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零零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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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面顿时乱成了一团，劝架的，逃窜的，讨伐的统统挤在了一起，活像被搅了的蚁窝，密密麻麻。加之各种乱七八糟的声音飘在头顶，尤其是朱锦程喊“饶命”的声音，尤为刺耳，吵得人脑袋嗡嗡直响。
好好的婚礼，瞬间成了诡异的战场。
金大夫所在的桌席，是唯一幸免于难的，他拿着茶杯，时不时抿一口，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直到杯里的茶尽了，他才抬眼瞥了瞥混在人群中的江禾年，然后垂下目光，若有所思。
大概混乱了半个时辰，才重新恢复平静。若不是朱锦程求饶求得恳切，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赵云升捧着药箱，金大夫帮鼻青脸肿的朱锦程包扎抹药，村民们站了一圈，默默看着，面面相觑，不敢多言。
江禾年则坐在了高堂椅上，活脱就是个女土匪。她看着金大夫和朱锦程，画得精致的细眉微微蹙起，别过了脸。
金大夫帮朱锦程包扎完后，便起身走向了江禾年，刚伸出手要碰她，就被她一脸嫌恶地避开了。
她很不客气，“你干嘛？耍流氓啊？”
金大夫笑了，没有说话，而赵云升无奈地解释：“你手上也受伤了，让金大夫看看。”
江禾年直勾勾地盯着金大夫，也笑了，但笑得十分讥诮，“你们这些知识分子不是最讲究男女授受不亲么？我的伤，赵云升会帮我处理，不牢你费心。”说完她蹬地站起来，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人前，一脚踏上了板凳，道：“事已至此，你们也看出老子是什么德行了，老子就不继续装贤良淑德了。”
她指了指赵云升，“他，赵云升，从此生是我江禾年的人，死是我江禾年的鬼。你们踩他的脚，就是踩老子的蹄，踹他的屁股，就是踹老子的脸。那些背地里打他主意，占他便宜的渣渣们，若被老子发现，挨打就是轻的。好了，老子话说完了，你们退下吧。”
钱秀才算是彻底看傻眼了，心里默默腹诽：赵兄娶了个什么玩意儿进门！
当然，还是得有人收拾残局的，但这实在是个硕大的工程。好在田七和田七娘子好心，留下帮忙，这才在入夜前把家重新规整好。
喜宴砸了，饭菜基本就没动过，江禾年看着锅里满满的肉，非常得意，还特大方地装了好大一碗给田七夫妇带走。
江禾年把田七夫妇送走后，心满意足地回了屋，却发现赵云升还在盛肉，重点是，他还分了好几个碗，显然还要送人。
她凑过去，虽然不情不愿，还是选择帮忙递碗。“说你傻你还别不听，连我这个初来乍到的人，都看出他们对你不怎么样了，你还巴巴地念着给他们送肉。”她不是小气的人，可是来人家家里吃喜宴，两手空空来算是个啥？两手空空还可以忍受，最不能忍受的是明明身家不错还哭穷。
比如那个钱秀才，她上回去田七家时见过一面，手上拿的折扇，腰上别的玉佩，还有指尾那一个翠指环，一看就不像穷样，居然送来副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的红联子。
再比如那个村长老巴一，虽然穿得普普通通，但好歹他也是当了二十年村长的人了，逢年过节的时候，从村民那儿拿了多少好处啊，那扎得七扭八歪的同心结，也亏他好意思送出手。
赵云升默了一会儿，才淡然道：“我爹娘，在我十岁时便辞世了，若非菜头村的村民们好心接济，我也活不到现在。还有，我参加科考的钱，还是村长做的保，找朱大户借来的。滴水之恩当涌泉报，更何况他们对我有养育之恩，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该对他们好一些，可惜……”他笑着看了看江禾年，“我不争气，连乡试都未出。”
江禾年皱起眉，心里想着，那钱秀才，据说连科试都未出！本质上就是个劣质的童生。她就不理解了，村里人对那劣质货倒是毕恭毕敬的，却不把赵云升当一回事。难道就因为钱秀才是外边来的乡绅，赵云升是自家养出来的？啧啧。
她用力拍了拍他的背，“虽然金子和大粪只有一线之隔，但是金子会发光。我看你长得也不像大粪，所以别担心了。”她忽地察觉了件事，然后猛地踮脚凑到他面前，勾了勾他的下巴，“哟哟，你不自称小生了？”
赵云升已经习惯了她的粗鲁，有时候甚至还觉得很可乐，比如现在，她微微眯起的眼睛，异常精致的面容，加上流氓一般的表情，糅杂在一起，又有趣又别致。
“我们已是夫妻，我也不必拘礼了。”
前段时间她巴巴地让他喊她娘子的时候，他还别扭着呢，现在倒是大方了？她邪恶地歪着嘴角，“还没拜堂，别跟我套近乎啊，咱们不熟。”
他默默将盛了肉的碗放进箩筐里，“晚上补就成。拜天地，掀红帕，洒莲子……”末了扬起脸，目光沉静，“还有，入洞房。”
后来赵云升便拎了箩筐，出门送肉去了，当然，不止送肉，他还得跟挨了江禾年打的朱大户赔罪。这过程少不了低眉顺眼，卑躬屈膝，他估摸着江禾年看了又要炸，所以拒绝了江禾年非要一起去的提议。
她倒是杞人忧天，不依不挠：“我不跟着，万一你再被欺负怎么办？”
他无奈，他想的是，万一再打起来怎么办？
江禾年也是个利索的性子，见他立场坚定，便不勉强了。
她算了算，等赵云升回来后也差不多到晚饭的时间了，不如她亲自下厨做顿饭？虽然她没做过……但不就是把东西弄熟么？有什么难的？
可当她看见灶台上一堆锅碗瓢盆和油盐酱醋时，她便不知所措了。
这个醋和酱油长得好像，盐和糖也长得好像，这是蒜还是姜？僵持了半个时辰后，江禾年悟了，某些人和灶台八辈子不合。
她看着上午剩下的菜，眼睛一亮，一计顿生心头。
于是赵云升忙了一圈回到家后，一打眼便看见江禾年坐在餐桌边打瞌睡，头一晃一晃的，差点跌进她跟前的菜汁里。
他错愕了，她居然会做饭？这些天她一直没下过厨，他还以为她并不会的。结果他走近一看，差点大笑出来。
江禾年把早上的剩菜，规规矩矩地分门别类，然后再重新排列组合到了一起……
比如肉段茄子和豆豉鱼，变成了豆豉茄子和肉段鱼，土豆粉条和松花蛋豆腐，变成了土豆松花蛋和豆腐粉条等等。还有一道特别别致的，原型应该是地三鲜，但硬是被她将土豆片，茄子和青椒分别挑了出来，分成了三拨，，放在一个漂亮的盘子里，中间还放了朵街边随手摘的野菊花……
他猜，大概是排列组合后，地三鲜被剩下了，把她难着了，她才出此下策。
夕阳落了山，余晖从窗口漏进来，扫在江禾年小小身上，她脸上的绒毛被镶了边，看起来格外乖巧安静。
他在她旁边坐下，夹了一口菜吃，虽然凉了，口感也变得干涩，但竟有些甜意漫过舌尖，沁人心脾。
江禾年被赵云升喊醒时，菜已经变得热腾腾的了。她很不高兴，觉得赵云升不尊重自己的作品，赵云升笑道：“待你学会再做便是了。”
“等老子学会了后，好吃得吓死你丫！”
他没往心里去，只当她是戏言，所以讨好地说好。
到了晚上，他们前后烧水洗过澡后，江禾年开始踌躇了。洞房这事儿她没玩儿过，没有经验啊！万一显得自己很笨拙，被他看轻了怎么办？她的威严还怎么保得住！
她琢磨琢磨，现在天色还没完全暗，要不……去找田七娘子问问？不对不对，那天她撞见田七夫妇行房的时候，田七娘子一副小羊羔任人宰割的模样，那傻子，估计除了喂鸡，啥都不会。但……有经验总比没有强……
这么一想她就坐不住了，正要出门，便被赵云升叫住了。
赵云升端着药箱，“还要出去？”
她思绪跳得飞快，“我、我去看看那群山鼬回来了没……”
“山鼬一旦挪窝，就不会回来了，不过他们应该知道你的心意了，我替他们谢谢你。”他走到床边，把药箱放下，“过来吧，我给你上药。”
江禾年奸计未得逞，只好默默打道回府。她叹着气在他旁边坐下，伸出手给他看，还不安分地摇来晃去，“上什么药上什么药？我身强体壮，就这点小伤，不要太给它脸。”
赵云升一把将她的手腕握住，瞅了瞅上面的划痕，然后拿出个白瓶子，洒了些药粉，认真地包扎起来，时不时会追问她一句疼不疼。
那药粉，还是今天他送肉到金大夫家的时候，金大夫特意给他的。
江禾年本来想缩手，一见到那些紫色的药粉，便发了呆。
“金大夫的名字，叫金遇尧，是个游方郎中，刚来村中半年。”
他蓦地开口，吓了她一跳，她正奇怪，他怎么突然说这个，赵云升便继续道：“你好像对金大夫很感兴趣？”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零零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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