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是你》周颐

12、第 12 章

　　“嗯，初中就切除了。总经理把我送过来，诊断完了帮忙签了字就走了。估计他是走得急，没听清，大夫说我是阑尾切除的不干净，时间长了，诱发肠粘连。”叶孔嘉似乎看到赵妍立即泄气了似的，继续慢慢说着，语气里还有几分感叹，“不过也要谢谢总经理，敢在手术单上签字。你说他得多有钱，多有自信啊，敢担这个责任！”
　　“哦，是肠粘连啊？我还说，你怎么又切阑尾。”赵妍的这声“哦”，显得有些低落。
　　“我哪有那么多阑尾！哦，我明白了，”叶孔嘉假装恍然大悟，让电话那头的赵妍因为心虚而吓了一小跳，“我说总经理怎么敢签字呢，我这是下班路上，好歹算是工伤吧，他不救我，出了大事他更麻烦，而且签字也没关系，有事儿了集团赔钱，他这么做都是应该的而已。唉，白在心里佩服他感谢他了。”
　　听到这里，舒天绍忍不住想笑，张总不知倒什么霉，看来先是被人怀疑跟叶孔嘉有私情，现在又被叶孔嘉说成不值得敬佩、甚至利益至上的凡人一个。再看叶孔嘉电话这头兴致勃勃的样子，眼睛都放光了，哪里像个病人，怎么看怎么滑稽。叶孔嘉假装还要和赵妍闲聊，赵妍却不想浪费时间了，应付了几句之后，借口自己要赶地铁，匆匆挂了电话。
　　叶孔嘉把手机放在床上，看了好半天，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边笑边给舒天绍讲电话的内容，语气惟妙惟肖。舒天绍也觉得有意思，跟着笑了一会儿，忙说“别笑了，再笑又想吐了”，接着问叶孔嘉：
　　“你不生气？”
　　“生什么气？我早猜到了。你等着，回到酒店我还要损损她呢。我跟你说，别人不知道我切过阑尾，李欣知道，但是不会乱说，她赵妍肯定忍不住。估计今天午饭的时候就开始到处点鬼火了。别人不知道我休假，她也要人都知道，然后假装恍然大悟，‘突然’想起我切过阑尾，让所有人都跟着怀疑。呵呵，我可不想让人背后瞎说，再说了，让总经理背黑锅，我也不好意思——舒天绍！”
　　见叶孔嘉突然叫自己的全名，舒天绍愣了一下，条件反射般认真听着。
　　“舒天绍，回头，如果我主动公布咱俩的关系，你会不会不高兴？”
　　“为什么不高兴？”是啊，他求之不得呢。
　　“那如果方式方法比较嚣张，你会不会不高兴呢？”叶孔嘉问的小心翼翼。
　　见她这么小心，舒天绍有些心疼，用手指轻轻刮了刮她的脸，说：
　　“不会，你愿意公布，我很高兴，我恨不得这次的事情大家就都能知道真相，知道我为你大打出手，而你是为我挡了一下才住院的。我不说，是因为你不让，只有我怕你不高兴的份儿，你怎么反过来担心起我来了？”
　　“因为手段嚣张啊！”叶孔嘉盯着他的眼睛。
　　“怎么嚣张？”她这么在意，让他也有些好奇。
　　“比如，我在公众场合亲了你，或者拉着你的手，或者抱了你一下，或者叫你的名字，命令你去给我拿东西之类的。”叶孔嘉说着，歪了歪头。
　　“怎么听起来，前几个方法都是我占便宜，最后一个也是我的义务啊？”嗯，她歪头的样子真像“过来”，萌萌的，舒天绍心想。
　　“舒天绍你真好！”叶孔嘉说着，身子前倾过去，抱了坐在她面前的舒天绍一下。他发现，她认真说些什么的时候，喜欢叫着他的全名。
　　晚上刘筱来看望叶孔嘉，跟着骂了一会儿马钊远，便说要留下陪护。可是舒天绍也不肯回家，他说第二天就要去上班，说什么也要在病房呆一晚上，刘筱也就不坚持了，嘱咐叶孔嘉不要心软，就回去帮忙照看“过来”。叶孔嘉怕他太累，早早就催他到看护床上睡了，而因为担心叶孔嘉半夜会起来吐，舒天绍前半夜睡的很不踏实，直到后半夜才真的睡着了。好在叶孔嘉只是半夜醒来有些眩晕，她自己忍了忍，没吵醒舒天绍，等缓过来之后仍旧静静睡了。
　　看着叶孔嘉吃完早餐，舒天绍才依依不舍离开医院，一整天都是满心里担心和牵挂，而果然，张总跑来跟他抱怨，说人力刘总监听到“花边”，跑来嘲笑他了。刘总监和张总认识二十来年了，他自己是不信的，只是觉得这新闻很有意思，故意来逗张总。张总也不知道舒天绍的理由原来这么靠不住，便逼着他说实话。
　　张总和刘总监等几个老员工都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几年前父亲去世之后，他们帮着母亲做了不少事，不仅没让父亲的基业垮掉，反而发展的更好，加上本就是几十年的老交情，所以他们就跟自己的亲人也没太大分别。如今张总愁眉苦脸问自己，舒天绍也只好说了实话。
　　“不过这事儿别让我妈知道。等孔嘉准备好了，我会带她去见我妈的。”
　　“现在都在说阑尾炎的事儿，我也没工夫打你的小报告。”张总苦笑了笑。
　　“好办，孔嘉已经跟她们部门的同事说过了，是阑尾切除不彻底诱发肠粘连，有人问你就这么说，但是她那同事好像不怎么样，估计不会替你澄清的。不过张叔你放心，这事儿过不了多久就真相大白了。”
　　“你要公开？”张总心想，你都要公开了，现在拿我挡什么箭啊。
　　“嗯，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事儿，我尊重孔嘉的意思。”
　　提到叶孔嘉，舒天绍总是一脸幸福的笑。张总心里忍不住盘算，天绍这么认真，不告诉邵姐，真的可以么？万一以后两人感情更深，邵姐却不同意，那后果不严重了？
　　而此时，病房里的叶孔嘉百无聊赖。她很想到处走走，哪怕就在病房外的走廊溜达几圈，偏偏舒天绍叮嘱了护士不允许她出门。她这病房正对着医生的值班室，斜对面就是护士台，一举一动都跟被监视了一样。见护士小姐为难，叶孔嘉也不好一直坚持，索性在病房门口和窗边来回转悠。她甚至没注意，就在她房门口不远，有个女人一直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孔嘉，你好点没？”
　　妈的，樊雅雯！叶孔嘉心里骂道。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及时进行自我批评，因为她暗戳戳批评起了舒天绍：这人叮嘱这叮嘱那，怎么偏偏没叮嘱自己这里不允许其他人探病呢？
　　“你要是来求情的，就算了。我不可能原谅他。反正他已经关了两天了，现在出来也是有案底，不在乎多关那几天。”叶孔嘉靠着门口，语气冷冷说道，看都不看樊雅雯一眼。
　　樊雅雯也不理会，把带来的花和果篮放下后，也走到门口附近，笑着跟叶孔嘉说：
　　“你看你，想多了吧，我可不是来替他求情的。我说了，马钊远这次是活该，他太过分了，该受些教训。我就是来看看你怎么样，毕竟是他对不起你们啊。”
　　嗯，你骂马钊远，你在和他撇清关系，你说他对不起“我们”，而不是对我叶孔嘉一个人，估计接下来就要谈到正题了吧。
　　叶孔嘉猜的不错，樊雅雯果然四处看了看，直接问：“哎？你那男朋友怎么不在这里？你还病着呢，他也不说陪陪你啊。”
　　“他上班去了。”叶孔嘉终于抬头看着樊雅雯，一脸玩味。
　　樊雅雯就跟没看见似的，反正看见了也未必有那个廉耻心，继续说道：
　　“你说说，他怎么就这么放心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呢？这男人啊，真靠不住。”
　　“是了，靠不住，你就不要再想着往上靠了。”冷嘲。
　　“孔嘉你说什么呢啊？我可没想过要打你男朋友的主意啊。我只是替你伤心，你说你刚住院，他就跑去上班了，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我看啊，他把家族事业看得可比你重多了。”
　　“哟，你怎么知道是家族事业呢？”贱人，不知道在哪里查到的。
　　“这个……哦，我昨天见过马钊远啊，他提起来的，是他告诉我你男朋友是谁的。”樊雅雯明显有些支支吾吾。
　　叶孔嘉心想，拙劣的骗子，估计是故意去查的。昨天不还“钊远”么，今天就是“马钊远”了。于是她冷哼了一声，白了樊雅雯一眼，不想再说话。
　　偏偏樊雅雯不走。她要是那么容易走，就不是樊雅雯了。
　　“一会儿该吃午饭了啊，你吃什么？我帮你买。”
　　“不用了，我男朋友走的时候嘱咐过了，午饭护士小姐会送过来。”你去买？呵呵，谁知道你会不会给我下毒。
　　“那我给你削个苹果吧？那果篮里有好苹果。”樊雅雯说着就要往里头走。
　　“别！樊雅雯，你戏太过了，不过好歹先背好剧本再来吧。咱俩怎么也算是一起长大的，从小我去你家，我就不吃苹果，你不知道？你也不用装，我也知道你想干嘛，你不就是发现我这个男朋友更符合你的要求，你又想勾引么？在他面前我给你留着脸了，我没当面挑明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也别太过分。蹬鼻子上脸这事儿，我知道你擅长，可惜老娘我不是酒糟鼻，你想爬上来，没那么大摩擦力给你！”
　　樊雅雯一愣，脸上有些难堪，她瞥了一眼走廊，发现只有对面医生办公室门口站了个女人，似乎在等医生，再就是两个值班护士，正低头忙着整理记录，统计输液信息，也就满不在意，抱了胳膊，靠在门板上，对叶孔嘉说：
　　“你还真是不给我留面子啊，叶孔嘉，我装了这么半天，你好歹也要装一下吧？你之前不就是因为脾气倔，才让马钊远对你有意见的么？怎么，人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你吃了那么大个亏，一点都没学乖？”
　　“吃亏？我不觉得离开他是我吃亏。跟你说，他马钊远就是一坨屎，我没踩上，是我幸运。我倒要恭喜你呢，当时你没工作也没钱，我再怎么帮你都是暂时的，好在你勾搭上马钊远，趁热把那坨屎捡走了，我替你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