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的春天》anan

21、漠北芙蓉(完)

　　越往北行，天气越发“漠北”。白天的太阳像蜀地的朝天椒，干辣得让人有口难言；
　　夜里的风像卷着狂沙肆虐的野兽，即便身处锦官驿的天字上房，也听到屋檐在野风
　　下的颤粟，仿佛头顶有巨兽盘旋。

　　安小凤却一点也不怕，即便真有野兽从天而降，因为旁边的缇素，就算天塌下来，
　　也能被旁边那人的肩膀撑起。能遇到愿意为自己撑起一片天的男人，对女人来说，
　　也算是生命的半个圆满。

　　房间里的气氛仿佛有些严肃，左右站得笔直的随侍两侧，缇素坐在石榻上，把玩着
　　手里的酒杯，酒杯里盛着隐隐散发麦香的漠北烧酒。

　　然后，外面传来沉稳的叩门声，只有一声。

　　左右迅速交换眼色，缇素袖口下长指微动。

　　左走过去，打开门。

　　左太高，除了门外夜的黑，安小凤什么也看不到。

　　门重新合上后，一个身形修长的女人出现在左旁边。

　　这就是缇素口中的老朋友？

　　女人三十左右年纪，着黑衣，发髻高挽，小脸，凤眼，面部线条简单利落，平添几
　　分英气。

　　然后安小凤惊奇的看着左右同时单膝跪在女人面前，“见过长老。”

　　“免礼。”女人淡淡扫了左右，径直走到缇素面前，躬身，厚重的黑袍像泛起暗涌
　　的波浪，“见过缇主。”

　　缇素举起手里的酒杯，“里面有姜石、石灰、甘草，大麦。很烈，也很醇。”

　　女人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谢缇主！”

　　“这么多年，你的酒量从来没让我失望过。”

　　“这么多年，我的酒量跟我的人，对缇主始终如一。”

　　缇素起身，“今日与长老一聚，是为了两件事。一是为了平定漠北，再有，”

　　缇素走到安小凤身边，伸出大掌。

　　安小凤把手放到他温暖的掌心里，被他紧紧握住，“再有，是为了萨丁的女主，我
　　的新妻，安小凤。”

　　女人进门后第一次把眼光转移到安小凤身上。那样的眼光缇素也有过，用笑意将淡
　　漠直接传达到人心底的冰冷的眼光。

　　“夫人好。”

　　安小凤对女人实在一无所知，她只好像攀着浮木一样的握着缇素的手，镇定道，
　　“长老好。”

　　“我叫御英，姓‘御’名‘英’。六凤御日的‘御’，落英缤纷的‘英’。”

　　御英话一出口，旁边的左右心中暗觉意外，认知长老四十年，第一次知道她其实不
　　叫长老。”

　　“御英姑娘好。我叫安小凤，很容易记住的名字，安静的‘安’，凤凰的‘凤’。”

　　御英淡道：“夫人只怕从今后不再姓安，该随姓夫家，是缇安氏了。”

　　“御姑娘，初次见面，以后有关萨丁岛的规矩，不懂之处，还请姑娘多指教。”

　　“御英今天才跟夫人见过，夫人大概忘了。”

　　缇素道：“长老，夫人近来身体不适，眼力寻常，况且白日在茶楼距离太远，没认
　　出你来本属平常。”

　　安小凤震惊的看了御英半晌，看缇素，又看左右，最后回到御英身上，“原来姑娘
　　就是漠北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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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漠北跟中原的交界处，有一块界限碑，碑上刻着三个大字，漠之北。碑后往日干涸
　　的黄土因为几天前血的洗礼而些微泛红，碑旁一具似乎断气几天的尸体，身体已经
　　被盘旋天空数日的秃鹫啄成森森白骨，只剩半只手臂保留着死前努力往中原攀爬的
　　方向。

　　界限碑不远处站着裹在黑袍里的一男一女。

　　举目无垠的干土上一无所有，除了两道影子被烈日照得拖在地上老长。

　　“大概多少人？”

　　“能找得到尸骨的，将近三百人。”

　　“能在短短数日让他恢复元气，除了流玉丹，实在不作他想。”

　　“你难道也跟父王一样，执迷不悟的相信流玉丹的存在？为什么不可能是轻水花？
　　他千里迢迢来到漠北，不就是为了得到可以让他渡过天人五衰的轻水花？”

　　“别忘了，现在不是花季，即便是，除非得到轻水花根，否则根本无法让正经历天
　　人五衰，且刚使用过阿修罗之瞳的他恢复得如此迅速。”

　　“我还是难以相信流玉丹确有此物。”

　　“信不信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流玉丹已经跟他合为一体，我们浪费了最宝贵的机
　　会。”

　　“别长他人志气，三百个人而已，换我也能把他们全灭了。”

　　“全灭？单凭你自己？一天，还是一个月？别忘了，他们只有三个人，只用了一个
　　时辰，大部分人都是头身分离，一刀被削断颈部毙命的。”

　　“那是安飞斧没用，换作是我的金北军，他别想砍得如此顺手。”

　　“你最好回去读读缇史。”

　　“缇史不过是一帮胆小怕事之人无耻的对他歌功颂德，野史罢了。”

　　“野史？你回去问问任何一个参战过南方岛的人？你老爹当年带上场的难道不是最
　　精锐的金北军？你大概有听说吧，战后清理的金北军头颅，填平了四分之一南海岸，
　　如今还在海底当珊瑚呢！”

　　“你今天说到底是为他炫耀来了？”

　　“你吃什么飞醋。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如果我没猜错，他那天有些急，因为他有后
　　顾之忧，所以才杀鸡用牛刀，甚至用了平日少有出鞘的暗香刀。”

　　“那又如何？”

　　“不如何。只不过告诉我们一个看似战无不胜的人，原来终于有了破绽。”

　　“女人这种东西，即便爱上了，也不值得为之不顾一切。”

　　“他会。”

　　“那是他蠢。我就一定不会。”

　　“这就是你跟他的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