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一切皆有因果 ...
-
“小秋，不要妄自菲薄。”
同样的话，在她刚搬进何北辰家里的时候他也说过。
叶秋像是被人戳中心事一般，脸颊绯红。
怕什么？其实不过是怕自己不够好而已。
她想要抬起手摸摸何北辰的脸，双手却被风衣缚住，动弹不得。
何北辰整个人挡住了吹来的山风，因此他也将叶秋面上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都尽收眼底。
“看样子是要起风了，先下山。”说着，他环住叶秋的肩，微微用力，迫使她跟自己一起走向下山的路。
果然是起风了，走到酒店后门的时候，叶秋即便是被何北辰的风衣裹得严严实实，可还是手脚发凉。
她下意识地看向何北辰，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衬衣，侧脸棱角分明，兴许是因为刚才生过气，所以到现在表情都比以往严肃许多。
进了酒店的大堂，何北辰才松开一直环着她的手。
在大堂门口停顿片刻，他看了眼叶秋，“去喝点热的东西吧，后天就回家，别又生病。”
叶秋默默无言地跟在他身边，直到进了餐厅，才抬了抬眼，左右看了一眼，自发地走到靠窗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她选的位子旁边有蜿蜒的流水流淌而过，何北辰看了她一眼，她眸中闪着挑衅的光，他当下就明白了她是在挑战自己不爱坐在水边的习惯。
两个人对视片刻，何北辰若无其事地坐到她对面，看向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服务员。
“两碗西红柿鸡蛋打卤面。”说着，他看向叶秋，“还要点别的吗？”
叶秋摇了摇头，就听何北辰报了房间号，说：“麻烦快一点。”
水流过的声音近在耳边，何北辰不自在地偏头看向窗外，绿树红墙，即便是在天色已经暗下来的时候，依然能有一种“视野还不错”的感觉。
面很快就上来了，叶秋扒拉了两口，仍然觉得没什么胃口，索性也就放下筷子，嘘着把热汤喝完，就算是吃完了。
何北辰本来也不饿，看着她的样子，也跟着放下了筷子。“要不再点点儿别的？”
“饱了。”叶秋头都没抬，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不知在玩儿什么游戏。
“那回去吧。”何北辰搁下这么一句话，径自离开。
叶秋在原地坐了一会儿，站起身来，刚好看到远处的电梯门合上。
她看不清乘坐那部电梯的是不是何北辰，现在这一刻，她也不关心。
只是他的风衣还在自己的椅背上挂着，把衣服抱到怀里，叶秋低头嗅了嗅上面的味道，淡淡的薄荷清香一如何北辰这个人，为人冷情，却又并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
在自己最熟悉的城市仰望着不那么一样的星空，叶秋坐在飘窗上，胳膊圈着膝盖缩成一团，脑子里全都是零零碎碎的画面。
从她有记忆开始，爸爸常年待在部队，她身边只有妈妈。后来她上小学的时候，爸爸出了事，妈妈一刻不停地奔到他身边，把自己留在了何家。虽然何奶奶和何爷爷对她很好，可毕竟不是自己的爸妈，她的生活比同龄的孩子多了些许的小心翼翼。
后来嘛，妈妈回来的时候把爸爸也带了回来，一家三口和和乐乐过了许多年，她就独自南下，在堃市一待就是四年，而且还有继续待下去的打算。
从小，她心里就有个小小的疑问：“如果我做得不够好，爸爸妈妈会不会随时离开？”
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执拗地选择待在堃市，是不是因为那样就可以谁都不依赖，也不怕谁会离开自己了。
所以她努力学习，连课外书都很少看。
所以她执拗地不管什么都要靠自己，养成了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性格。
所以算起来，郭淮的劈腿对叶秋来说只是一个小小的催化剂。
所以她潜意识里害怕被人丢下，她一直怕自己不够好。
结果，妈妈还是说走就走，郭淮也是，室友们亦如是。
没有人想过，她不哭不闹，可是依旧会害怕。可她又善良真诚，从不忍心苛责别人，所以到了最后，所有的不安和难过都转化成一句话：“是不是我不够好？”
而到了现在，她心里的那个疑问就彻底变成了：“是不是我特别不好？”
繁星闪烁，一颗流星在天边划过。
叶秋心内一片澄明，双手交握，在心里悄悄许下一个愿望。
月亮弯弯，因为星星亮晶晶的，月亮的光线反而显得柔和。
叶秋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腿，缓过知觉之后，慢腾腾地从飘窗上爬下来，拎起椅背上搭着的风衣，敲响了对面的门。
何北辰的电脑在床上放着，他似乎是在看什么电影，对白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到门口。
叶秋把风衣往他眼前递了递，“谢谢。”
“阿嚏！”叶秋刚转过身想要回房间，何北辰就打了个喷嚏。
一定是因为在山上时被风吹的，叶秋抬头看着他，因为他个子高，光线被挡住，她看不清他的脸色。
“是感冒了吗？”叶秋的嘴比脑子快了一步，先行问了出来。
何北辰瓮声瓮气地说了句“没有”，还没多说什么，又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这种样子的何北辰叶秋还是头一次见到，眼看着他回身往床的方向走去，鬼使神差一般，叶秋跟了上去。
进了房间，她才发现何北辰的头发是湿着的，窗户也是开着的，他半靠在床头上，把笔记本放在膝盖上。
因为是相对着的房间，所以窗外的风景很不同。
从叶秋的房间看出去是连绵的群山，可是何北辰的房间却正对着酒店宽阔的广场，路灯发出淡淡的暖橘色，给黛色调的周边增添了温和的气息。
拉上玻璃窗，叶秋习惯性地想把窗户锁死。奈何她胳膊实在是不够长，踮着脚够了半天，也触不到小小的开关。
何北辰坐在床边，眸光不住地在电脑屏幕和叶秋的身影之间来来回回扫过。
半晌，叶秋望着开关叹了一口气，把小沙发推到飘窗边上，蹬掉拖鞋，跪了上去。
她实在是高估了自己上半身的高度，实际上，她的腿远比沙发的高度要长出许多。这么往上一跪，非得够不到开关，反而离得更远了些。
蓦地，头上一片阴影，把她整个人笼罩在其中。
何北辰徐徐的声音出口：“怎么就那么……”他想说死心眼儿，可是话到嘴边，硬是被他咽了回去。
轻轻一抬胳膊，“吧嗒”一声，开关就被拧了过去。
叶秋回过头，整个人一一种别扭的方式被何北辰笼罩在他的气息之下。
“稍稍依赖一下别人就这么难吗？”他微微低了低头，目光澄澈地看着她。
叶秋别开视线，没说话，一滴水滴滴落在她的鼻尖上，她抬手抹了抹，仰起头，发现何北辰的头发还真是湿得厉害。
“你没吹头发。”她指了指，四目相对时，想起自己感冒的那一天，何北辰把吹风机扔到床上让她自己把头发吹干。当时她还觉得，生活跟言情小说真的是一点都不一样。
回过神来，何北辰已经往后退了一步，环臂看着她。
电脑里传出一阵笑声，叶秋顺着声音看过去，可是电脑屏幕背对着她，她只觉得有个声音听着耳熟，却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部电影听到过这个声音。
其实这一整天下来，不光叶秋，何北辰的心情也是大起大落的。
如今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半跪在沙发上回着头的叶秋，下午时一直找不到她的怒气仿佛在一个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十一罗汉，要一起看吗？”他放下环抱着的手臂，自顾自地走到刚才靠着的位置坐了下去。跟刚才不一样的是，这次他把电脑放在了床的正中间，冲着床头的另外一个方向努了努嘴，示意叶秋坐过去。
十一罗汉啊，叶秋心里一动。
好像是五年级的时候，那时候何北辰已经上高中了，某一个周末，他自己窝在家里的视听室，看得正起劲的时候，叶秋推门而入。
她那个时候还那么小，刚进门的时候正好看到布拉德皮特拿着一根牙签扎起一块水果放到嘴里，她不自觉地“哇”了一声，问何北辰：“小叔叔，这是谁啊？”
当时他心里对她这种花痴的表情很是不屑，回了一句“布拉德皮特”之后就再没理她。
没想到，她径自走到旁边的小沙发上缩成一团，不声不响地跟他看完了整部片子。
现在想想，她当时肯定什么都没看懂吧？高智商犯罪的片子，虽然编剧的水平没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可即使是放到现在，如果不认真看的话也可能也根本看不懂。
叶秋慢慢地把脚放下沙发，直起身在原地静默了一会儿，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眸子里亮晶晶的。“是布拉德皮特的那一部吗？”
何北辰点了点头，就见她微微抿了抿唇，走到床的另一边坐下，似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对，我记得我以前问过你，那部片子就是叫十一罗汉。”
何北辰往前趴了趴，把时间条拖到开始的地方，重新看了起来。
没几分钟的时间，叶秋突然“啊”了一声，何北辰侧过头，只见她眸子里似有惊喜的亮光。
与此同时，她觉察到何北辰的视线，回过头来，指着屏幕上的一个人说：“我特别爱看的一部美剧里这个人是主角，那时候他多大啊？看起来好年轻。”
“01年上映的片子。”何北辰答了一句，就听叶秋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果然是好多年前，那时候他可真年轻啊！”
“什么美剧？”
叶秋诧异地扬了扬眉，何北辰很少会过问任何事情，现在居然会关心一个电影里的小配角演过的是什么美剧？“叫危机边缘。”叶秋答了一句，就听布拉德皮特的声音传来。
她的注意力重新回到电影里，何北辰的目光却迟迟收不回去。
也不知是屏幕上的光线忽明忽暗还是他自己的眸子明明灭灭，总之，好像有什么东西不管他再怎么努力都藏不住了。
如果这样的话，那趁着这次回家就跟叶家父母摊牌吧。这么想着，他端起旁边的热水，嘘着喝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一切皆有因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