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城爱情故事》楚湘云

27、第 27 章

　　国内，家里人仔细研究过郑晟寄回去的资料，也按他说的咨询了一番，讨论决定让爷爷去S市做手术。三婶夏紫有同学在S市当医生，帮忙联系医院。正好大哥得到机会去S市进修半年。玫玫也在S市上学。虽然长途跋涉，到了S市，倒不是两眼一摸黑。爷爷奶奶最近精神不错，也愿意出来走走，看看，顺便治病。
　　郑晟想想，还是联系了陈斌，请他帮忙照应着。
　　比起搞技术，陈斌更喜欢也更擅长和人打交道，毕业后就去做电子贸易。他家里说不上权势，小小也有点底蕴，一家人又都是心眼活泛，长袖善舞的，很有些人脉路子。陈斌自己学业说不上多好，到底名牌本科，专业对路，至少听得明白，外文口语流利，至于笔头，不行还可以私下求助郑晟几个，不至于露怯，资本过硬，很快受到重用，短短几年，升了经理，挣了小笔家私。
　　陈斌是个有义气的，同郑晟不一个宿舍，开头交道不多，后来一起在叔叔的酒吧打工，难兄难弟，互相帮扶，有点至交的意思了。加上他叔叔看好郑晟，鼓励他们深交，连带他父母都对郑晟看重起来。陈斌自己也觉得从郑晟身上受益不少，听得郑晟托请，只差拍着胸脯保证，把郑爷爷郑奶奶当亲爷爷亲奶奶对待。
　　淡话间，交流了相熟同学的近况，也提到在酒吧认识的几个人。
　　“段婷婷的父亲出事了，已经定案，进了班房，家产自然是抄没。不过，据说有一笔挺大的款子被转移到了国外，不知道追不追得回来。段婷婷在他爸出事前失踪了，听说是改名换性被送去了加拿大，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人说她妈也在打听她的下落。
　　“陈建军本来是一根藤上的蚂蚱，倒是脱了身，还成了证人，据说港台那边的大人物帮忙说了话。他现在跟方娅母亲那边的海外亲戚走得很近，一起投资一个大地产项目，应该是借了不少力，改头换面了。这人真是个精，当初我们还说暴发户娶破落贵族小姐，追求体面，改换门庭，那能想到陈建军能把方娅的价值背景利用到这么高明。
　　“对了，最近电视访谈里，那个无脑主持人问陈建军有这么雄厚的海外背景，有没有想要去国外发展。陈建军可是大义凛然地发表了一通爱国爱乡的慷慨陈词，表示以中国籍为荣，发展海外事业也是挣外国人的钱来富强中国。他最近一年高调起来，当选市政协委员，经常在本地媒体露面。
　　“方娅结婚后倒是不大露面了，以前的朋友都不大见得到她。听说，经常出国。没孩子。夫妻各干各的，各取所需，各得其所。”
　　陈斌提到方娅，郑晟发现自己居然毫无感觉，就跟听见段婷婷一样，不过是认识不大熟说不上交情的一些人。再去想那日宿舍里的说不清的故事，不纠结了，有些细节似乎也明朗起来，仍觉难堪丢脸，就好像小时候尿床，青春期遗精一样，羞于提起。多的感觉，没有了。
　　爷爷的手术很顺利，不过几天就运动如常，在大家的坚持下，在S市休养了大半个月才踏上回程。玫玫请假陪着爷爷奶奶回家，也是治疗自己的情伤。
　　之前，郑晟也听说了，玫玫有了热恋的男友，对玫玫那是一见钟情，苦追半年，交往一年多，感情很好，也去过他们家。男的比玫玫大了七八岁，很稳重的样子，郑家人看着还好。郑妈妈从种种迹象怀疑两人的关系已经过了那道坎。老郑家重传统，讲规矩，本来是不能容忍这种事的，可这世界变化快，年轻人观念开放，跟大几岁的郑晟他们也隔着老深的代沟。看两人流露出来的意思，等玫玫毕业就要结婚。有过郑晟的教训，长辈们合计着不离大谱，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男方是S市本地人，这回郑爷爷郑奶奶来，作为准孙女婿也是经常到跟前探望孝敬的，就和陈斌遇上了。陈斌那人最会自来熟，听说玫玫会嫁在本地，好像自己要多一门亲戚，上赶着跟她男友套关系：“你住那区那新村啊，那一片我知道，我姑姑住那啥小区，离得近。你小学是不是在某校上的，认不认识那谁谁，我表弟啊，那时在学校里也是小名人一个。哦，你在市少年宫学过画，那你肯定知道谁谁了。。。”
　　对方冷淡的反应不在陈斌的预料中，有些支吾的态度更让陈斌疑惑。陈斌他外婆可是做过街道主任，抓过潜伏特务的，遗传给外孙一双火眼金睛。玫玫是郑晟的妹妹，也是他的妹妹，那能交到历史不清白的人手里。而郑奶奶觉得既到了S市，有了机会，得打听打听男方的底细，亲家的情况，将来也好交道。
　　世界都成地球村了，大都市的S市又能大到那里去。陈斌这么一留心，再一拜托他的三姑六婆，那男的就被照妖镜现出本型了。男方自述的情况大面上都没错，只是——他有老婆的，还有孩子。夫妻感情很不好，当初就是迫于双方家长压力，对方纠缠，奉子成亲。“子”落地成了“女”，还有点缺陷，男的要离婚，男方家里无可无不可，可女方坚决不离。男的干脆另租了个房子，不回家，按月从邮局寄小孩生活费过去。
　　事情败露，男的声声道歉，苦苦忏悔，极力挽回，把爹妈都搬出来，做了种种承诺保证。要说，人不是坏人，有些事也情有可原，可毕竟是欺骗了玫玫，欺骗了郑家。郑家是老实本分人，对于品德比别的都看重一些，无法接受一个有预谋有计划的骗子做家人。玫玫的心情比较复杂，到底是个孝顺懂事的，怎么也不会在爷爷身体不好的时候惹两老生气。男的每日到学校堵截等人，可玫玫眼下真不想见他，只好躲了。
　　回家了，玫玫情绪消沉，看得出对那男的余情未了。那男的更不肯放手，一天几个电话，还要请假追过来。这事比郑晟那会儿严重多了，而且显见的郑家唯一的宝贝姑娘已经吃了亏，大人不能不管，不能不说。可玫玫也是受害者啊，要批评，更要安慰啊。还有，要跟她说明白，赶紧跟那男的彻底断了啊。那男的，这么死缠不放的，不会有什么过激行为吧？玫玫总这么躲着也不行，总得回去上课啊。
　　当然，最重要的是做通玫玫的思想工作，全家统一作战。本来，当妈的跟女儿说话最方便，可夏紫是个急性子，刚听说这事，血王头上涌，狠狠说了几句重话。玫玫是个拧的，犟劲上来，顶了回去。母女俩吵了起来，一下就闹僵了。如今，玫玫大有要用叛逆行为对她妈示威的意思，弄得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老郑家的男人都有点怕女人，哪怕自夸最会哄老婆的，那天老婆真发起飚，平时的油嘴滑舌说不出完整一段话，只好缩到一边数手指，等待暴风雨过去。姑娘稀罕，更是宝贝，从小一句重话都没说过，打喷嚏大声点都怕吓着，这要说教，可从那说起啊？子不教，父之过。女儿，该归女性长辈教养吧？
　　当初，郑晟犯错，几个女性长辈都参与了数落说教，结果，郑晟一犟起来，跑到地球另一头去了。好男儿志在四方，吃点亏犯点错，都不怕。玫玫从小娇养，没受过委屈，脾气可比郑晟大，这又是嫁人的大事，要说错说重一句半句，出点岔子——她们老了，不大明白年轻人的想法，要不让两个嫂子去说？长嫂如母嘛。
　　是一辈人，可差了十来岁，国家日新月异地发展着，十年比从前几十上百年变化都大，差得大了。要说，郑晟跟玫玫年纪最近，玫玫从小也跟他最亲。
　　接到这个任务，郑晟晕了。要有这水平，我能守着肖萌搞不定么？
　　妈妈布置完任务，也知道自家傻小子的斤两，提醒说：“你跟萌萌商量商量？玫玫也是她妹妹嘛。”
　　郑晟明白了，这任务其实是给肖萌的。不能明说，因为夏紫嫌丢脸，不愿人知道，根本没往娘家那边说。
　　肖萌都没听完，啪地一拍桌子：“就一渣，玫玫当自己收破烂的啊？”
　　郑晟吓一跳：“别急啊，你跟玫玫说的时候，好好说，委婉点，柔和点。救火啊，不能浇油。”
　　“玫玫是我表妹，可没怎么在一起过，联系也不多，不熟。她出了事，我突然跑去表关心，不觉得蹊跷？有没有幸灾乐祸的嫌疑？还是你这个哥哥去说比较好。”
　　“我会打电话的。你也帮忙说说？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玫玫一直挺崇拜你的。”
　　“我是石，你妹是玉？”
　　“那啥，也是你妹。玫玫是你表妹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肖萌劝说到位的功劳，很快，玫玫的事情比较完美地解决了。那男的果然追来了，被玫玫约到指定场所谈了半小时，灰溜溜地走了。玫玫回学校上课了。
　　郑晟比较好奇肖萌怎么跟玫玫谈的。
　　肖萌反问：“你又跟玫玫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郑晟说的真话，对自己表达无能很羞愧。
　　“我也没说什么。”肖萌大概误以为他搪塞。
　　还是玫玫直爽：“萌萌姐跟我聊炒股来着。”
　　“哎，你学经济啊？股票买卖该怎么操作？说小股民呢。比如说，一支股票势头好，股价高，拿全部资金买了，没涨到期待价位呢，突然持续大跌，差不多成垃圾股了。该割肉，还是持股等待转机？追加投入，赌一回，有几分胜算？”
　　“赌也不是没有赌对的可能。有些基金专门大量买进有可能翻盘的垃圾股，一百支里买对几个，就赚大发了。这样做，需要资金量比较大，广撒网。小股民还是保险点，见机不好，赶紧脱手，比较保险，现金是王。资金被套牢的话，白白损失其他机会。”
　　“如果被确定有欺诈作假行为，是不是股价一定会跌？如果管理机构没有处罚，是不是就不要紧，还会涨回来？遇到这种事，小股民一定该卖出吗？”
　　“这个比较复杂。股价下跌就表示市场不看好。一般公司和管理机构总会有所行动。多半公司方面会有重要的人事变动。”
　　“为什么？”
　　“一般说来，犯法行为，总要有人承担责任。公司也想尽快摆脱不良影响的。”
　　“我一大学同学，也在这边读博士，男的，家里比较有钱，也比较有经济头脑。两年前，股市大涨时，把手头所有钱投进去买了一支当时市场非常看好大公司股票。结果，公司业绩远低于市场预期，股价跌到原来三分之一以下，预计三五年内不会有起色。别人问他怎么不卖。他说，拿在手里两年，养的时间长了，有感情，舍不得卖。你觉得这人是不是很长情啊？”
　　“噗——萌萌姐，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放心，道理我都明白。”
　　“那当然，你学这个，将来兴许也就搞这个。那啥，明白得落到行动，真遇上事别犯糊涂啊。”
　　“萌萌姐，那个，感情和股票不是一回事吧？”
　　“不一样吗？你投入感情的时候，没有期望，不想要回报吗？你难道随随便便对个猫三狗四就投入青春爱情？至少得有看得上眼的地方吧？也不会明知这人要占你便宜，要伤害你，还一头钻进情网吧？期待的内容也许不一样，可一定是希望有所回报的。要说不一样吧——股票上，投入金钱，亏了还可以再赚，没钱也有没钱的过法。感情，时间，精力，去了不复来，投入更需小心。对吧？”
　　“三哥，你喜欢萌萌姐吧？”玫玫开玩笑地示警：“你可小心点。别做错什么，让萌萌姐把你抛售了啊。萌萌姐要是翻脸，我觉得你没有翻盘的机会。”
　　眼下，他有翻盘机会吗？

作者有话说

　　修改了些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