一幕刚好撞进了李小玉的眼睛里。

　　“嘿！！！”李小玉瞪圆了眼睛，大声呵斥。

　　这个步骤叫锁定。

　　通常是抓捕外星人的第一步。

　　这呵斥震耳欲聋，一时间周围有大半的人都看向了李小玉，目光中含有惊讶和微微的谴责。

　　李小玉不解释。

　　她也不好解释。毕竟她不能像警察一样喊，抓小偷啦抓小偷啦。这样很容易引发动乱的，好歹是外星人，对普通民众来说危险系数颇高，说破了不大好，谁知道又会发生什么。
　　反正锁定成功了就好。

　　外星人看到自己被锁定了，也不害怕，显然是饱含经验了。

　　他和周围其他人一样，惊讶而谴责地看向李小玉，甚至发出啧的一声，周围立刻有人附和着啧起来，这是在对李小玉这种大声喧哗的行为提出微小的批评。

　　李小玉不管。

　　这种雕虫小技根本拦不住李小玉。

　　李小玉不管别人的目光和低语，李小玉锁定他，李小玉直直地锁定他。

　　谁也别想质疑李小玉。

　　她的抓捕计划是完美的。

　　她现在要实施抓捕计划的第二步了。

　　李小玉要定义他。

　　是的，定义他。这是抓捕计划里最困难的一步。

　　这通常是很难办的。

　　外星人以定义为生。这样说吧，和日本动画片里失去了名字就任人处置的妖怪一样。这到底是哪种外星人？你要怎么定义他？只要你能掌握这两个问题，外星人这一块你基本上是手拿把掐了。

　　定义对外星人是如此重要，以至于他们在人类之中生活时都必须伪装出另一种定义，伪装出来的定义往往都是宏大的，不可战胜的。

　　大部分人都会被这种伪装所迷惑，但这些人里面不包括李小玉。

　　什么都难不住李小玉。

　　她从七岁就开始反复谋划，完全看穿了这类外星人的本体，本质，或者说原形。

　　一旦说穿了你就什么都明白了，和魔术揭秘一样，外星人的本体都是很常见的东西，在日常生活中很容易遇到，你一定见过的，你只是怀疑自己，你不敢相信，你被伪装出来的东西唬住了，你害怕了，你说服自己恐惧是正常的，你屈服于一些宏大。

　　而李小玉没有。

　　她当然也动摇过，当然也怀疑过自己，毕竟她那时候才七岁。

　　但她从来没有真正屈服。

　　因为她看见了。

　　七岁那年，李小玉去饭店，亲眼看见服务员将一颗鼻屎弹进了莲子百合肉丸汤里。
　　（这两件事其实是一回事，但大部分人都很难看清，或许从这件事我们可以发现李小玉异于常人的敏锐之处。李小玉注。）

　　那时她刚从卫生间洗手出来，服务员站在角落里，现在想起来那应该是摄像头死角的位置，他看到她，对她笑了一下，很自信很有礼貌的样子，然后就这么做了。没有任何预兆。

　　换你七岁你会怎么做？你也只能惊呆在原地。

　　他刚刚在干什么？他真的这么做了吗？他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是出门前就在Todo List上写了今天记得伤害别人还是原生家庭的创伤无意间溢出？

　　不好说，真的不好说。

　　有没有可能是我看错了呢？没有吧，我今年七岁我眼睛很新，我每天看得清清楚楚的。

　　可是这一切转瞬即逝，明明发生了又好像没有发生。

　　你根本没法讲理。

　　他太自信了。

　　他甚至端着汤和你一起进了包厢。

　　你想说出去又不太确定，于是偷偷告诉爸爸妈妈，以为大家都会站在你这边。

　　可是爸爸妈妈不说话，眉头紧锁表情深沉，看起来像是听说过什么，多少有点讳莫如深的，小声说了一些话安抚你，人没事就好，不喝就是了，离他远一点，以后不要一个人去卫生间，去也不要东张西望。

　　不喝什么？不喝这碗汤，还是不喝世界上所有的莲子百合肉丸汤？那酸辣汤呢？我很爱喝酸辣汤的酸辣汤可以喝吗？离谁远一点？这个人还是世界上所有会抠鼻屎的服务员？你怎么分辨一个服务员会不会把鼻屎弹进汤里？我分辨不了我真的没有办法分辨，所以我错了，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吗？

　　可是汤里有鼻屎啊。

　　在服务员端完菜出去的时候，你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