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正统接班人》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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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城外。

　　长霆驱车，载着晏墨和谢指玄二人到了杨柳渡口。此时秋水长天，鸿雁低飞，江面停了一艘船。

　　长约六丈，宽约两丈，周身雕有镂花浮云，船形优美。远看华丽恢弘，近看精致风雅。飞檐翘角、玲珑有致的八角亭屋落在船头，接连船舱的居室。雕花栏杆上挂着一排排灯笼，灯笼上的梅花图案又与船舱、船头的烛山家徽相映衬。

　　长霆已是见怪不怪了，烛山这样的船舫多得是，这一艘还是最普通的楠木舫。

　　马车中的公子下马，正欲登船时，忽觉眼前被水晶反射的光线晃得一亮。

　　晏墨转身，看向朝自己驰来的马车，两匹毛发雪白的宝驹并驾，车悬两只白梅灯笼，华丽的紫色水晶帘帐在落日下闪闪发光。

　　烛山晏氏的旁系之人。

　　果不其然，马车中下来一衣着华丽的长者，小侍童手持拂尘跟在长者身后。

　　长霆先有动作，回身朝来者拱手一拜，“长霆见过临渊先生。”

　　“诶呀！小长霆多年不见，如今更是意气风发啊。”长者声音清亮带着一抹愉快的腔调。

　　临渊面容清瘦，下巴微尖，一双眼如桃花般幻化灿烂。他白发束成华丽的发髻，珠玉缠绕，垂了三缕马尾飘在脑后。他着一身白色衣衫，外穿玄色华美长袍，肩上与胸前点缀着白梅花，一抹深色披风，璎珞流苏镶嵌，好不华丽自在。

　　长者背负一只简陋的青翠竹竿，朝晏墨道，“大公子要出海。”

　　“是。”晏墨朝来者略微颔首示礼，雪衣如华迎风而立，面上神情冷漠。

　　“有去无回绝神岛，不见来人渊沧屿。”临渊明媚的眼中光彩流动，望着气度骄矜的青年，语气中几分赞赏道，“大公子一片孝心，怀旨仙统知道了也会欣慰不已。”

　　晏墨不答，只道，“先生是想出海？”

　　“垂钓罢了，”临渊悠然笑道，“不知大公子是否肯捎上我这老头子一程？”

　　晏墨眉心一抽，老头子？若是说年纪，临渊确确实实算得上是老头子了，都老成精了。可看长相——清俊俏丽的很，仿佛人世间双十而冠的青年。

　　晏墨道，“我若是不肯呢？”

　　临渊笑意不减，“大公子若是不愿，定是有自己的考虑，怜我年老体迈不宜远行，那老夫只能回烛山。”

　　临渊桃花眸子微眯，人畜无害地笑着，视线朝晏墨身后霜色衣袍的少年看去，说道：“只是得请这谢公子跟我去一趟烛山，做客几日。”

　　晏墨道，“我若是不许呢？”

　　临渊又笑，胸有成竹道，“大公子不会不许，老夫可比江月与知若梅要好应对。”

　　晏墨一笑，金色的竖瞳冷清的很，他道，“先生美意，请。”

　　临渊亦笑，拍了拍童子的肩膀，语气更是轻快，“走，小秋若！登船，我们出海！”

　　童子名唤秋若，小身板背着一只翠竹鱼竿，欢欢喜喜地跟着白发长者往前走。

　　临渊却在经过谢指玄身边时脚步一停，幽邃的眸光落下，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他。

　　谢指玄抿唇，低下脑袋。

　　晏墨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临渊移开视线，朝晏墨别有意味的看了眼，而后笑了却没说什么，直接登上了船舫。

　　待长者与童子身影远处，长霆面带喜色道，“临渊先生平易近人的性子倒是一点没变，这一路上有他在，定不会无趣了。”

　　晏墨扫了眼他：“你可留下。”

　　长霆不知哪句话惹了大公子不悦，连忙道，“长霆失言，长霆失言。”

　　晏墨不理会他，看了眼江面上红彤彤的夕阳，他与谢指玄道，“登船，出海。”

　　谢指玄若有所思，方才长者是临渊，临渊口中的江月与知若梅两人名姓他也有所耳闻，这三人分别是烛山三支旁系的长老，其中临渊最为通情达理好说话，江月嫉恶如仇，知若梅大局为重。

　　临渊与晏墨的几句对白，意义很是明显。谢指玄心思沉重，是因晏墨毁了雅南阁、视仲上之约为戏言，而谢氏最后的血脉就是自己，就算临渊今日不带自己回烛山，将来还是会有人出手。

　　谢指玄虽是一副低眉顺眼的卑微姿态，心中又是何等聪明，此刻站在原地不动。

　　晏墨看了眼站在原地的少年，他挥手示意长霆先带行李上船。

　　待长霆走后，杨柳岸只剩下他二人。晏墨抬手落在谢指玄肩上，微皱着眉头，“为何你总是一副低眉顺从的姿态？”

　　谢指玄猛一抬头，被对方问的有些尴尬，这是在雅南阁养成的陋习。

　　晏墨道，“我不喜欢。”

　　谢指玄抿了抿唇，脸上神色也未变化。

　　晏墨道，“我既允你与我一路，这一路上我自当会护好你，所以你在担心什么？”

　　谢指玄心头微热，下意识说道，“我没担心。”

　　晏墨轻笑，“呵。”

　　雪衣青年垂下落在谢指玄肩头的手，却握住谢指玄的手腕，带着他朝前走去。

　　江面鳞光阵阵，夕阳艳丽盈盈，水天间，杨柳自在飞花。

　　谢指玄垂眸看向腕间的手，心中思绪渐渐平静，连着身上无形的枷锁都轻了许多，他似说笑般问道，“因为一个谢指玄，大公子毁了仲上之约，值得吗？”

　　“嗯？”晏墨眼中盛满夕阳的余晖，唇边扬起笑意，“谢公子好生自信，就知道我是为了你了？”

　　谢指玄道，“至少世人是这样以为了。”

　　“世人？”晏墨眸光流转夕阳色，笑声疏朗又冷淡，“趋炎附势者，贪生怕死者，不辨是非者，此三者足以概括十之八-九的世人，皆是庸俗之辈。”

　　谢指玄道，“尚有十之一二。”

　　“就算有十之一二清醒者，然世人多是庸俗愚昧之辈已是既定事实，与我争辩又有何意？”晏墨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松开了掌心，放下谢指玄的手腕。

　　“再者。”他回头侧目，看向身后少年，语气有几分倨傲，“我劝谢公子还是不要自作多情的好。”

　　谢指玄笑而不语，望着走在前方的高大的身影，内心并无难过与不开心。自己本就是玩笑之语，当不得真，所以也不将晏墨的话当真。

　　船上两层，三间客房和一间杂物间、船夫休息的居所。

　　临渊先上船，挑了一间住下。长霆知道大公子定是要住楼上那间宽敞的屋子的，便将晏墨的行李放置好，然后又将楼下的一间收拾整齐。

　　他与谢指玄道，“谢公子，今晚你与我住一起吧。”

　　谢指玄还没反应过来，晏墨先问，“为何？”

　　“回大公子话，船舫上三间客房，如此安排甚好。”

　　晏墨道，“那你今晚便与船夫挤一宿。”

　　长霆挠了挠头犯难，若是眼下答应了大公子的无理要求，这可不是一晚，而是许多晚啊！！！长霆眼巴巴的望着大公子，大公子转过身去看夕阳。

　　长霆与谢指玄道，“谢公子，不行吗？”

　　谢指玄为难，他不喜与生人靠近，特别是男子，纵知长霆性格爽朗没有恶意，但自己心上却难平静。

　　长霆一声长叹，“出师不利，悲乎哀哉！”

　　谢指玄无奈地点头，轻声答道，“也可以。”

　　晏墨侧目余光扫视，在低着脑袋的少年身上停了片刻，复又看向落日。

　　长霆开心地去整理自己的房间，对于出海寻仙山他是既向往又激动，开心得不得了。

　　谢指玄行李都在长霆那儿，也没什么需要自己打算的，他在船板上站了会儿，然后朝晏墨方向走去，同看夕阳美景。

　　正在这时，船身移动。谢指玄身形不稳，晏墨下意识扶住了他。

　　船舫掉头起航了。

　　谢指玄头脑晕眩，犹如天旋地转般难受，静了片刻渐渐舒缓，“失礼了。”

　　“无妨。”晏墨道。

　　再看江天景象，谢指玄心头一动似有所感，他立即仰头看向灰蓝色的苍穹，尚未漆黑如幕，不见意料之中的星辰。

　　晏墨道，“你在寻什么？”

　　谢指玄道，“北斗为引，日落之方。”

　　晏墨竖瞳一凛，视线落在映着夕阳暖光的少年脸上。他眸光沉了三分，问道，“那你可知这句话后面，还有一句？”

　　“自然，”谢指玄点头，语气温正：“要寻渊沧屿，先遇海龙王。”

　　晏墨这一刻的目光比滔滔江水还要深邃，“你知道的不少。”

　　谢指玄谦虚一笑，“少时比较爱看书罢了。”

　　“谢公子总能说出一些令人意外的话。”晏墨道，渊沧屿的事谢指玄定不是在雅南阁中知晓的，只可能是谢氏未灭时谢指玄得知的辛秘。

　　谢指玄能知道渊沧屿这合乎情理，毕竟同为修仙界中人。但是他为何能知道这四句话，就很奇怪了。

　　烛山还有个隐秘的说法，许久之前晏氏、岐川、三清观、洛水殷氏以及轩阳君聚首，五个当世显赫的仙门宗派曾约定，一起出海寻仙山。
　　两百年后，五派之人陆续回来，对仙山与沿途所见不提一字，轩阳君是最后一个回来的。第三年，轩阳君散了门派道生，同年身死，死前赴烛山留下了一副舆图。

　　谢指玄方才说的这几句，恰是晏墨在烛山书楼密室中查阅到的，轩阳君所留。晏墨难免心有疑惑，他问谢指玄，“海龙王是什么？”

　　谢指玄摇头，“是什么？”

　　“那你又是如何理解这句话的，”晏墨道，“北斗为引，日落之方。要寻渊沧屿，先遇海龙王。”

　　他是在试探自己？谢指玄温和的面上看不出情绪，语气一如往常。

　　“玉州城亦有出海的渡口，但大公子选了风城，想必是有自己的用意。而且特地在日落时起航，船朝落日方向，行船中又偏移方向，确切说是风城西北方。”

　　为什么要选风城？谢指玄若有所思。

　　他看了眼江面，江边青瓦白屋鳞次栉比，翠山巍峨，山花压枝，隔水相望，灿烂缤纷的红英几乎贴近水面，随波逐流。

　　谢指玄蓦然心思灵动，眸中闪光，他朝晏墨看去，语气是不急不慢地舒缓，“风城比玉州地势要低许多，所以风城的落日方向并非玉州的落日方向，只能是风城，对吗？”

　　在少年平静又认真的眼神下，晏墨微一颔首算是承认，“是。”

　　“那至于后半句，恕指玄目前不敢妄自推断，浅薄来看，海龙王拦路不好招惹，是此行必有艰险的预示。”

　　谢指玄说完，却见晏墨盯着自己面露疑惑之色，他似在思索要事。

　　谢指玄心中怔愣，回想方才晏墨与自己的对白，他不难猜出对方心思，不禁莞尔先开口询问。

　　“大公子是在好奇指玄从何得知这句话的？”

　　晏墨也不与他迂回，这不是他的处事风格，直言道，“烦请告知。”

　　“大公子客气，”谢指玄温和有礼地反问：“这句话很稀奇吗，还是少有人知？”

　　“嗯。”

　　“这样啊。”谢指玄嘴角笑意更深，双目纯澈带着一抹无奈，“那大公子可是要失望了。”

　　晏墨不解，“嗯”

　　“因为云梦泽的弟子都知道的啊。”

作者有话说

　　QAQ临渊美人*1 mua！！！
QwQ秋若小童*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