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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屠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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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技术好的屠夫剐猪肉吗?就是屠刀一抹,红的肉,白的骨,好像血流的速度都不
及出刀的速度快似的,骨肉分离老半天了,血才开始狂飙。这就是目前各位台下看
客看到的情形,只不过,剐的不是猪肉,是人肉,剐的不是猪脚,是人手。
肉猪甄止现嘴巴扩张成一个夸张的圆形,眼球半凸,瞪着自己梦幻般变成白树枝的
手臂。“你。。。你。。。你,你。。。”甄止现用颤抖的白树枝指着对面,还没
有“你”完,就眼睛一闭,四脚八叉倒在地上昏死过去了。
离台最近的一个看客梦游似的用手抹脸,抹完放到眼前一看,尖叫一声:“我的娘!!
血啊!!”叫完眼睛一翻,也昏死过去了。
接着,台下一阵地震来临似的嘈杂慌乱,再接着,倘大的安家武道场只剩下安家老
爷脸色煞白的坐在评审席上。
擂台上的树枝白得打眼,屠刀上的血红得晃眼,握刀人的表情轻松得刺眼。
安老爷用了小半柱香的时间,抹掉宽阔额头上的汗,对擂台上颇有耐心的年轻人说:
“缇。。。公子,请你送小女去漠北。。。”
缇素耸耸肩膀,似乎不置可否,慢条斯理的就着白手绢擦手,完了咣当一声连刀一
起扔在地上,看了眼昏死的甄止现,又对安飞斧道:“他需要一个大夫。”
“是。。。这是自然,老夫马上差人去请。”
“然后,我需要一顿饱饭。”
所以,缇素在把某位道长的左臂变成白树枝后,总算在安家吃到了三天来的第一顿
饱饭。
安家大堂变成了某人的独食餐厅。
很少有人可以在二十一道目光,四十二只眼睛的注视下吃得老神俱在,优雅有余,
尴尬不足。但是这位叫缇素的年轻朋友例外。
安老爷坐在大堂正位的老虎椅上,左边站了十个黑衣大汉(四肢发达),右边站了
十个黑衣小汉(头脑不简单)K?衷谌肥蹈芯鹾枚嗔耍?辽俨挥迷倭骱埂?
安老爷非常专注的在看那双拿筷子的手。除了皮肤白一些,手掌大一些,指头长一
些,他实在看不出什么奥妙,他用累计了五十年的智慧也想不通,一把钝刀到了这
样一双手上,是怎么突然变成削肉如泥的神兵,用一个人呼吸的时间,把中南道观
甄止现的左臂变成了白树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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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餐饱饭吃了足足两个时辰。吃饭过程中,上面的安老爷,左右四周的黑衣人采用
轮番攻击法,从缇公子的年龄籍贯,到他的父母高堂;从缇公子师承何处,到他的
身家职业。。。全都仔细攻击了一番。最后,得到的答案也不过是什么来自吐鲁番,
师承西门张屠之类的牛头不对马嘴。
终于,缇素把桌上的汤菜扫荡一空,周围的一众黑衣也已经累得口吐白沫,却依然
全无所获。正在安老爷一愁莫展的时候,一个急急忙忙的小丫环从大厅冲了进来,
扯着嗓子大喊:“老爷,不好了!!小姐她掉进井里去了!!!”
安老爷端起桌上的茶,一口灌下。完了,气哼哼道:“那口枯井那么小,她掉得下
去么?”
丫环漂亮的小脸皱成一堆,“老爷。。。小姐她就是卡在井中间,出不来了。。。”
一刻钟后,二十多个人的大厅现在只剩下缇素,和一个黑衣小矮子。
缇素支着手臂靠在桌边,眼皮半撑着,酒后的脸微醺,“这位。。。,对不起,请
问阁下怎么称呼?”
黑衣小矮子站在旁边一动不动:“安小海。”
“安小海,请问什么叫‘卡在井中间,出不来?’”
“缇公子果真是第一次来晋阳。”
“很巧刚进城就撞上比武选保镖。”
“既然如此,公子不必着急,一切疑问以后自见分晓。”
一百八十斤是个什么概念,没有人比安小凤更清楚,毕竟有谁会比自己更了解自己
呢?一百八十斤代表抬两下胳膊就满头大汗,走三步路就气喘吁吁,上床横着上,
起床横着起,十五岁被退一次婚,十六岁被退二次婚,二十三岁被退十次婚。在这
个以瘦为美的骨感年代,肥胖是罪过,肥胖中的肥胖就该下地狱了。她还没下地狱,
不过也为期不远矣。因为她的未来归宿漠北,是传说中的人间地狱,她的未来夫婿
阿土巴,是传说中的地狱国王。。。
她一边痛苦的想着,绑在腰上的绳子一边被人吃力的拉着。她觉得自己好像一只四
肢被缚吊在扁担上的猪,永远也不能长出翅膀飞到安家大院的天上。
终于,她被拉出井边,重见天日了。她听到老爹的狮子咆哮,感到老爹的爪子在手
臂上印下爪印。她有些委屈,她真的不是故意掉到井里,她只是踩着井沿偷看隔壁
道场的保镖比武,被那个叫缇素的年轻人一个眼神飘过来吓到井里;她只是怕被人
知道,挂在井口几个时辰不敢吭声而已。
当然,她的解释老爹向来不听,就像她用了十年解释老爹也不相信,她的肥肉不
是因为她的好吃懒做,其实是身体上自己长出来的。
所以最后,她还是被关进安家祠堂背了一夜祖训。
那个倒霉的一天是初三,今天她继续倒霉,因为是初五,是她安小凤出嫁前往漠北
的日子。
四月初五 大吉 易嫁娶
今天是个吉日,天公却不作美,天上云层低厚,随时准备放声痛哭。缇素后脚抬起,
前脚踏出,门外就开始下雨,黄豆粒一般的大雨。
送亲队伍一行三十人,二十个押宝的,一个保镖,一个车夫,剩下八个抬轿的。
那是一辆巨大的深色轿子,跟普通轿子不同,除了前后一尺粗的抬杠,轿身左右也
有两根,远远望去,好像横着爬行的大蜘蛛。
送行的人只有三个,安老爷以及身后撑伞的家丁。
轿帘动了动,安老爷立刻不耐烦的挥手,“行了,行了,快走吧,别误了时辰!”
轿帘平静了,随行的安小海走过来对安老爷鞠躬,“老爷,您放心,我会沿路照顾
小姐的。”
安老爷沉声道,“更重要的,这次小凤一定得有去无回。”
安海点头,安老爷又从怀里掏出块小盒子,“那个缇素,不是寻常人。如果中途出
错应付不了,就把这盒子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