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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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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郗萌差点没把嘴里的茶水喷出来。
她赶忙手帕拭嘴,稍掩失态,心说,咱这是古代小言文,不是修仙文,没有那么多神神叨叨的,赶紧收收你的脑洞。但转念一想,她这穿越应该也算是一种“夺舍”,真没想到他这醉醉呼呼的,还给懵对了。
萧复见状嘿嘿一乐,“我也是逗你的,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神鬼妖怪的事儿。能重拾本真善良是好事,管他为什么呢。”
郗萌不知对方是不是真相信自己的话,试探道,“我若真是女鬼,你不怕吗?”
“大丈夫顶天立地,何所畏惧。正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萧复坦荡说完,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更何况美女在侧,光看花容月貌了,哪儿还有功夫害怕?而且,若真是鬼要害我,我也躲不掉,又何必自寻烦恼。”
猛得被夸美貌,郗萌俏脸微红,随口问道,“那你觉得,我什么样更好?”
“当然是现在的你啦。你现在比以前好多了,我挺喜欢的,对脾气。”
萧复一言惹得郗萌脸颊更红,他知道自己酒后乱语了。以前他与青楼女子调笑都脸不红心不跳,可现在看佳人低首含羞,竟有丝紧张。他赶忙解释,“呃,就像您之前所说,不同人不同活法,我觉得怎样不重要,你觉得怎样好就怎样。”
“嗯。”郗萌深以为意的点点头,“公主的身份就像束缚,总让人端着、装着,挺没劲的。”
她也想放飞自我,做真正的自己。
萧复闻言,借着酒劲儿,大胆道,“那您在我面前就不用装了,爱怎样便怎样。也别什么‘世子’、‘公主’虚头巴脑的了,就‘你我’相称如何?”
郗萌不置可否,只是静静的望着他,眼神不喜不怒,反而露出极淡的哀愁。
他们才认识一天,却又好像失散多年的好友再见。郗萌觉得,可能因为看书时就比较羡慕萧复这随遇而安(躺平摆烂)的处世态度,这会儿面基潜移默化得拉近了距离。她也知道这其中有讨好的成分,却又让人无法拒绝这份好意。
来到异世这些时日,不愁吃穿,远比底层百姓幸福许多,她很庆幸。身边的人都敬着她、照顾她,可总有种挥之不去的疏离。比之吃穿用度,没人关心她内心的需要。
她很孤单,她很想家,还有自己熟悉的一切。
此时,有人让她不必端公主的架子,做自己,以朋友身份平等称呼,她感动了……
或许萧复不真正了解自己,但朋友般的关怀,也让她寂寞的心得到些许慰藉。
原文中萧复的纨绔只在吃喝玩乐上,虽然不思进取,但不耍阴谋诡计、待人也实诚,属于纯良版地主家傻儿子,真能成为朋友也不错。
萧复见郗萌沉默不语,以为惹她不快,抱歉道,“刚才是我冒昧了。如果您不愿意,就……”
“算了”的话音还没出,郗萌打断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人生所贵在知已,四海相逢骨肉亲’。人与人之间相处,总是装来装去,挺无趣的。能坦诚相待,自然好。”
她把萧复当成自己异世里的第一个朋友,而表面他还是自己的丈夫,也算是亲人了。人类的感情就像一个空碗,总需要饥饿时填满,不局限于爱情,友情、亲情一样温暖人心。身处异世,她心里那份残缺,被萧复的真诚填补一点,不再那么空落落。
萧复发自内心一笑,高兴道,“那太好了。酒逢知己千杯少,咱们干一杯不?”
“好。”郗萌也豪气的接过萧复递来的酒杯,一饮而尽。
啥都不说了,都在酒里了。
一杯下肚,眼神交汇,有种莫名的情感缓缓溢出,说不清道不明,但让人感觉心里暖暖的。二人相视而笑,没了开始的“假模假式”……
“救命啊!”
一声突如其来的呼救打破了这和谐的氛围。
郗萌起身走到窗边,向外探身望去,只见在楼后的青砖小道上,一身着华服的年轻男子正拽着一位衣衫褴褛的少妇,身边还围着三个家仆。而那声呼救就是这少妇发出的,也不知他们发生了什么争执。
少妇手里还牵着四五岁的稚童,应是她的孩子。二人想奋力挣脱男子的纠缠,却始终不得,呼喊中带着哭腔,看着都有跳江自救的架势。
江上船夫旅客多是看热闹,却无人靠岸帮忙。
郗萌没细想其中缘由,看着欺凌弱小的情景,瞬间正义之心爆棚,情急之下扔出手中折扇。好巧不巧,正打中男子脑门。
“谁砸老子?!”男子嗷嗷大叫,抬头张望,一手捂着砸破的额头,而另一手还拽着那少妇。
郗萌自恃公主身份,大喊道,“你爷爷我!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人家孤儿寡母,还有脸叫唤!呸!”
萧复被郗萌“狂野”的举动惊住,但更觉得有趣,笑着侧头看她逞英雄。
“你算哪根葱?!小白脸子还想学别人英雄救美?也不打听打听老子是谁,有你出头的份儿吗?”男子满脸横肉骤起,语气十分嚣张。
他的家仆也骂骂咧咧起来,看样子要打人。
那女子跪倒在地求救,“求公子救命!”
如今细看,那女子虽然衣着破旧,但面容姣好,想来是浪荡子想霸占良家妇女,而别人因畏惧其权势不敢出手。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郗萌手中一空,没刀让她充门面,但气势丝毫不减,“你个孙子今天该着倒霉了。”
郗萌觉得萧复身边的徐决武功不错,应能“擒贼先擒王”,对付这种人渣绰绰有余。实在不行亮身份,谅他们不敢造次。可还没等她再说话,那男子脸色明显软了下来。
“哟,是世子爷啊。”男子像变脸似的,谄媚道,“不知道您在这儿用膳,扰了您的雅兴了。想必这位公子是您的朋友,刚才失礼了。”
郗萌转头,见萧复已经站到自己身后,成了“靠山”。
“刘公子,客气了。”萧复瞥了瞥那对母子,继续道,“何必大动肝火,有事好好说,拉拉扯扯的有辱斯文嘛。”
男子立刻松开了手,忙不迭道,“您说的是。都是小事儿,不至于不至于。”
“那好,看在我的面子上,有什么事算了。”萧复劝解道。
“可这娘们还差我不少钱。今天一散,肯定又找不着了。”刘公子撇嘴道。
萧复心知那都是借口,一个老百姓能欠他多少,不过是贪图人家美貌,准备让良家妇女以身抵债。虽然心里也厌恶这种无耻行径,但脸上依然带着笑意,“刘公子,贵府财大气粗,不可能在乎这三瓜俩枣。若是这女人何处惹你不高兴,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吧,别便宜别人白白看热闹了。有什么事咱兄弟私下说,包你消气,如何?”
刘公子小眼转了几圈,听出来萧复要管此事,自己犯不上和他起冲突。反正定城各门已被自己派人盯着,这女人逃不出自己手心。
“行。既然您开尊口了,我哪能不给面子。改日迎春阁我做东,叫上这位小兄弟,一起乐呵乐呵。今天就不打扰了,您吃好喝好。”
刘公子作了作揖,带着手下离开,留那母子在原地惊魂未定。
刚晓福与徐决在一楼用饭,一听小二说楼上有吵闹声,就赶紧跑了上来。
正好郗萌让晓福把那对母子请上楼来,想问问事情的前后因果。
等人之际,郗萌反思,想自己之前要和萧复做朋友决定是不是冲动了。她担心书里没明写他阴险的恶行,其实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思至此,她打趣道,“你面子还挺大呀。能和这种人称兄道弟,这朋友交的挺广泛啊,怕不是人以类聚。你难道也……”
萧复听出郗萌的怀疑,摆手解释道,“你可别多想。虽说我是出了名的纨绔、败家子,但仅限于花天酒地,从来没有仗势欺人,欺男霸女。”
“你还挺自豪啊!”
郗萌心说,这啃老还啃出优越感了,看样子他没说谎。但愿他真如所说,没做仗势欺人的恶事。
“咳咳。”萧复假咳两声,缓缓尴尬,“我不是现在也做点生意,贴补家用嘛,和刘家有生意往来,才和他熟悉些。他也不想得罪金主不是?何况,家父还顶着王爷的虚衔,不都得给几分薄面?”
“言之有理。”郗萌嘴上如此说,心中仍有疑虑。
萧复有种跳进江里也洗不清的感觉,继续道,“刘茂那人,是好色无厌、为富不仁,该好好教训他。可这世道有钱有势就是大爷,当官的都睁一眼闭一眼,较真生气不值当。”
他见郗萌要反驳,话锋一转,“我佩服你正义出手,救人危难。只是好人难做,您贵为公主自然能路见不平直接平了,可有些人做不到。”
“你也不能吗?”郗萌渐渐理解萧复所言,但不愿相信他如此冷漠。
“我?”萧复自嘲的摇摇头,“不过是庸庸俗人,能自在时且自在,能做什么呢?”
郗萌秀眉皱起,或许他不是一开始就不思进取、沉湎享乐,而是经过灭国、阶下囚诸多之事,看透世态炎凉,不再在乎,随波逐流……
她想起《水浒传》里拳打镇关西的桥段,自己能像鲁达一般救下这个金翠莲,可万万千千个金翠莲怎么救呢?除非彻底改变这封建的旧世道。
这个想法的冒头,吓了她自己一跳。她没有能力扭转乾坤,只能在别人的庇护下自保,怎么敢叫日月换新天?可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大学专业还是马哲,让她看不惯剥削压迫老百姓的行为。
可此时,她只能独自生闷气,或许这就是“无能的狂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