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管理者今天也很缺钱》薛不腻

12、我们当然是朋友

　　张伯玉一向是没有什么朋友的。
　　这倒不是因为他为人有什么不好。若说他性格不佳，却也未必。一个人本就不必样样都好，总得有些不足之处，方才显得真实。
　　倘若真有那十全十美的人，怕是连老天爷都要心生嫉妒的。
　　“我们当然是朋友了。”
　　张伯玉凝视着服务生，语气笃定。
　　服务生忽然笑了：“他是我的亲兄弟，却想要取我性命。你与我非亲非故，又得不到任何好处，为何要做我的朋友？”
　　“卡利亚不懂你们这些争斗是为了什么。”白猫舔了舔爪子上的绒毛，胸前的黑色毛发格外显眼，“但卡利亚只知道一件事——兄弟情义再可贵，当那个人不再为你考虑，当他心中有其他事超过你的分量时……他就已经不是你的兄弟了。你们回不到过去，想要再并肩作战，那都是不可能的事。”她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直视服务生，“你，真的有为自己考虑过吗？”
　　说罢，她往张伯玉怀里一歪，懒洋洋地继续说道：“况且，你说的那个兄弟，张伯玉认识吗？不认识，对吧？既然我们压根不认识那个人，那你凭什么要拒绝张伯玉的好意？就因为你曾经被兄弟背叛过？我看你也不小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最后这句话，卡利亚几乎是吼出来的。
　　“不要只困在过往里，每个人都不容易。”她轻轻抓了抓胸前那团黑色的绒毛，“好不好？我的朋友。”
　　服务生看看她，又看看张伯玉。张伯玉仍旧那样看着他，那双温和的琥珀色眸子一瞬不瞬，仿佛一切从未改变。
　　“昨夜雨急打绿蕉，今晨风暖送芳韶。
　　何当共看青山老，一片荻花落秋潮。”
　　服务生忽然想起这首诗。年少时在某本诗集中见过，却忘了作者姓名，想来是个名不见经传的诗人吧。
　　“何当共倚青山老，片片荻花覆秋霜。”
　　他这只折翼的孤鸟，早已迷失了归途。
　　往日的名姓早已被他抛弃，这些年来，他一直是个没有名字的人。
　　但此刻，他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我叫秋霜，付秋霜。以后就叫我这个名字吧。”服务生说道。
　　张伯玉轻声念着这个名字：“覆秋霜，付秋霜……这个名字很美。”
　　卡利亚伸出肉乎乎的爪子，要跟付秋霜击掌。见他不解其意，便解释道：“就当是庆祝你的新生，付秋霜先生。”
　　付秋霜这才伸出手，学着说道：“那以后就请多指教，卡利亚小姐。”
　　张伯玉也握拳碰了上去：“请多指教，秋霜。”
　　三个来自不同国度、不同种族的人，此刻竟能如此和谐。他们不知前路如何，也不晓将来会面临什么。付秋霜身份的暴露注定前方的路布满荆棘，但卡利亚和张伯玉依然选择做他的朋友，与他共同面对未知的风雨。
　　就在这温馨的时刻，一直沉默的克里斯汀再度开口。
　　“我很不想扮演恶人的角色，但先生、女士，很抱歉，这是我的职责。”克里斯汀的脸隐在阴影中，几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的嘴唇开合。
　　“现在，抓住他们！”
　　话音未落，不知从何处涌出一群黑衣人，将张伯玉几人团团围住。
　　张伯玉不知哪来的力气，抱着卡利亚冲出重围，还紧紧拉着付秋霜的手臂。
　　黑衣人们正要追赶，克里斯汀却叫住了躲在一旁、先前还耀武扬威的范大人。
　　“他们或许还能从轻发落，但你……”克里斯汀的声音冰冷，“包庇前朝三皇子，你说，我该如何治你的罪？”
　　范大人吓得跪倒在地，连声喊冤。
　　克里斯汀斜睨着他：“这就要看你的诚意了。”
　　“大人，小人真的不知，真的不知他是三皇子啊！”范大人涕泗横流，“他不知何时就在那餐馆做工，店老板说他做事勤快，手脚麻利，为人老实，任劳任怨，还给他加过几次工钱。这样的人在街上随处可见，谁能想到他竟是三皇子呢？”
　　“是吗？”克里斯汀蹲下身，捏住他的下巴，“你最好祈祷他没有供出你的名字，否则，就连丞相府的奶娘也救不了你。”说罢冷哼一声，起身离去。
　　范大人连连求饶，他是真没想到自己会遭此横祸。一个卑微如尘的服务生，谁能想到他曾经是金枝玉叶？
　　这一刻，范大人才真切地体会到了何为悔不当初。
　　窗外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细雪如絮，轻轻覆盖在庭院的假山翠竹上，将方才还喧嚣的院落装点得静谧非常。
　　张伯玉拉着付秋霜在曲折的回廊间奔跑，卡利亚在他怀中不安地扭动。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黑衣人的身影在廊柱间若隐若现。
　　“往这边！”付秋霜忽然拽着张伯玉拐进一条僻静的小径。他对这府邸的熟悉此刻成了他们唯一的优势。
　　小径尽头是一处荒废的院落，枯藤老树，积雪深深。三人躲进一间破旧的柴房，轻轻掩上门扉。
　　“他们暂时找不到这里。”付秋霜靠在门板上，微微喘息，“这是我小时候常来的地方。”
　　张伯玉这才得空细看他的面容。褪去了服务生的卑微姿态，此刻的付秋霜眉宇间自有一股难以掩盖的贵气，即便衣衫褴褛，也难掩其风华。
　　“你……”张伯玉欲言又止。
　　付秋霜苦笑道：“想问我为何要隐瞒身份？”
　　卡利亚从张伯玉怀中跳下，抖了抖身上的雪花：“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重要的是接下来怎么办。”
　　付秋霜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玉佩通体莹白，雕着精致的龙纹，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这是我母妃留给我的唯一信物。”他轻声说，“这些年我隐姓埋名，不是贪生怕死，而是为了守护一个秘密。”
　　窗外风声呜咽，仿佛在为这个被雪掩埋的故事低泣。
　　“什么秘密？”张伯玉问道。
　　付秋霜的目光变得悠远：“关于传国玉玺的下落。我父皇临终前将它交给了我，这也是我兄弟非要置我于死地的原因。”
　　柴房内一时寂静，只有雪花敲窗的细微声响。张伯玉和卡利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他们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场简单的逃亡，却不料卷入了一个王朝最深的秘密之中。
　　“所以，”卡利亚轻轻开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付秋霜握紧手中的玉佩，目光渐渐坚定：“我要活下去。”
　　就在这时，柴房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响。三人顿时屏住呼吸，紧张地望向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
　　门，被轻轻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