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博弈天下》歌平

8、偷窃被抓

　　两个人相安无事地过了半个多月，夏至把沈嘉平的作息和脾气摸得差不多了，他原先以为这孩子没有精神疾病，恐怕心理上也有些问题，毕竟从小失去母亲，又被扔在这种地方饱受白眼和冷待，正常孩子恐怕早就自闭了。

　　但沈嘉平虽然脾气暴躁，却还能与人交流，只要摸准了方法，两人甚至能聊一会儿天，房子里那些破旧的杂志和报纸也是这孩子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他没有人管，自然也没人会教他识字，只是靠着沈修平不知什么时候教的零碎知识吃力地自学，从这一点来说，沈嘉平很令夏至吃惊，他现在已经认识不少字词，远超过正常八岁小孩的知识量。

　　夏至翻开自己那几本画册，想到沈嘉平抢过画册又扔回给他的场景，嘴角撇了撇，这家伙一定是发现这些画册对他来说没什么用了，才这么嫌弃。

　　沈嘉平顶着湿哒哒的头发从卫生间里出来，这些日子以来，随着夏至不断的念叨，沈嘉平偶尔会带着不耐烦的神色进卫生间清洗，只不过他洗得乱七八糟，经常水都不擦干净就走出来了，这种天气很容易感冒，夏至跟他交涉了几次，沈嘉平才勉强同意让夏至给他擦擦头发。

　　这回也是一样，夏至眼前一暗，一块毛巾被扔到了他的脑袋上，他抬起头，沈嘉平脸色阴沉，正蹲在他面前，等着擦头。

　　这模样让他忍不住想起前面屋子里住的大龙小龙，这两只罗纳威犬长得凶恶，最近对他也相当熟悉了，偶尔会在他的命令下不太情愿地趴下。

　　夏至上辈子这辈子从没伺候过人，给沈嘉平擦头的时候也是笨手笨脚的，沈嘉平头发留得长，常常被他扯痛，对此沈嘉平除了龇龇牙，并没有别的反应。

　　“其实你长得还可以啊。”夏至把沈嘉平的头发撩起来，“你哥哥长得太清秀了，你比较帅。”

　　沈嘉平自下而上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

　　夏至撇了撇嘴，不知道为什么，沈嘉平对自己的外貌有着根深蒂固的偏见，事实上沈嘉平眉眼深刻，长得颇为英气，尤其是那双睫毛，又长又密，让那双狭长的眼睛显得愈发浓墨重彩。

　　沈嘉平哼哼了两声，从夏至手里夺过毛巾跑出去了，夏至也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翻了个白眼往沙发上一躺开始看书，反正快到晚餐时间了，沈嘉平没别的好，就是吃饭特别准时。

　　“小夏……”门外有女声喊他，这些天跟沈家的佣人混熟之后，他们就开始叫夏至的昵称。

　　夏至打开门，就见阿欢站在门外张望，“阿欢姐，你怎么来了？”

　　阿欢往屋里瞧了瞧，大概是没看见沈嘉平的身影，立即松了口气，“你这些天都没来吃饭，琴姐担心你出什么事儿了，让我来看看。”

　　夏至抓了抓头发，“去的太频繁怕你们烦我。”

　　其实是最近送饭的人经常会偷偷给夏至带一点加餐，或者特意给他好一点的饭菜，夏至每次都和沈嘉平分着吃，填个五分饱就差不多了。

　　阿欢闻言掐了一把夏至的脸蛋，“跟我们客气什么呀，走，跟我去吃晚饭。”

　　夏至推脱不了，也想给沈嘉平带点好吃的，他太瘦了，再不补充点营养都成麻杆了。

　　他跟着阿欢刚走到宿舍附近，就听到屋里一阵喧哗，有个男人高喊着小偷之类的，夏至马上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加快脚步走到宿舍门口，就见沈嘉平从宿舍的一个房间里冲了出来，身后跟着举着扫帚的厨师长。

　　小孩子哪里能跑的过身强体壮的大人，脚刚迈出门就被厨师长拽住了胳膊，沈嘉平不停地扭动身子，厨师长一个没抓住，被他挣脱，沈嘉平踉跄了两步，从宿舍的台阶上摔下来，狠狠地砸在下方的水泥地上。

　　沈嘉平跟不知道疼似的，手撑着地面正要站起来，厨师长哪里会让他跑掉，一脚将他踩在地上，扫帚棍直接就往他身上招呼。

　　厨师长体格壮硕，那一下下打在身体上传出的闷响显示他根本没手下留情，“小混蛋，终于让我逮着了，我这儿老是丢东西都是你干的吧？！果然跟你妈一样，偷东西都不知道擦嘴的贱货！”

　　沈嘉平双手抱着头在地上一动不动，偶尔滚动两下试图站起来，只是每次要站起来的时候就被踹一脚，有不少佣人都围着看，他们窃窃私语，然而就是没人站出来说两句。

　　夏至只觉得一股血气直直地往脑子里冲，他跑上去护住沈嘉平，厨师长根本没打算停手，寻找着空隙下手，棍子不可避免地落在夏至身上，疼的夏至眼泪都要出来了。

　　“算了吧，张师傅……”阿欢急忙跑上来抓住厨师长的手。

　　有了夏至掺和，沈嘉平总算找着机会，蓬头垢面地从地上爬起来，却不急着跑，反而狠狠地推了厨师长一把，嗓子里发出低低的咆哮，一副要跟厨师长拼命的样子，要不是琴姐闻声赶过来了，这小子估计又要挨一顿狠揍。

　　“疯子！”厨师长也是个暴脾气，把手中的扫走狠狠地甩向沈嘉平，可惜没打到人。

　　倒是被沈嘉平捡起扫帚，狠狠地给了抽了一下厨师长的大腿，夏至好容易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见状差点又坐回地上，他过去死命拉着还想过去打厨师长的沈嘉平向后拖。

　　这边琴姐也拦着发飙的厨师长，对阿欢说：“把两个小的带回去！”

　　阿欢慌慌张张地去开车，她有些怕神色阴沉的沈嘉平，因此全程都是夏至拽着沈嘉平，等到了木屋，阿欢也没多逗留，只是给夏至塞了点零嘴就离开了。

　　好不容易把发疯的沈嘉平关进屋子里，夏至就跟虚脱了一样，他四肢大敞地在地板上躺了一会儿，才缓缓坐起来。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夏至打开灯，走到沈嘉平的床边，沈嘉平缩在床脚，头埋在手臂里，即便过了十多分钟，他的身体还时不时轻微颤动一下，可见伤口有多疼了。

　　他的衣袖都磨破了，露出里面擦伤的皮肤，夏至握着他的手轻轻捏了一下，“我检查下你的伤。”

　　沈嘉平这次倒没跟夏至闹别扭，缓缓地抬起头，夏至把他那些沾了灰土的头发撩到脑后，他的脸上都是些轻微的擦伤，但是眼角有一处伤口特别深，手指的关节部分基本都磨破了，粘着一些土石，需要消毒，身上的伤看起来比较凄惨了，背上和手臂上有好多道青紫的淤伤，还有破皮的地方，衬着小孩子白皙娇嫩的皮肤，格外惨烈。

　　这些伤口，换个普通的小孩早哭的撕心裂肺了，沈嘉平咬着嘴唇，愣是一声不吭。

　　“你去偷什么？”夏至问道。

　　沈嘉平闻言从口袋里拿出两个柿饼，其中一个完好，另一个被压扁了，他把好的那个递给夏至，“喏，还你。”

　　说完自己拿着柿饼吃了起来，尽管手指还有些颤抖，他依然不管不顾地往嘴里塞，好像怕被别人抢走似的。

　　“我平时给你东西，并没有要求你还，而是觉得自己理所应当地要照顾你，”夏至原本以为自己那点零星的情感早就在重生之时就被磨灭了，现在才意识到只是没有事情去引出他内心的感情罢了，他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要不是沈嘉平已经伤的很严重了，他真想再给他一巴掌，“你伤成这样，就为了两个柿饼，你觉得值得吗？”

　　沈嘉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偷东西我吃不饱。”

　　一句话就好像一招云手，马上就把夏至的愤怒卸掉了，夏至耸拉着肩膀，望着面前吃的开心的沈嘉平，这孩子单独生活了好几年，在夏至到来之前，他可能为了个微小的东西而受过更严重的伤害，一想到这里，夏至就觉得无比沮丧和心酸，再也对沈嘉平说不出什么重话了。

　　“我去给你找点药擦一擦伤口。”

　　夏至从床上下来，却被沈嘉平一把拽住了，“你还想去找打吗？”

　　“那也总比看着你痛死的好。”

　　夏至出了门，这路上都没有路灯，凉风一吹，还真有点阴森的感觉，他刚走到大龙小龙的木屋前，就看到前方有一辆代步车开了过来，代步车打着远光灯，等到车快要开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才看见车上坐着阿欢和琴姐。

　　“夏至，你没事儿吧？”阿欢看起来有些着急。

　　“没事，”夏至笑了笑，“你们怎么来了？”

　　“还不是担心你嘛！”阿欢从车上跳下来，拉着夏至往大龙小龙的木屋里走，“外面冷，进去再说。”

　　刚进屋，大龙小龙一看到夏至，仰着脑袋就往他跟前凑，阿欢好不容易把两只狗撵走，撩起夏至的衣服，眉头一下皱了起来，“你干嘛要去给沈嘉平挡棍子啊，他那是自作自受，你去掺和什么？”

　　夏至垂下眉眼，“他是我的朋友，我总不能看着他被打无动于衷啊。”

　　阿欢努努嘴，从琴姐那里结果跌打药水，抹在夏至的淤青上轻轻揉压了起来。

　　夏至这才觉得疼，他倒吸了两口冷气，问道：“琴姐，沈嘉平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琴姐叹了口气，“他妈活着的时候，他也是个正常的孩子，性格乖巧，长得也讨喜，他妈虽然过得不好，好歹也设法让他吃饱穿暖。沈嘉平五岁的时候，发了高烧，他妈带着他去看医生，那天晚上下着大雪，他妈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掉进湖里了，那个湖离我们的宿舍还有一段距离，谁也没听到她的呼救声。”

　　“她妈妈的尸体并没有立即被发现，当时大家都以为他妈不堪忍受被低贱被鄙视的生活所以跑了，也没人想起来还有个孩子。直到第二天下午，一个老仆人在别墅的储存室里发现了沈嘉平，当时沈嘉平几乎处在昏迷的状态，老仆人看不过去，带他去医生那里打了针，原本以为他铁定活不下去了，也是他命贱，最后还是活下来了，只是似乎脑子不太好，时常疯疯癫癫，沈先生就让他一个人住到那间屋子里，一个半大的孩子，居然能活到现在，也算个奇迹。”

　　夏至知道沈嘉平是沈长陵的私生子，然而根据这些天的了解，沈长陵的小情人还被妥善地安置在别墅里，即便再讨厌沈嘉平的母亲，也不至于迁怒于儿子，不过琴姐说完之后脸色也不大好，夏至也没有再问下去，毕竟关于主人的事情，他们这些佣人也不好说什么。

　　“以前沈嘉平偷东西被打的时候从来不还手的，大家想着他的身份，也不会下重手，今天也不知道发什么疯，这下好了，打成这样。”阿欢一边说着一边给夏至拉好衣服，“这淤青一时半会儿散不掉，你记得擦药。”

　　阿欢把地上的药盒端起来，里面还放着很多药瓶，阿欢一样一样地交代夏至它们的用处，“你拿回去，给那个小疯，额，沈嘉平，也擦一下。”

　　夏至道了谢，正要回去，琴姐又递给他一个保温瓶，“你们晚餐都没吃，这是我特意做的，带回去吃吧。”

　　夏至回到木屋的时候，沈嘉平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夏至硬是把他弄醒，“先吃点东西。”

　　保温瓶里是刚熬好的鸡汤，弥漫着一股诱人的香气，他分了一些给沈嘉平，两个人就对坐在床上慢悠悠地吃着。

　　“他们对你挺好的。”沈嘉平道。

　　很随意的语气，夏至没有从里面听出羡慕或者别的情绪，“你稍微收敛一下你的性格，他们未必不会对你好。”

　　沈嘉平摇摇头，“没用的，从我一出生，他们就讨厌我，就连那两条狗都追着我叫。”

　　“不会的，他们都是好人……”

　　“如果他们真是好人，我妈说不定就不会死了。”沈嘉平说道。

　　沈嘉平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他的母亲和父亲，这是夏至第一次从他的话里面，听出了悲伤的意味。

　　“我不能像你这样做，”沈嘉平认真地说：“如果被他发现，我会死的。”

　　夏至愣了一下，“他是谁？”

　　沈嘉平趴在床上，“没什么。”

　　夏至隐约觉得沈嘉平心里藏着一个很大的秘密，但时机未到，或者沈嘉平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还不足以去分享这个秘密。

　　他从药盒里拿出消毒水给沈嘉平擦拭伤口，沈嘉平疼得直眯眼睛，这才有个小孩子的样子，“沈嘉平，这里只是一个大宅子，并不是整个世界，世界这么大，一定会有喜欢你的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