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瑟》头顶大白鹅

8、旧识

　　“凡人？他那样子哪儿还像个凡人，那把剑简直就是把魔剑——啊，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他拿剑的样子实在太可怕了！”
　　“你说龙神？对，龙神也不能阻止他了！他，他用你斩下了龙神的脑袋！”
　　“别这么看我，没错，就是用你！”
　　“幸好那个时候天上来了大神仙，他才没闯下更大的祸。你不知道是谁？有名号的神仙太多了，我怎么记得清楚。反正挺厉害的吧，总算把洛成那股邪性给压下去了。然后，然后他就用你自刎了……对，还是用你！”
　　“你知道吗？他明明抹了脖子，但是却还有力气把你扔进江里，可是眼睛还是没闭上呢。我觉得他好像在找什么，他的眼睛好像透过了江水，一直盯着我……”
　　“过了很久，上面来的神仙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你猜怎样，他立马就闭眼了——”
　　“神君大人，你说，那个时候他到底在找什么呢？”
　　王八见我半天没有答话，自顾自叹口气，用很渗人的语调说，“我这几百年一直都战战兢兢，总觉得，他并没有离开。”
　　我缩缩脖子，老实说我也吓得不轻。但这个故事有许多地方不合情理，如果按照王八的说法，洛成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就算他拿到了我——好吧，就算我威力无法挡，那也不可能令一个凡人弑杀神灵。
　　再说，洛成为什么突然发疯，又为什么突然自刎，这其中存在着更大的秘密。
　　我为什么记不起来了呢？
　　记不得洛成的长相，记不得当日的情景，王八对我说的事情，我就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
　　“自那以后，此地再无龙神，上面叫我顶了龙神的位置，可是——”王八苦笑一声，摊开爪子，“神君也看到了，我实在是……”
　　我的眼光再一次飘到了赵姓小皇帝的身上，他身体一向不好，国运也差到这个地步，百般努力终收效甚微，想来便是拜三百年前那一战所赐。
　　有点懂了，因为当初有人用我砍死了龙神，随后那个人也死了，所以责任便落到了我这把剑头上。我得无条件把自己奉献给夏将军，令其北拒金人，建功立业，守土封疆，而后昌盛国运，保天下安宁！
　　这还真是神仙般的逻辑呀！
　　多么无辜的夏将军，多么无奈的我！
　　我趴在桌子上恨恨地抱怨着，夏清严有一下没一下地触碰我的剑身。
　　“小池，旁人都说你威力无比，战无不胜……”他的心声毫无障碍地传过来，我吓得颤了一下。
　　“就像我一样，他们都说我是宋的希望，是金人的克星，是天生的名将。”瞧这自恋狂，都开始在心里这般夸耀自己了。
　　“可是，我知道我只不过是一把剑——就像你一样身不由己。”他的语气急转而下，我感到他内心深处浓重的悲伤，“所有的猎物都死去之后，一只爪牙锋利的猎犬，猎人还会继续豢养吗？待到金人之患平息，我又将怎样？”
　　“官家并非池中之物，他现在待我亲厚有加，可是以后呢？”
　　“孔三是官家的近臣，他接近我，未尝没有别的目的。小池……”
　　“小池……我只有你……”
　　他轻轻抚摸我，嘴角带着浮云一般隐约的笑意，“我觉得，我好似在哪见过你。不是从画里，也不是在兵器谱上，好似隔了很多年一样……”
　　仿佛什么该死的感应一样，一阵轻颤掠过我心房，身体的反应好似总比思想来得要快些。我的情感，我的心境，莫名其妙地被他这句话打动了！
　　我的眼前好像撩起了思绪的轻烟，流散成为一场幻梦，风吹竹林，茶香满溢，多年前的旧识踏云而来……
　　他言笑晏晏，邀我共饮，“长安君——”他呼唤我，用我全然陌生的名字。
　　“长安君，何时换了你这一身土黄的衣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