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是你》周颐

14、第 14 章

　　住院的第三天白天，樊雅雯果然又来了，不过不是在白天，而且等到晚饭那会儿，估计舒天绍在医院，她才拎着吃的巴巴地赶去了。
　　舒天绍仍旧看也不看她，而樊雅雯开始各种温柔体贴，好像她很温柔贤惠，可是她故意露出的半个胸脯完全出卖了她。樊雅雯一直觉得叶孔嘉是包子，而且她以为，叶孔嘉在面对舒天绍这样的高富帅时肯定和自己一样，掩藏住一切真实性格，尽量表现得温吞无害，不会说她什么坏话。她哪里知道舒天绍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叶孔嘉脾气古怪、言语刁钻，事实上，他也吃了叶孔嘉不少瘪，要不是刘筱有意撮合，他要追到叶孔嘉，只怕还要花不少时间。
　　樊雅雯送来的东西叶孔嘉一口也不吃，甚至看都不看，也懒得轰她出去。叶孔嘉觉得，让她丢人现眼也挺好，要不就这么干巴巴住院，确实也很无聊。舒天绍看叶孔嘉一言不发，本想开口把樊雅雯赶走，但是又实在不想跟这个神经病多说话，所以当他发现叶孔嘉眼角有一丝得意之色之后，便决定跟她一样，看不见，听不着。
　　奇怪的是，樊雅雯似乎一点都不觉得尴尬，第四天也还是乐呵呵地过来忙了一个晚饭的时间，这让两个装聋作哑的人实在很难理解，这人到底有没有一点点羞耻心。而只有樊雅雯自己知道，她没什么耐心了，她能接触舒天绍的时间只怕只有这一点，叶孔嘉非但没有表现出泼妇的一面，反而通过按兵不动让自己焦躁难堪。她能感觉到，叶孔嘉在看她的笑话。
　　所以在第五天送晚饭的时候，她故意假装失手，想把手里的半碗热汤泼出去。当时樊雅雯只是瞄准了一个方向，那个方向有舒天绍也有叶孔嘉，不管泼到谁，她都有对策。结果舒天绍正好要站起身，一擦一撞之间，碗扣了过来，热汤全都合在樊雅雯自己的手上。舒天绍不知道樊雅雯本来是要把汤泼向他俩的，以为是她献殷勤端汤，自己站起来不小心碰到，心里倒有些过意不去，便回身按了呼叫器，叫护士来替她处理伤口。叶孔嘉则一直静静看着，她的想法和舒天绍一样，以为一切都是单纯的意外。
　　樊雅雯的手烫的不重，但是还是红肿了一大片，处理过之后，她仍旧回到病房，假装自己很要强的样子，非要去收拾那些碗筷。
　　“你别收拾了。”舒天绍开口，仍旧没怎么看她。
　　“嗯？”樊雅雯确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舒天绍终于跟她说话了，没想到自己因祸得福，看来有机会。
　　“不过是些外卖，我们也不吃，一会儿让护工扔了就好了。”
　　舒天绍冰冷的语气让樊雅雯像扣了一盆凉水，她愣了一下，硬着头皮说还是自己收拾，不要麻烦人之类的。
　　“知道自己麻烦，以后就不要来了。”舒天绍补刀。
　　“可是人家的手都伤了，医生说回头还要换药呢。”樊雅雯坚持，明白说了自己还要再来。算了，反正自己一直不要脸，就索性没脸到底吧。
　　“你不是伤的不重么？”舒天绍头一次正眼看了看樊雅雯，他其实很好奇，什么样的女人可以这么不知进退。
　　“那，那人家也要换药的啊。”樊雅雯声音越来越嗲。
　　舒天绍想起叶孔嘉形容樊雅雯那句，还真是难为她的嗓音了：
　　“既然不严重，你最好取了药自己弄，这边处理费很贵的。你男朋友关着呢，回头你没钱了怎么办？”
　　起初樊雅雯没反应过来这话什么意思，怎么男朋友关着，和我没钱有什么关系？我就是没钱，这点处理费也不至于拿不出来啊。后来她就想通了，看来舒天绍知道自己不少事。樊雅雯心想，叶孔嘉你个贱人，亏我还把你当好人，原来你也会背后说闲话。
　　叶孔嘉听舒天绍那些看似无害实则伤人的话，再看樊雅雯一张脸红了绿、绿了又红，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是时候了，她想，于是她伏在舒天绍肩头，埋着脸笑了好一会儿。她反正也不希望樊雅雯看到她的嘲笑，太不友好。
　　可是叶孔嘉的肩抖得厉害，刚又那么“噗嗤”一声，谁看不出来呢？樊雅雯也不好再说什么，硬撑着把东西都收拾了才走，一路上骂骂咧咧。
　　晚上石锐和刘筱碰上了，大家一起聊天。刘筱问到樊雅雯这两天是不是都来了，石锐才头次听到这个名字，打听了一下，又听刘筱形容了一下樊雅雯其人，石锐才算把一切串起来。听到叶孔嘉夸过自己，石锐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他看着叶孔嘉，如果自己能先碰上这个姑娘，不，应该说是这个女人，恐怕自己也能被她套牢。不过现在这人是她的嫂子，石锐立刻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罪恶，虽然自己对她没有非分之想。也不知叶孔嘉为什么对他那么有信心，但是石锐想，他应该正经起来了，不能让身边的朋友失望。
　　第六天舒天绍下班再去医院的时候，意外听到病房里传来笑声。他往里看了看，叶孔嘉坐在床上，她对面椅子上坐着一个姑娘，背对着门口，两人笑得很开心，叶孔嘉的笑容甚至有些邪恶。再看那个姑娘，似乎不是刘筱。舒天绍故意敲了敲门，问：
　　“有客人？那我还方便进去吗？”
　　那个姑娘听到声音回头看。一看到她的脸，舒天绍吃了一惊：这人这么像叶孔嘉？
　　叶孔嘉忙笑着给姑娘介绍，说这就是舒天绍。
　　“姐夫好！”
　　“你是孔嘉的妹妹？”舒天绍问，心里却想，怪不得这么像，估计是亲妹妹。
　　“嗯，姐夫好，我叫叶孔昭！”叶孔昭笑着介绍。
　　“我亲妹妹，开学大四了，知道我住院，正好是暑假就来看看我。”叶孔嘉摸了摸妹妹的脑袋，对舒天绍说。
　　“姐夫，商量个事儿，晚上我住这里，你今天就回去吧？”叶孔嘉仍旧笑着问舒天绍，一脸祈求相。
　　舒天绍舍不得走，他放心不下叶孔嘉，但叶孔昭开门见山，他也不好意思坚持他自己留下，只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
　　“谢谢姐夫！”叶孔昭笑得更开心了，回头抱着叶孔嘉，直接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晚上我陪着你咯！”
　　舒天绍呆呆看了一会，突然笑着说：
　　“你这样是在刺激我吧？你姐姐的脸，我还没亲到呢。”
　　叶孔嘉瞪了舒天绍一眼，转头问妹妹想吃什么。
　　“随便什么。我一想到他俩明天要来，就笑饱了，不吃都行。他俩虽然是来求情的，估计还是得顺便显摆一下。”
　　“戴着手表一起来？”叶孔嘉问，笑得十分促狭。
　　叶孔昭也跟着笑，姐妹俩十分开心，舒天绍却摸不着头脑。他大概猜到是有什么人明天计划来看叶孔嘉，既然说是求情，估计跟马钊远的事情有关，难道是孔嘉之前的同学？
　　“明天是谁要来？”舒天绍一边问，一边坐在病床边上。反正自己想不出来，直接问她们好了。
　　叶孔昭听见姐夫问，回头看了他一眼，还没开口，就憋不住笑，“噗嗤”一声开始，笑了很久才慢慢讲给舒天绍。
　　之前马钊远每月都会给樊雅雯上万块零花钱，而樊雅雯都会给家里寄三千，在樊雅雯带马钊远回家的时候，他们也会买些撑场面的礼物给樊父樊母，比如一台十多万的车子，给樊父樊海成买过两块几千甚至上万的手表，给樊雅雯的母亲张庆云买一些首饰。这些东西说到底并不贵，但毕竟是“未来女婿”给买的，而且樊家一直没什么钱，这样的东西他们已经很满意了。樊海成两口子乐得四处炫耀，所以街坊邻里都知道马钊远究竟送过什么礼物。张庆云从女儿离开身边就养了只泰迪，而樊海成两口子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带上所有的手表、首饰，坐在车里，打开车门和空调，坐在车里，遛狗。这一次是樊雅雯寄钱晚了三天，老两口问了几次发觉不对，便主动打给马钊远，假关心真套话。结果接电话的自然不是马钊远，而是警察哥哥。樊海成他们打听了个大概，再去问樊雅雯，才知道马钊远是因为打了叶孔嘉才被关进去的，而樊雅雯自然没有跟父母讲清楚全部事实，只是说马钊远确实因为喝醉了打了人，叶孔嘉不肯谅解，老两口先跟叶家父母打了个招呼，就决定来S市找叶孔嘉求情。毕竟，马钊远早出来一天，他们可以早一天拿到这个月的“福利”。而且他们觉得，自己作为老一辈的人，应该是很有威慑力的。
　　“首先，樊海成两口子不知道马钊远这个‘金龟婿’本来是我姐姐的男朋友，也不知道他们的宝贝女儿是怎么把他勾搭到手的，还以为自己女儿真是出类拔萃的呢。”提到樊海成两口子，叶孔昭显然一点也不愿意表现出尊重，“而且从小他们就看我们家不顺眼，我爸妈有文化，有好工作，日子过得一直比他们好，他们就嫉妒，当时我出生的时候，他们还到处举报呢，后来知道我们早交完罚款了才消停。再后来樊雅雯勾搭上马钊远，他们立刻小人得志了，到处显摆自己女儿多本事，嫁了个多有钱的人。这一次说是来求情，估计是想给我姐一点压力，告诉我姐他们的女婿多么有本事，他们现在过得多好，让我姐别得罪人。”
　　“都是你猜的不是？你怎么知道他们想什么？”叶孔嘉不希望妹妹极端，反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