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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七日无理由离婚 ...

  •   因饲养宠物与主人睡眠习惯严重冲突,导致宠物濒临死亡,主人精神衰弱,经友好(被迫)协商,决定解除饲养关系——秦寰音和谢奕三天分房,七天离婚的离婚理由。
      距离他们从民政局领回那两本荒唐的红本子,才过去一百六十八个小时。
      “秦寰音,你当网购我啊,七日无理由离婚。”谢奕看着离婚协议上比退货还离谱,偏偏还是真相的离婚理由,心里还是闷闷的不顺气,“我们认识二十四年。从我会走路起,就跟着你。”
      “怪谁啊?”秦寰音打断他,冷静的好像在点评一个失败的投资,“从萌猫养成你个死病娇。好不容易能抱回家了,结果呢?”
      秦寰音是真的伤心,她四岁就像把谢奕抱回家了。
      那时候谢奕两岁,因为病痛,他走路很慢很轻,小心翼翼的。
      安静。漂亮。眼睛会发光。走路没有声音。
      这几个关键词,在四岁的秦寰音脑海里,与她最近着迷的“猫”的形象,瞬间完成了精准对接。一只萌猫!
      “妈妈,我要养那只猫。”
      “哪儿有猫?那是谢奕弟弟呀。”
      “他就是猫。”秦寰音转过头,小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认真,逻辑清晰得惊人,“他走路轻轻的,像猫。他安安静静的,像猫。他的眼睛,比宝石还亮,最好看。我看见的所有猫,都没有他好看。我要养他。”
      孩子的“我觉得”一旦形成,事实便无足轻重。猫为什么不能是两条腿、穿衣服、长得特别好看的弟弟呢?四岁,万物有灵,形态由心。
      大人不同意,她就日日来找猫猫玩,在她眼里,谢奕是养在隔壁的,所有权在她的猫猫。
      可是秦寰音才正式抱回谢奕七天,她就被迫放弃了。
      “谢奕,一只猫,它能陪你玩,陪你闹,陪你祸害人间,它甚至愿意让你抱回家,在你枕头上打呼噜,但只要你想跟它一起睡个整觉,它就能用一百种方法让你觉得,要么它马上死,要么你马上疯。”
      这是秦寰音28年岁月里最离谱的三天,她从没觉得她能养死谢奕。
      最开始,秦寰音的观点核心是:“我的猫,凭什么不能抱着睡?死了算我的!”
      第一晚,她一个翻身,胳膊砸在他胸口。他没出声,整夜心悸盗汗。
      第二晚,她踢了被子,空调冷风直接灌向他。他冻得脸色发青,自己悄悄起来找了外套,低烧。
      第三晚,半夜被他压抑的、痛苦的闷哼惊醒,打开灯看到他蜷缩着,手指死死按着后腰,额发被冷汗浸湿,唇色白得吓人。
      哦,被她肘击了。
      三天实战下来,谢奕心率失调、腰伤复发、低烧不退。秦寰音顶着黑眼圈,暴躁值蓄满,看谁都像欠她八个亿。
      她绝对是这么多年谋杀谢家传承最接近成功的一个,关键是真弄死了也不能重开族谱,不值得。
      病猫太脆皮了,不符合她的同床标准。
      甚至不符合同居标准。
      分床又同居,才发现能一起玩24年,但绝不能朝夕相处四天。
      秦寰音喜欢软的,暖的,能陷进去的,“能躺着绝不坐着,能陷进去绝不支棱着”的享乐主义软装。
      四天,谢奕的腰没断在客厅都是新婚有Buff。
      秦寰音喜欢在夜里活动,看电影、打游戏、或者突发奇想弄点吃的,享受家里放背景音乐,约姐妹party蹦迪,很正常。
      四天,秦寰音忍不了夜晚万籁俱寂,中枢敏化神经痛的谢奕也承受不了糟糕的睡眠了。
      是的,谢奕身体很差,先天性的基因病加陈旧性腰伤。而谢奕腰伤的起源,那真是往事不可追。
      小时候,两岁的谢奕并不清楚物种的边界。他只是喜欢隔壁那个总来找他、眼睛亮亮的姐姐,姐姐叫他“猫猫”,那他就是猫猫。
      他变得非常乖顺地配合着姐姐的“养猫游戏”。姐姐用玩具小鱼逗他,他会伸出小手去够;姐姐命令“猫猫坐下”,他就会慢慢坐下来,仰着脸看她,等待下一个“指令”。
      他甚至会模仿猫猫的行为。
      很不幸,他模仿的猫和老鼠的那一只。
      由于两岁对深度没有概念,他终于从谢家老宅1.5米的窗台上和猫一样地跳了下去。骨化没有完全完成,腰椎压缩性骨折了,育后终身腰曲消失,腰疼就跟了他一辈子。且因其先天神经敏化体质,痛感将被加倍放大,任何劳损、受凉、不当姿势都可能引发剧烈疼痛。
      谢奕病的更重了。
      秦寰音,张扬大小姐,一个花心眼的。是烈火玫瑰,是收藏家和狩猎者,闲庭信步间是不容置喙的掌控欲,生活肆意,纸醉金迷。
      谢奕,嫡长贵公子,一个黑心肝的。像故宫文物或传世瓷器,带着与生俱来的易碎感和昂贵感。审美挑剔,生活精致到近乎苛刻。
      他们没必要让步,也没必要消耗自己。
      “谢奕,你快被我玩死了。”秦寰音也很无奈啊,她暂时还不想亲手毁了24年的藏品,沉没成本很大的。
      离吧。
      “秦寰音,你弃养我。”谢奕知道正常人现在肯定选离婚,但他不正常。家猫弃养会死的。
      秦寰音捏着谢奕的下巴,凑近欣赏他琉璃般的瞳色。可是,太近了,也能看清他眼底那抹挥之不去的疲惫,和深处某种执拗的、不服输的控诉。
      “那不然?姐要赚钱,明年不想过你的忌日,不吉利。赚钱很在意玄学的。”秦大小姐的关注点永远清奇且中伤谢奕。
      “猫九条命,难杀的。”谢奕扶着心口,全是骄傲没有一丝自我怀疑。再说了,自己也挺能赚钱的,算计的多好啊,一黑一个准,一直和秦寰音为非作歹横行霸道的。“我也不是废物,我和你一起赚钱,和以前一样不好吗?”
      “那不就守活寡?”秦寰音忽然伸手,用食指指尖,极其快速地、带着点力道,弹了一下他的额头。有长美甲,谢奕常年苍白的额头上瞬间红了一小块。“姐遵纪守法,你不能满足我的‘需求’,身份还挡着我流连花丛、寻找真正能同床共枕的春天呢。”
      奥,那也确实,谢奕在心里漠然地想。这幅破败身躯,连正常生活都需精心计算,遑论其他,彻底阻止了他血气方刚,不过貌似心脏更疼了,那熟悉的、细密的钝痛,不讲道理地蔓延开来。
      “行。”他开口,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平静,“那离婚协议,赶紧签了吧。”
      别真把我气死在这儿。这后半句,他没说出口。
      谢奕没看条款一眼就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字迹清峻,力透纸背。破协议周昱弄得,不会坑他俩的。
      另一边,秦寰音也利落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笔锋凌厉,与她的人一般无二。
      命苦的弟弟周昱,这两家唯一的正常人,拿上文件,火速跑了,怕他俩一个激动又撕了。哥姐刚刚说的他都不敢听,他还是个22岁刚毕业的孩子呢。
      秦寰音直起身,恢复了那副混不吝的大小姐模样,拍了拍手,“下个月的今天,上午十点,民政局门口,谁迟到谁孙子,今晚好好睡。”说罢就要拎着包离开。
      “秦寰音,”谢奕突然叫住她,“我早就赖上你了。”
      谢奕的肤色本来就是玉石般的冷白,几乎能看到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是微有裂痕的雪瓷。唇色很淡,是浅浅的粉,时常因身体不适而显得发白,加上软到有流动感的灰色羊绒薄衫,本还有种水墨画晕染的青隽和属于名器的孤高。
      不过现在莫名像鬼。
      “有本事,你就去穿越。”谢奕微微偏头,晨光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投下细影,“穿越回去,从我两岁开始,就跟我绝交。”
      “不然,” 他顿了顿,嘴角似乎极轻微地扬了一下,又迅速压下,“你就受着吧。”
      秦寰音忽然嗤笑出声,那笑声打破了凝滞,带着她一贯的、张扬又仿佛看透一切的味道。
      她好像故意装得很苦恼,“要反向捆住我啊?”
      “谢奕,占有欲是变态的。”
      “我可以是变态。”她的指尖隔空,虚虚点了点他,动作轻佻,眼神却锐利,“但变态好像对你那病情不太好哦?”
      谢奕迎着她逼视的目光,没有退缩,也没有动怒。
      “变态的从来只有你一个,秦寰音。”
      他扶着腰站起来,将腰枕和毯子都轻轻放在一边,动作优雅缓慢。
      “占有欲才是变态,我又不占有你。”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带着笃定和坚毅,“但你说过的,我属于你哦。你必须,永远占有我。”
      秦寰音是说过,那是她成长中认知形成和视觉刺激冲突下自暴自弃的疯癫。
      五岁,她发现“谢奕弟弟好像真的是人。”
      而谢奕神经痛发作,躺久腰也闷痛,于是他上半身微微拱起,下巴搁在手臂上,腰臀处却塌陷下去,形成一个微妙而流畅的弧线,像极了猫科动物在不适时寻求安全与缓解的姿态。
      且谢奕看到她,黏上她,极轻微地、像猫蹭人那样,用额头抵了抵她的手臂。
      秦寰音:管他书上怎么说!弟弟是猫!
      七岁,她知道人和动物有生殖隔离,知道社会和法律对人的定义。
      “谢奕,你是人,不是猫。”
      谢奕正腰痛着,懵懵的,没太理解她突然的正名,只是下意识地,因为站立不适而抱了一根柱子。分担重量,他腰会舒服一下。
      仿佛抱着“猫爬架”的姿势,再次狠狠撞进秦寰音眼里。
      知识再次溃败于眼前景象。
      谢奕长得快,骨架抽条,常常疼得直不起身。秦寰音不止一次看见他趴着伸展自己的肢体,好像要把自己拉长到腰不痛为止。
      像极了正在舒展筋骨的猫,透着无法消弭的痛苦。
      直到她十二岁,谢奕急性神经痛合并腰肌痉挛发作,牙齿把下唇咬出了血。秦寰音被谢家父母紧急求助,只有她能稍微安抚住陷入剧痛、拒绝所有人靠近的谢奕。
      她坐在床边,看着他在痛苦中无意识地颤抖、呜咽,看着他把自己缩得更紧,仿佛要缩回一个绝对安全的壳里。那一刻,他所有的像猫行为,不再只是形似,而是需要被保护和占有的生命形态。
      秦寰音伸出手,一下下,生疏却坚定地拍着他的背。
      就在那一刻,所有的挣扎、困惑、矛盾,轰然倒塌。
      去他妈的生物学分类!去他妈的伦理认知!
      他就是她的猫。
      从四岁第一眼认定开始,他就是。他的疼痛,他的姿态,他依赖她的眼神,他无意识的贴近,所有的一切,都在不断印证这一点。她为什么要用别人的标准,来否定自己亲眼所见、亲身所感的事实?
      “谢奕,不许痛,你属于我,我不许。”
      从此,秦寰音疯了,谢奕魔了,双双变态。
      秦寰音的目光扫过谢奕苍白的脸和被岁月猫化的身姿,像在评估一件绝无仅有的艺术品。
      “当然受着。你毕竟,”带着一贯的掌控欲,她宣告,“还是最好看的猫猫,和最优雅的藏品啊。”
      “所以,不要让我的藏品受伤哦。”她笑着,目光里满是欣赏,甚至还有一丝足以令谢奕激动的倨傲,这倨傲来源于她对自己眼光的绝对自信,也来源于她确信自己有能力、有资格持有他。
      谢奕觉得这双眼睛就是该看猫的!猫多乖的!可是以后可能会看别的男人啊,猫的牙齿突然好痒。
      猫猫扶着腰但优雅的走过去,咬了咬主人的手,却又心疼的亲了下主人的手心。“好的呀姐姐,记得随时撸猫哦。”
      帮他俩去跑程序的周昱,无奈的看着手里荒唐的离婚协议,不知道这破玩意儿有什么用。
      “主人”和“猫”在发现无法共享一个窝之后,重新划定了各自的领地,但饲养关系、投喂责任、以及那种深入骨髓的相互牵扯,恐怕才刚刚进入一个新的、更加复杂的章节。
      周昱:今天,也是为哥姐的畸形离谱的爱情鞠躬尽瘁的一天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七日无理由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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