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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破戒 ...

  •   “一听说陛下亲征,北国人就吓得缩在城中不出来,相信只要再围困些时日,我军定能凯歌高唱,得胜而归。”
      “陛下,臣觉得御使大人的话虽然有理,但俗语云兵不厌诈,怎么我军一来北国人就躲着不出来了呢?还恐其中有故,而且士气可鼓不可泄,与其坚壁清野,不如主动进攻,直捣黄龙。”
      “我也认为宣威将军的话有理,御使大人刚来,尚不清楚战事发展情况,其实那么浅的结界,我用铁碎牙一招下去就能砍破,杀生丸,让我带队出征就可以了。”
      “护国公大人勇气可嘉,但战场上论的是合力克敌,不是单打独斗,围城既可获胜为何还要平白牺牲将士性命。”
      “陛下,臣.....”
      “哗拉!”瓷器碎掉的声音打断臣工议事,众人回头,一排目光齐刷刷落到了呆立军帐门前的女官身上。
      “啊呀,兰女官,你怎么这样不小心。快去重新换过。”
      “兰女官!”
      “兰女官?”
      斥责逐渐变成质疑,直到一双大手在我面前晃了又晃,我还是傻站着,不能动,也不能言。天哪,天哪,神佛做证,这一切不是我有意为之,而是:那御使,那御使的声音,不正属于几月前在后花园与兰师兄对话的矮子!
      神经就要麻痹,巨大的压力下我快崩溃,还以为只要离开皇宫,杀生丸大人就可以得到暂时的安全,可我万万没料到,就算来到这北疆战场,剌客的威胁却还是如影随形!
      望着远处站定的御使,怡好那个矮子也正用一种满含深意的眼神瞅着我,目光交会处,强烈的阴邪直让人心头发毛,他想说什么,他想做什么。皇后不是给了兰毒药吗,一切行动不是交给兰负责了吗?这个御使还来干吗?
      脑筋转到快要转不动,忽地,一点灵光闪过:莫非,我已露出什么破绽?莫非,他是来监视我?念既至此,越想越对,虽然我不知到底是哪里露了马脚,但如果答案正是我所想,那事情可是大大的不妙。
      没有害怕,甚至没有惊慌,没时间奇怪我纷乱的脑子为何一下清醒过来,卯上劲,我浑身所有细胞都在思索:怎么办,怎么办?
      深呼吸,沉住气,嘴唇咬出血丝,心中中默念千遍:不能倒,不能输。离半年之约没剩多久,杀生丸的命全在我一念之间,既然放弃万万不能,那还不如挺起胸,咬牙撑下去。冷静再冷静,随着冲上头顶的血液回复原位,理智占上风的我终于想通一点:其实现在的情况还是有利有弊,他认识我,可却不晓得我认识他,难过什么啊,这不比从前完全不知杀手是谁的时候要好很多?......
      “兰,女,官!!!”如果再听不到犬夜叉的叫喊,那我定是个聋子,激灵之下,举目四顾,只见咧着嘴的,皱着眉的,帐蓬里的大臣们神态各异。心中一凛,我这才发觉自己已经逾矩闯祸。
      “陛下饶命,奴婢挠了议事,实在罪该万死。”急急跪下,虽然明知杀生丸不会怎么责罚我,但礼仪却还是少不了。
      “来人,带兰女官出去。”冷冷的语调完全符合皇者身分,但我们太熟,熟到就连他眼里闪过的那一丁点诧异我也捉得到,微微叹口气,唉,还是让他担心了。
      推推搡搡的被带出帐,只听得身后传来某位臣子的朗朗诤言:“这奴才竟然如此大胆,军帐内恍恍然仿入无人之境,陛下,您对那兰女官太过宽容,战场之上,法令最重,皇上的做法恐不能服众......”
      “嗯!”
      “陛下,老臣一心为主,纵是忠言逆.....”
      “犬夜叉。”
      “在。”
      “你留下,其余人,散了吧。”
      “陛下,陛下......”
      隔远了,声音再也听不清,但在这儿冷风天里,我却因飘来的话而被烘得全身暖洋洋:网开一面,法外施恩,知足吧,杀生丸,对我真的很好。
      “喂,笑够了没,花痴玲,你认出他了,对吗?”
      半打趣半严肃的腔调属兰特有,真是,怎么一出来通话就恢复了?不过这事早晚她也会知道,告诉她到也没啥。撇撇嘴,慢吞吞答话:“是啊,你不也一样。”
      “从前见过他吗?”
      “没,只在后花园听到过声音,咦,你怎么问我,我干什么,你不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这次的暗语变了,你先记下,如果晚上碰到,好能对的上。”
      “兰,你觉得,他能和你接头吗?”
      “什么意思?”
      “你明白。”
      “别再说了。”
      声音再度消失,无奈摇头,这次,我通过话语捉住了另一个熟人的心理,兰,你也在怀疑那个御使的此行目的吧。
      “兰,如果你师兄遇到危险,而那个危险又近在眼前,你会怎么做呢?”抚着额,我低低的自言自语,只可惜,这阵子通话断得越来越频,既然兰刚消失,那么我的问题,此刻没人能答复。
      “兰女官,啊呀你可让我们好找,快去吧,陛下要见你。”
      今晚真是忙碌,杀生丸和犬夜叉议完事了?点点头,算是对那几个侍卫施礼,转身,我赶去复命。
      .....................................................
      “奴婢给陛下请安。”
      “起来吧。”
      站在大幅地图前的人儿不回头,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后,就继续盯着地图猛看起没完。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杀生丸大人怎么了,难道他太出神,忘了我的存在?
      “咳咳!”假意咳两声,提醒他:喂,我在这儿啊。
      没反应。
      “咳咳咳!”
      唉,还是没反应。
      心里开始着急:别这样啊杀生丸,活着已经太累,难道连你也要让我猜哑谜?
      慢着慢着,强令思绪紧急止步,我方才在想什么?哑谜?是了,刚刚我不也在军帐里让杀生丸猜了半天的哑谜。他现在的表现,是等我自己主动告诉他原因吧。想到这里,不禁释然,偷偷抿嘴笑:呵呵,高高在上的皇帝,原来有时也象个大孩子。
      可是,我该如何向他说明呢?
      勾上的嘴角不及一秒再次下弯,编瞎话编得良心不安:“陛下,奴婢刚刚失礼是因为......是因为奴婢............一时头晕。”
      “现在这里只有两个人。”呼,冰山终于开腔,可是话里还是带着轻斥,略一思索,我赶快改口。
      “奴,不,是我错了,杀生丸,刚刚几天没睡好,我是真的头晕。”
      谎话说成习惯,脸不红气不喘。只是,我不再敢看他的眼睛。
      “真的?”
      “当然。”
      缓缓转身,望着我的金眸中有关切也有探究。
      “兰儿,你那时的样子活象见了鬼,真的只是头晕。”
      “真的,当然是真的。”硬着头皮装下去,眨着眼睛,我冒充无辜路人甲。
      “来人!”
      “嗄?”
      “传御......”
      “呀!”
      再顾不得矜持,扑上去,直接掩住他的嘴:千万不能叫御医,否则,双生的身体说不定会露馅!
      “杀生丸,我只是没有休息好,传御医太小题大做,而且......而且用御医给女官看病,大臣们又会议论纷纷。”
      “兰儿,这真是你所想吗?”移开我的手,他的视线中充满不解。
      用力点头再点头,这次,我的回答可是货真价实。
      不再说话,叹口气,轻轻揽我入怀,贴着我的头发,杀生丸若有所思的喃喃低呤:“但愿,你说的是真的,但愿,你没骗我。”
      心房狠狠一颤,尖锐的疼痛弥漫四肢百骸,我只能闭紧嘴巴,把头更深的埋进他胸口,死死封住将出的呓语:杀生丸,对不起,我这个说谎者,愧对你的信任。
      第二天。
      朔风剌骨,刮起的沙粒染得天地一片昏黄。束手束脚的呆在那儿,就象被关进密闭的牢房一样,通讯全断,我只能认命的看着穿戴齐整的兰拎着水壶,摇摇晃晃的向炊事营走去。
      “兰女官,起得好早。”
      “兰女官,来打水啊。”
      “兰女官,我帮你提吧。”
      沿路有人在向兰打着招呼,轻快的语调透着那么一股子高兴劲。望着周围这些年轻的脸,突然很羡慕他们的生活:简单如白水,平淡似清流。什么时候,我和杀生丸也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呢,恐怕,这只能存在于我的梦境之中。
      “噢?是兰女官。”
      “奴婢参见御使大人。”
      猛的一惊,想喊却喊不出来,真是冤家路窄,他要干什么,是想和兰接头吗?如果接上头,那对我来说形势就是急转直下,在现在这种通讯不畅的情况下,得到帮助的兰找动手的机会将更加容易......越想越害怕,几乎是屏住呼吸,我提心吊胆的等待下文。
      “提水去吗?”
      “是的。”
      “嗯,快去吧,别让陛下等太久。”
      咦?就这样完了?波澜不兴的几句话,错身而过的两个人,怎么什么交集都没有?想不通。
      长长叹息引得我的注意,是兰。走得好好的,她停了脚,松了手站在这里干嘛?
      “玲,记得你上次问我关于危险的问题吗?”
      嗯?突然提它做什么,难道是......
      “你听好了,很简单,杀了他。”
      声音小小,但我听来却响如铜鼓,点点疑问汇聚,终于,一个答案成形:兰和我一样,通过刚才那个御使的态度,明白现在的她已经不被信任,而她又绝不相信这些能是师兄所为,也就是说,监视者应该是皇后或他们的主子直接派来的,她师兄在杀手组织中的地位正在动摇。因此,痴心的兰,她要为了她师兄,同时也是为自己,除掉监视者。
      “该死,玲,你说话啊!”恨恨的声音泄露的却是懦弱情绪,一时间我真的很同情兰的左右为难。同样的孤立无援,同样的步步涉险,其中苦楚除了我又有谁能理解?癫狂决绝的爱啊,可叹双生的我们不单脾性,甚至连经历也相近。虽然,她有她的不得已,我有我的必须做,但此时此刻,对立的我们却是目标一致。想到这里?辉儆淘ィ?焯踅渎扇?寂字?院螅?比司蜕比耍?呕鹁头呕穑?芩?懿荒芴?剑?笊?模?液俺隼矗骸袄迹?野镏?恪!?
      大风肆虐两天一夜,终于在第二天的傍晚时分,缓下势头,停了。
      坐在帐外,恢复通讯的我一边和兰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一边等待出征的杀生丸归来。
      不知道这次他的行动细节如何,更没想过去问。傻傻的看着犬夜叉从昨晚就开始神秘“失踪”,而后,又于今天凌晨送走了率部出征的杀生丸。记得告别时刻我弯着眉眼冲杀生丸招手,暗夜风沙里他的影子变得蒙蒙胧胧,真的不担心?骗鬼去吧,人马远去后是谁泪撒千行?是的,我担心,担心得要命!但没办法,男人有男人的事业,如果总是东打听西打听那岂不是庸俗妇人的作为,更何况杀生丸在我眼中是完美天神,战无不胜,相信再大的阵仗到他那里也不值一提。所以,此刻的我就象个小媳妇,虽然内心深处不安耸动,但为了不给夫君平添压力,只能是待在大营里,安心的,静静的,带着点希冀的坐望心上人的归来。
      “玲,你很惦记他吧。”是兰在发问。
      笑笑,我的回答有点打肿脸充胖子:“那是自然的,但我相信,他一能赢。”
      从那日兰和御使碰面后,她与我的关系又起了一些变化,除去剌杀事件不谈,两个投契的灵魂真的可以说是惺惺相惜,她的苦,我懂;而我的难,她虽然不说,但想来兰也必是一清二楚。就象现在,坐在夕阳里,谈天谈地,谈谈自己心爱的男人,好奇怪,我们这对敌人居然象是闺中蜜友?!
      “哟,你就这么自信?”
      兰的口气带点嘲讽,这也难怪,自家东西总是最好,任何恋爱中的女人都会认为自己的男人才是盖世英雄,天下第一。
      “当然,如果换成是你师兄出征,你也得这么想。”
      “我师兄才不稀罕当什么国王哩。”
      “好,他清高,寄情山水,大隐于市。”我的话透出股穷酸劲,说实话没事这样斗斗嘴还真的挺快乐。
      “不和你说了,反正,你也不会懂。”呵呵,小女儿作态十足的兰好可爱。
      “好嘛,那咱们不聊这个。嗯,兰,你是怎么喜欢上你师兄的呢?”
      我的问话无聊又八卦,但好奇心使然,明知俗气,却还是免不了想问,话出了口,想收也收不回来,剩下的也只能是摇头自叹,唉,女人,女人啊!
      “我?......不知道,好象等我发现时,他早就在我心里了。”
      这个答案有点莫名奇妙,但我却深信不已,因为爱情正是这样,没条理,没规矩,悄悄来,默默在,察觉了,想抽身了,却往往都已是情根深重,再也拨不出脚。
      “玲,那你呢,喜欢谁不好,怎么非得喜欢他?”
      “......”
      无语,或者说是不知如何回答。为什么喜欢他?为什么呢?是从看见他的第一眼起吗——华服染血,赤瞳如炬的妖怪?不,应该......不是那时候吧。
      那是什么时候?努力想啊想,然后失笑,哎呀,我想不出,十年了,日日夜夜的相对中感情也如春雨般润物无声,就象兰所说,‘等发现时,他已经在心里了’。
      “兰,我的回答,恐怕和你一样。”答不上来,我干脆自我解嘲。
      有笑声一下接一下,清脆的,流露出点点随性,是因为我的回答吗?不禁我也暗自发笑:瞧瞧,我们这两个傻爱的笨蛋,居然互相为了一句话而笑不可抑。
      “要是,一直这样也挺好。”
      兰说出了我的心里话,现在这个状态真的感觉不错,没男人,没责任,没算计,拉拉家常,互相说笑,平和自然的就象......就象我正对着幼时村子里的邻居在打招呼。
      “如果战争结束就更好了。”随意的,我接过下句。
      “......你太过天真。”轻微的沉默过后,兰的回答变得有点晦涩。刚想反驳,她的话跟了上来。
      “你觉得,战争什么时候能停止呢?”
      “打败北国呗,还能怎样。”心里有点气兰说我天真,哼,她的问题不是更幼稚,谁都知道这次战争是针对北国而起,当然是胜了既可结束。
      “玲,你真的了解杀生丸吗?”
      “啊?”这个问题太古怪,傻在那,我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笨!连我这个和他接触没几次的人都能看得出,你的心爱皇帝绝对是个有着满腔雄心壮志的大妖。你竟然不明白?””
      “那,那又怎样?”有点结巴,我被兰弄得摸不着头脑。
      “想过吗?几年来,一步步的,杀生丸平了东国,而弱势的南国简直和附属国没什么两样,现在北国再被打败,那东西南北四妖国不就变成了一个。”
      兰说得条条是道,听上去也很在理,但,那很好啊,民生不再涂炭,有什么不对?想着想着,张口,自自然然的,我的话也接了上来:“兰,统一之后百姓就有好日子过了,是喜事。”
      “哼,妖国的喜事!”声音降温,冷冰冰的,带着万般不屑。
      “玲,难道你还不明白,统一了妖国后,如果,你的杀生丸再想扩大势力范围,他又该征讨哪里?”
      “这个......”语塞,问题,好象真的很复杂。
      “没错,下个目标,会是凡人,是那些没有法力,却占着大片疆土的凡人地域!”

      有那么一瞬,我的脑子空空荡荡。兰的话象是难懂的经文一样,在我心里做着无意义的重复。
      凡人?杀生丸的下个目标是凡人!那......又有什么?凡人就凡人呗,统一了妖界,再统一天下,看看,我的杀生丸大人多有本事?傻傻的想着,简单到有点愚笨的程度,咧开嘴笑,直到声音出口,方发现,我的笑里怎么夹了如此重的苦涩。扭扭头,借由身体的动作,我才知道,原来天黑透,自己已经被换了出来。
      “还笑?”兰的嗓音有点粗声粗气,“见鬼!这事儿说着容易,做起来可完全是以死伤无数的凡人来当代价,玲,你就这么冷血?”
      “不会的,杀生丸是仁君,不会有多少死伤!”又是一个下意识的举动,呼的站起,我嚷着,反驳的又快又急。
      “玲,这话,你自己信吗?”
      “......”
      兰用闲闲一句逼退了我接下来的所有言论,低了头,我不得不沮丧的面对现实,是的,她说的没错,战争,哪怕指挥者是旷古良主,也照样得哀鸿遍野,血流成河。
      无力坐倒,一时间小时候的情境清晰涌现:颠沛乱世,贫穷山村,野蛮强盗,吃人妖精。混乱的记忆,与那段往事一样不堪回首,惊觉自己身份,原来,就算再装,再改,我,都是个人!
      让杀生丸杀了我的同胞?让他平天下,建王朝?咬咬牙,好象我还能接受,可是,然后呢?本就弱小,一般妖族根本瞧不起的人类会过什么样的生活?似乎,答案只有一种,做奴隶!
      想到这儿,心绷的直疼,不,不要!就算我没得到过多少来自人类的温暖,就算我早就不在乎自己是何种族,但,我还是不想让人类沦落到如此凄惨下场。
      突然的,希望象一点星火升起,对啊,我怎么忘了犬夜叉和戈薇,他们一个是半妖,一个是人类,就算杀生丸真有此心,身为他的兄弟,西国护国公的犬夜叉,应该是会阻止吧?......
      "轰隆!"闷雷般巨响打断我的思考,还没等反映过来,地面就开始了强烈的摇晃。
      “跑啊!”
      “快拿兵器!”
      “别慌!”
      叫喊此起彼伏,周遭乱成一团,勉强抱着根旗柱站稳,下秒,我就惊呼出声。
      天啊,只见就在我的右手不远处,大营地面陷进去个深坑,而队队北国兵,从那坑里跃了上来。
      “玲,北国兵用遁术破土闯营了,危险,快跑!”兰的声音透过喧嚣传来,但可惜的是,我只够时间匍匐在地,乱箭,就已经四处飞开。
      早年跟着杀生丸,阵仗见过无数,可象这样措手不及的袭击,还是头一次遇到,害怕是肯定的,但在这危急关头,我仍感到一丝庆幸:太好了,谢天谢地,杀生丸大人没在营中,不管怎么说,他,是安全的。
      呼呼呼,箭影带着股腥味罩住夜空,杀红眼的战士们就在这扑天箭雨中缠斗不休,初时惊恐已被誓死凶狠替代,杀生丸调教出来的队伍果然彪悍,就算情况万般不利,意志却仍是钢强。
      “兰女宫,有我们顶着,你快撤!”浑身浴血的留守待卫长瞎了只眼,一边拨开飞来的箭,一边对着我大喊。
      “你们......”我的话没说完,只听噗的一声,有长箭连着血花穿出待卫长的胸膛,他的身体在我眼前拐了个很奇怪的弧度,但后,慢慢的,倒下,死了。
      第二次,我在战场成了累赘,但和上回我自动舍命不同的是,这次我竟然连累死了一个人!
      “不要!”心底发出的叫喊几近嘶嚎,眼前一幕把我彻底激怒,我疯了,我没理性了!脸孔扭曲变形,嘴唇咬破出血,最后看了看那个为护我而亡的待卫长,随手拾起把刀,不管不顾的,我对着前方北国兵大力砍去。
      “玲!别干傻事!”兰的声音响得歇斯底里,任她去说吧,我只当没听到,现在的我是红了眼的兽,一心只想着杀!杀!杀!
      脸颊挂花,披头散发,分不出西国与北国,连片血色中我只看得见断臂残肢,听得到濒死呼号,有人在我身旁倒下,有人在边侧继续厮杀,愤怒使得我这个不会武的人把个大刀抡得带响,一边没头没脑的挥舞,一边大声咒骂:“我杀了你们,该死的战争,该死的剌客,该死的累赘!该死的!该死的......”
      好象脸上有湿漉漉的感觉,管它!是血是泪都不重要,压抑心底许久的苦楚爆出来,此刻我化成噬血狂人,只愿能把自己,连带这个污秽空间一并消灭。
      “玲!”兰的惊呼大到震耳欲聋,刚解决一个敌人的我下意识回头,只见一把尚且滴着腥红液体的剑,已经兜头而下。太近了,反应来不及,哀哀闭眼,浓浓歉疚于瞬间泛滥:兰,对不起,你的身子,恐怕我保不住了。
      “去死!”
      随着声音,几乎贴上我面门的利刃停下不动,惊讶睁眼,对上另一双充满恐惧,死意密布的眸子,然后,视线下移,我看见了这个袭击我的北国兵为何不动的原因:他的心口,插透一支还在微微泛着紫光的箭。
      “破魔矢!”忘形喊出声,一把推开兀自直挺的尸体,果然,烟尘下,戈薇,正持箭而立。
      “夫人!”
      嗓音颤抖的发软,一声呼唤胜过万语千言,没时间感怀,快跑过去,持械背靠背站好,携手抗敌的间隙里我头次发现戈薇镇定的声音是那么让人安心。
      “我刚来就遇到这么一幕,还好,正巧赶上救你。”
      呼!一箭破空,干掉个敌人。
      “坚持住,我已经让云母去找杀生丸,相信不用多久我们就能得救。”
      砰!一刀砍下,削去北国兵半边脑袋。
      虽然谢谢你这三个字瞧空儿说得断断续续,但我内心却是清明如水,戈薇,骑着云母的戈薇,她是为救我才冒险下到这战场里来的啊!没功夫激动,甚至没功夫考虑戈薇刚刚的话:“兰女官,你怎么知道破魔矢?”全神贯注挥刀,我发誓就算性命不要,也得保住这个善良巫女一身周全。
      “兰女宫!”
      又是谁在喊我?分心斜眼下,大吃一惊,天哪,这个时候,怎么是他?!
      只见拿着剑的御使,正一边挥舞着,一边向我们走来。
      “夫人?”看到旁边的戈薇,那男人明显有点诧异,但也就是一瞬的功夫,惊讶消失不见,端肃神情下,浮出淡笑,瞧得人别扭至极。
      混蛋!他在打什么主意?
      “你是谁?”
      “微臣见过戈薇夫人。”
      “是西国的官啊。左边!......”
      “夫人,让臣掩护你们撤退。”
      “废话,四面都是兵,能撤得了吗?快!右边!”
      战斗间隙说出的语言杂乱无章。勉强能听懂意思的同时每个人全都没歇着手上功夫,除了突围不成杀的到是痛快淋漓,只一会,奋力拼杀的戈薇就完全把那男人当成了自己人,而我,则夹在这一个坦然一个诡异的两人中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听好了,暗号是日空灼,月无华!不知他想干什么,但玲,如有必要,你一定得杀了他。”
      打斗中兰的声音不时掺入,她觉察到什么了吗?我没空想,甚至没空搭理,血肉翻飞的战场容不得我思考,高度紧张的神经现在只能记住一件事:保护戈薇,无论如何,我绝不让她受伤害!
      就这样。
      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
      刀卷刃,剑斩碎,弓弦断,委顿的身子就要站不住,望着同样疲惫的戈薇,我急得快发疯。
      救兵尚且不知何处,老天,难道我们真的会死在这儿?
      “咚、咚、咚!”迟钝的知觉被一阵鼓声撼动。费力砍倒敌人,费力扭头察看,人潮血海中,只听远处杀声震天,北国人开始总攻了?最后时刻到来了?大限将至的认知下,我轻笑,带着点视死如归的悲壮。尽到力了,可是杀生丸大人,你的玲,你的兰女官,还是要和你说再见。对我这个死过一次的人而言,死亡再不象从前那样神秘可怕,只是,在临死前,我真的好想知道,百年后,千年后,杀生丸,你还会记得我吗?还会记得曾经有个小女人,用她全部的身心,卑微的,绝望的,爱过你吗?
      泪落,无声。
      “兰女官,听啊,那鼓声,那鼓声是我们队伍发出来的!”
      援兵到了?怪不得我们这边的北国兵全都呼啦啦往外跑。重复着戈薇的话,我那麻木到只剩直线条的思维慢得象老牛拉车,直到身边已经空空荡荡,直到戈薇开始抱住我大笑,我才猛的反应过来——原来刚刚那不是敌人的进攻鼓,而是我们的!
      跌落谷底的心情一下窜上云端,巨大的起伏让人呼吸困难。说不出话,发不出声,我只能一边回抱住戈薇,一边哆嗦着,闭上眼,任泪水畅快淌下。
      “日空灼。”
      大悲大喜似乎是我的宿命,从那御使说出这三个字到我睁开眼睛不过半秒,虽然我已经本能的想把戈薇拽到身后,可是,还是来不及。
      随着男人手势晃过戈薇后颈,我就那么眼看着,她的身子软软滑倒在地,甚至连半点挣扎也没有,就一动不动了。
      快快蹲下伸手探,庆幸戈薇鼻息尚存的同时,愤怒在我胸口炸开:“你做了什么!”我咆哮,忽的起身,钢刀直接顶住男人喉咙。
      “兰女官,没听清吗?日、空、灼!”威胁对他没用,男人慢慢说着,闲适的好象正在茶馆喝茶,不看刀,只是盯着我的眼睛,单手轻轻一拨,只听嘣的一声,那把钢刀,竟生生被他掰断!
      刚刚还并肩做战,应付敌人应付的破绽百出的御使原来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这下,我完全傻掉。
      “见鬼,你怎么就这么笨!玲,注意你的身份,那女人还没死,你千万要从长计议,快说暗号!”兰的骂声直冲进我的脑子。
      不得不承认兰的话是对的,望着躺在地上毫无知觉的戈薇,深吸气,稳住自己的情绪,扔刀,我结结巴巴的说出了那个暗语:“月,月无华。”
      “很好,这样才对嘛,兰,我差点就以为你要叛变了。”
      男人在很恶心的笑,大张的嘴里露出红红的舌头,看得我想吐,轻咳一声,我竭力镇定开口:“御使大人,杀生丸的军队就要打到,而这时候,你毒倒戈薇夫人是想干什么呢?别忘了,我们的目标是杀生丸才对!”
      “这是主子的意思。” 男人的话才说完我就听见兰小小的啊了一声,但喊过是喊过,却没有下文,四周,依然只剩御使一人的声音:“你这么长时间没动静,主子怕你呆久了手生,真到动手那天反而吃亏,他疼你,特地命我捉个差不多的人来让你杀了练功。说起来,我本打算随便捉个西国兵,没想到碰上这蠢女人,她可比一般士兵有用的多,杀了他,犬夜叉也就跟着垮了,失去好帮手的杀生丸必然受到沉重打击,所以,兰,还愣着干嘛,快快杀了这女人吧,我也好回去复命。”

      站在那,动不了,男人的话在我脑子里左突右冲,撞得头疼。什么怕呆久了手生,分明是那所谓的主子对兰产生了怀疑,这才会想出让兰杀人以试忠诚的办法!
      怎么办?怎么办?杀?万万不能;不杀?身分暴露的后果不但会累了兰,更会让杀生丸大人进一步陷入危机。
      指甲掐进肉里,伤口滴出血来,事到如今,现实已经逼得我别无选择,对不起了,犬将军,请原谅我的自私吧,谁让敌方欺人太甚,我再也顾不得清规戒律,这困局中的唯一办法,只能是我杀了御使,先灭口而后再从长计议。
      面上不露声色,心中五内翻腾,出路的确只这一条,但面对男人那身骇人的武功,这想法却也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怎么,下不去手吗?还是,你不再想听主子的话?” 御使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是啊,时间不等人,我必须当机立断。
      “当然不是这样,大人,我的刀钝了,可否借兵器一用。”没话找话拖延时间,伸手要兵器,我的本意是想缴他的械。
      “好啊,拿去!”笑模笑样的递过剑来,那志得意满的神情就象在看小童胡闹。
      尴尬接剑,我的手微微发颤,这男人太自信,自信到对我的功夫完全不屑一顾。可恨,我打不过他!可恼,我怎么就打不过他!
      “玲,别犹豫了,没有再好的办法,用苦肉计!”兰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冷恻,斩钉截铁,恶毒凶狠。可是,我怎能......
      “兰,你是在等杀生丸来吗?还不动手!” 御使的催促一阵紧过一阵,想不下去了,就算我有千般不愿,此刻也真的是再无办法。
      终于,咬咬牙,抖手提腕,暗说一句:戈薇,抱歉!下秒,长剑精准的剌进了她的身体。
      血溅衣袍,空气中浑进浓重腥味,面无表情的看着缕缕殷红从戈薇体内流出,抽剑,抬头,迈过戈薇尸身,一步步向前走,对着御使,我,笑了。
      “大人,你看,这样,可还满意?”
      “好好好,兰,很高兴你还是原来那个人,看来主子的担心是多余的。”男人也在笑,对着地上尸体,笑得甜甜蜜蜜。
      “这么说大人可以回去复命了。”反转剑柄,规规矩矩递上,我的口气同他一样云淡风清。
      “是啊,误会解除,今后我们还得精诚合......呀!”男人喊声慢了半拍,在最接近他的那秒,我已经徒地翻手,用尽全身力量剌了过去。
      “噗!”
      中了!来不及高兴,眼角瞄到男人挥出手,不及躲闪,只觉风过耳,我,象片败叶飞出。
      “兰!你怎么?你怎么!
      胸上插着他自己的剑,男人望着我,眼里满是惊恐和不信,踉跄几步后,再走不动,倒下,毙命。
      太好了,兰,太好了,那御使,总算是死了!,靠着树干支起身体,我的心头涌上狂喜。
      “玲,你伤的如何?“兰焦急的声音模模糊糊,象是响在另一个世界。
      “放......心,我没事。”
      想站起来,以行动去回应兰的话,可费了半天劲,却半点动不了,这才发现,我,伤得不轻。
      不痛,真的,与当年瘴毒溶身的苦比起来这一掌根本不算什么,我只是有些气闷,有些麻痹,胃间象是有什么东西在翻腾罢了。忍不住张嘴,甜味中夹着腥咸的液体喷的到处都是,是血吗?脑子反应不过来,管它呢,胡乱擦一下。喘一阵,努力移动手脚,我冲戈薇爬去。
      快快快,虽然刚刚我故意剌偏了那么一点点,但受伤的戈薇还是急需包扎啊。
      一步,两步,三步。短短距离变成天垫鸿沟,我爬得衣裙破碎,爬得指头磨烂。该死,这路程怎会如此漫长!终于,体力耗尽,在离戈薇一步之遥的地方,撑不住,停下。
      头晕,眼沉,空气仿佛变少,昏昏的,我直想睡觉。让我睡吧,只一下,只一下就好。
      “玲,玲!”兰的哭声惊动我恍惚的神思,心下觉得有愧,唉,瞧瞧我,把兰的身体造害成什么样。
      “兰,对不起,你的身体,我没护好。”也许这话会被骂虚伪,但上天明鉴,此刻这真是我发自内心的感言。
      “快闭嘴,谁也没怪你,见鬼的,你快点给我好起来!”兰的声音更小了,凶巴巴的命令里夹满哭音。她,是真的在为我难过吧。
      “兰儿,兰儿!”有似曾相识的声音响在远处,是杀生丸吗?好可惜,我转不动头,看不到他。
      眼前黑下来,意识抽离前,轻轻的,我在唇边溢出抹笑,为什么呢?我也说不清,也许是为了杀生丸的呼唤,也许是为了兰的这份友情;也许,只是为了,我们这段双生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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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羊朋友:笑,看来你和羊还真是有缘哈,俗话说三羊开泰,这可是个好彩头。谢谢支持哈,希望我的文也和你那名一样,三羊开泰,鸿运当头。哈哈哈,俺这叫自卖自夸。
      另:小羊朋友说的是,不着急,呵呵,俺叫不着急。写文的人没有一颗淡定的心是不成的,浮躁的结果是文章的冒进,这样,白白糟蹋自己的番心血不说,看官们也不会满意,所以说啊,这种傻事儿,冷泉才不做。
      玄冰朋友:笑,没有沙发咱就做板凳,没有板凳咱来坐地毯,没有地毯咱还能坐地板。。。。呵呵呵,怕啥,
      小佚朋友:笑,你是头一个叫我冷冷的人,上网写文有一年,由于原来的网名叫老阿姨,从来看官们都是阿姨姐姐长阿姨姐姐短的叫我,呵呵,这乍一听见个除了姐姐之外的称呼,好激动!来,冷冷的姐姐热热的抱抱哈!谢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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