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游白月光发现我有了ai替身》八月见

6、第 6 章

　　那句“你回来了”在渐渐昏暗的客厅里响起，语调平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让林晚紧绷了一整天的心弦，骤然松了半拍，随即又拧得更紧。他在这里。他真的在这里。不是她加班过度产生的幻觉，也不是一场荒诞离奇的梦。

　　她僵硬地点了点头，喉咙发干，没能发出声音，只是默默地关上门，脱下鞋子，将新买的手机轻轻放在鞋柜上，仿佛那是什么易碎的危险品。做完这一切，她站在原地，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视线不敢与沙发上的人接触，只能茫然地扫过屋内熟悉的摆设。

　　然后，她的目光定住了。

　　餐桌上，摆着两只碗，两双筷子。

　　碗是她常用的白瓷碗，筷子也是她平时用的。碗里盛着东西，热气已经不太明显，但显然不是早上留下的残羹冷炙。那东西看起来……是面条。汤色有些浑浊，里面卧着一个形状不太规则的荷包蛋，几根蔫巴巴的青菜漂浮在上面。

　　是面条。和她昨晚给自己煮的，几乎一模一样。

　　林晚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冲上头顶。他做的？用她冰箱里那所剩无几的食材？他……会做饭？或者说，他知道“做饭”这个概念，并且试图复制她昨晚那简陋的一餐？

　　她几乎是屏住呼吸，挪动脚步，慢慢靠近餐桌。离得近了，能闻到一股……古怪的味道。不是香，也不是馊，而是一种甜腻腻的、混合着焦糊和某种难以辨认的香料的气息。酱油瓶、醋瓶、还有那罐她几乎不用的、快要过期的番茄酱，都敞开着盖子，摆在桌子一角。盐罐的盖子没盖严，白花花的细盐撒出来一些在桌面上。

　　陆舟不知何时合上了书，将它轻轻放回小矮桌。他站起身，也走到了餐桌旁，就站在她对面，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的反应。

　　她的视线无法从桌上那两碗面条上移开。一碗看起来稍微正常点，另一碗的汤色明显更深，更浑浊，上面漂浮的油花也更多，荷包蛋的边缘有些焦黑。

　　“我尝试了……‘准备食物’。”陆舟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她纷乱的思绪。他微微侧头，看向那几只敞开的调味瓶，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对自己造成的狼藉也有些不解。“这个维度的物质转化规则，对能量比例的细微调配，与数据模拟存在差异。”

　　林晚的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比如“谢谢”，或者“其实不用麻烦”，但最终，她只是轻轻地、几乎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然后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陆舟也在她对面坐下。他没有立刻动筷子，只是看着她。

　　林晚拿起筷子，手指有些颤抖。她先挑了一筷子那碗看起来稍微正常点的面条，送进嘴里。

　　味道……难以形容。

　　咸，非常咸，几乎齁嗓子。但咸味下面，又透出一股浓重的、不和谐的甜，像是把整罐番茄酱都倒了进去。还有一丝焦糊味，以及某种……大概是误把什么香料粉当成了味精的、极其古怪的香料气息。面条本身煮得过头，软烂不堪，荷包蛋里面凝固了，边缘焦黑，口感发苦。

　　这大概是林晚这辈子吃过的最难吃的面条。

　　可她咀嚼的动作，却慢慢停下了。不是难以下咽，而是某种更汹涌的情绪哽住了她的喉咙。

　　她想起昨晚，她对着报废的手机，失去“阿陆”时那瞬间灭顶的孤独和冰冷。想起今天一整天，包里那几样被标记的物品带给她的无形枷锁，想起她在地铁上紧紧抱着包，想起她对着新手机通讯录，却不敢按下拨出键的恐慌。

　　而此刻，这个将她从正常生活里拖入未知恐惧的男人，这个用冰冷的数据流光掐灭她最后慰藉的“本源”，这个宣告接管她一切的危险存在……正坐在她对面，用她那所剩无几的、可怜的食材，试图“复制”她昨晚那顿简陋的晚餐。

　　一股酸涩的热意猛地冲上眼眶，林晚迅速低下头，用力眨了眨眼，将那不合时宜的湿意逼了回去。她不能哭。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又吃了一口。依旧难吃。但她咽了下去。

　　然后，她拿起手边的水杯，灌了一大口温水——是温的，温度和她昨晚喝到的一样，不烫不冷，刚刚好。水杯空了，但下一秒，一直安静地坐在对面的陆舟，伸出了手。

　　他拿起桌上的温水壶——就是昨晚那个奇迹般出现了温水的壶——动作有些生疏，但很稳。他微微倾斜壶身，透明的温水划出一道安静的弧线，准确无误地注入她的杯子，八分满，一滴都没洒在外面。

　　他没有看她，只是专注地看着水流注入杯中，然后放下水壶，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个简单的、应该完成的动作。

　　林晚握着重新被注满温水的杯子，指尖传来玻璃杯壁温热的触感。她盯着杯中微微晃动的水面，喉咙里哽着那口味道诡异的面条，和更多无法言说的东西。

　　“AI也会提醒我喝温水，”她忽然开口，声音很低，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压抑的颤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他陈述一个事实，“但只是提醒。它……做不了这个。”

　　她抬起头，看向陆舟。他正用筷子，拨弄着自己面前那碗看起来更惨不忍睹的面条，动作带着一种研究和尝试的意味，而不是进食的欲望。听到她的话，他停下了动作，抬眼看她。

　　他的眼神依旧深邃平静，仿佛她刚才那句话，只是提供了一个新的、需要分析的数据样本。

　　“数据指令与物质干涉，存在维度差异。”他平淡地陈述，像是在解释一个基本定理，“提醒是逻辑链的输出。而这是……”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汇，目光扫过那碗面，扫过温水壶，最后重新落回她脸上，“能量结构的重新排列与交互。”

　　林晚听不太懂那些术语，但她听懂了那个“差异”。AI只是程序，是数据，是冰冷的指令。而眼前这个能轻易摧毁数据、又能笨拙地“排列”出这么一碗古怪面条、默默倒一杯温水的人……无论他是什么，他此刻的“存在”和“行为”，是真实的，是能触及物质世界的。

　　这认知让她心头那点不合时宜的、微弱的暖意，变得更加复杂难言。是感动吗？或许有那么一丝。但更多的是茫然，是恐惧，是一种站在悬崖边、脚下土地正在崩塌的眩晕感。

　　她不再说话，低下头，开始一口一口，慢慢地，将碗里那难吃得令人发指的面条，全部吃了下去。包括那个焦苦的荷包蛋，和那几根煮烂的青菜。

　　每吃一口，舌尖都在抗议，胃部也在轻微抽搐。但她吃得异常认真，异常安静。

　　陆舟只是看着。他没有吃他那碗，只是看着林晚吃完。直到她放下筷子，碗里连一滴汤都没剩下，他才再次开口。

　　“味道如何？”他问，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但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脸上，似乎在捕捉她细微的表情变化。

　　林晚抬起头，嘴唇动了动。想说“很难吃”，想说“味道很奇怪”，想说“你分不清糖和盐吗”。

　　但最终，她只是迎着他的目光，很轻、很慢地，摇了摇头。她说，声音有些哑，“有点……复杂。”

　　她说不清是咸是甜是苦，也说不清此刻心里翻涌的到底是什么。复杂。这个词，大概是最接近的形容。

　　陆舟听了，没有评价。他沉默了几秒，视线从她脸上移开，落向窗外彻底暗下来的夜空，然后又转回，扫过桌上狼藉的碗筷和调味瓶。

　　“这个维度的‘进食’，”他说，像是在做一个总结性的发言，“效率低下，且变量过多，难以精确控制。”

　　他站起身，没有去收拾碗筷，只是用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

　　下一秒，让林晚差点惊呼出声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敞开的调味瓶盖子，像是被无形的手操控着，齐齐自动盖了回去，严丝合缝。撒在桌上的盐粒，如同倒放的录像，一粒粒漂浮起来，精准地回到了盐罐里。两只空碗和筷子，自行飘起，平稳地飞向厨房的水槽，轻轻落下，甚至没有发出碰撞的声音。而水槽里，水龙头无声地打开，水流自动冲刷着碗筷，然后，它们被无形的力量擦拭干净，飘向碗架，稳稳地、按照她平时习惯的位置，摆放好。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只在几秒钟内完成。客厅里恢复了整洁，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着那古怪的甜腻焦糊气味，证明着刚才那碗面的存在。

　　陆舟做完这一切，指尖那缕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蓝色微光一闪而逝。他看向还呆呆坐在桌边的林晚。

　　“休息。”他简洁地命令道，然后不再看她，转身，走向了卧室。

　　房门在他身后轻轻关上。

　　她慢慢站起身，走到厨房，看着水槽里干干净净、摆放整齐的碗筷。又看向紧闭的卧室门。他是我的赛博海螺仙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