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敲棋子落花生》泠凪

28、因果

　　第二十八章 因果
　　“小耗子！”何稷三步跨作两步，跑去跪在黍离身边，想要捡起黍离，可是手指刚刚触碰到黍离，烧焦的毛便‘簌簌’往下落。吓的何稷僵直了手跪着，一动不敢动，就怕自己喘了大气，把黍离吹走了。
　　“什么情况？刚刚不是在凌家吗？怎么会在这里？”何稷四周，脆弱的黍离让他无所适从。他惊慌的自言自语道。
　　“你破坏了因果，遭到了五雷轰顶，黍离帮你扛了。不然你早就灰飞烟灭了。”崔错走到黍离身边，说，“现在因果自行修正，时间倒回了几天前，现在应该你还没遇到凌寒。”
　　“五雷轰顶？”何稷责备道，“小耗子你是不是傻，为什么要帮我扛？我这个石头已经扛了一个雷了，你冲出来干什么？”
　　“普通的天雷和五雷轰顶怎么一样？”崔错无语，这凡人没有常识也要有点度好不？“开始劈下来警告你的三个雷是一般的天雷，你的石头帮你挡了一次，光圈就消失了。要不是你家耗子，你现在还能在这儿嚷嚷吗？还责备人家，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黍离微弱的声音梦呓：“书生，不能破坏因果……不要……不要劈他，都是我的错！是我，我不该偷吃，不该……”
　　何稷是碰也不是，不碰也不是，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也不理会崔错的嘲讽，只一个劲的对黍离说：“我知道，我知道，我不会破坏因果，我知道错了。”他抹了一把眼泪，黍离已经多次提醒自己不能破坏因果，自己还任性妄为，害的黍离现在这样。
　　要怎么办？要怎么办？何稷病急乱投医的跪在崔错面前，拉着他的衣服乞求道：“崔错，崔护卫，求求你救救他。你见多识广，见过的世面比我喝过的水都多，你一定有办法的。”
　　崔错毕竟不是狠心之人，又是几天相处下来，他也是很想救黍离的：“哎，你别跪。不是我不救，他是仙，我是妖，我也不知道怎么救他啊。”
　　何稷瘫坐在地上，匍匐在黍离身边，他好想伸手摸摸黍离柔软的皮毛，告诉他，他知道错了，他悔不当初，他一定听他的话，再也不破坏因果了，不觉竟已泪流满面。
　　摸？他看着自己的左手。用袖子抹干净脸颊，张开左手掌对着天空，带着浓重的鼻音大喊：“‘木心’！所有的鸟儿，快去告诉褐褚，黍离受伤了。”
　　何稷又瘫坐在黍离身边，对黍离说：“黍离，也不知道褐褚的这个‘木心’有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你说鸟儿们去通知她，她多久才能到？你别不说话啊，说梦话也行，我听着呢。”
　　“喂，你们一边去，这块地是我们二当家的！”手持利刃的汉子一副山匪的打扮，冲何稷几人摆手持刀威胁道。
　　果然如崔错说的一样，时间倒退了。何稷见黍离伤重，又见后面意气风发的凌寒，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和他扯上关系了。要是当时没有和他说话，自己就不回去凌宅，就不会知道真相，就不会想要救他害的黍离伤成这样。何稷抱着腿继续呆在在黍离身边，看着黍离出神。
　　崔错本就不爱说话，冷冷的坐在贺若醴身边，半句话也不接。
　　大牛见众人不理他，觉得没趣，拔出刀就要威胁。
　　“不可无礼！”凌寒浑厚威严的声音从大牛身后传来，大牛应声便低着头乖巧的侧身站在一边。
　　凌寒分别向低着头的何稷和崔错拱手道歉道：“不才是附近云虎寨的二当家凌寒，小字服璋。适才是不才的小兄弟大牛鲁莽，冲撞了几位，不才替他向几位赔个不是。”
　　何稷和崔错也不回话。
　　凌寒略觉尴尬，见这二人一个对着一只好像死了的动物发呆，一个对着地上躺着的人不言语。猜测大抵是自己宠物死了，正在悲痛，便也不好打扰。
　　向随身的二人说：“不必打扰他们，我们走吧，加快步伐，今晚应该能到。”
　　看着远去的凌寒，何稷好几次想要叫住他。又看看一边的黍离，自己死了也就算了，已经连累了黍离了。自己这条命以后就是黍离的了，怎么也不能随便挥霍，现在只指望黍离能好过来。至于其他的事，就像黍离说的，自有因果报应，轮不到自己插手。
　　‘啾！’灰扑扑的喜鹊出现在上空，化作水色衣衫的褐褚。
　　是褐褚！
　　何稷大喜过望，忙起身招呼：“褐褚，这儿！快看看黍离！”
　　褐褚皱眉：“怎么伤成这样？”伸出手在黍离的身体上方施法，将黍离悬空置于一个光圈内托在手心里。黍离烧焦的毛开始抖落，身上被烧得凹一块凸一块的参差不齐。
　　“被天雷劈的。”何稷小声说，“你快救救他。我不敢碰他，一碰，毛就碎成粉末往地上掉。”
　　“区区天雷伤不了他！”褐褚皱眉撇了嘴，“一会儿再跟你算账。”
　　褐褚另一只手的手心凭空出现一泓水，清澈透亮，在阳光下五光十色。她将那水轻轻注入包裹黍离的光圈，形成水膜包裹着黍离。黍离的毛发在水里慢慢舒展，重新生长，又变的和之前一样了。被烧得灰扑扑黑漆漆的爪子和肚腹，也在水膜的作用下，回复往昔。
　　收回清泉和光圈，黍离躺在褐褚的手心里。她又拿出一颗丸药，放在黍离嘴里，然后把黍离递给何稷。
　　“他好了吗？”何稷轻柔的接过黍离，仔细端详，又不敢翻来覆去的看看是不是完全好了。
　　“外伤是好了，内伤还的养两天。”褐褚把一个瓷瓶拿给何稷，“这是瑶池的水，等他醒了再给他喝。这两天不要给他吃其他东西，只能他喝这个。”
　　“嗯嗯。”何稷连连点头，把瓷瓶放在随身的布袋子里，又轻轻的把黍离揣在怀里。
　　“好了，说说吧。这五雷轰顶怎么会降在黍离身上？”褐褚理理衣帛，漫不经心的质问。
　　“我……”何稷低着头垂手而侍，满怀歉意的小声道，“是小生破坏了因果。开始的时候降下四道天雷，两道打在地上，一道劈在我身上，最后一道打下来的时候，黍离趴在小生头顶帮小生挡了，所以才，才变成这样了。”
　　褐褚疑问：“你能受得了天雷？”一般的天雷虽然伤不了黍离，但是也不是一般凡人能受得了的，这书生怎么会？
　　“确实是承受住了。”崔错从贺若醴身边走来，点头向褐褚见礼，“姑娘，好久不见。”
　　“小错，你也在呢！”褐褚见到黍离受伤，一门心思都在黍离身上，完全没注意到一旁还有其他人。见到崔错，倒是挺惊讶的，这人不是说要去寻找一个人吗？怎么又和这书生一道了？见崔错身后的贺若醴，心中又了然了，笑道，“找到了？”
　　崔错颔首：“找到了。是他胸前的石头为他挡下的天雷。我们本应是在三天后松盈县的凌宅，五雷降下后，时间就倒退回到了现在。”
　　“你竟然没受到时间倒退的影响。看来是修为又精进了。”褐褚笑道。幸好降下来的只是五雷中最弱的第一道，不然黍离根本支撑不到自己来救他。“还是不打算飞升吗？”
　　崔错侧目看看余光中的贺若醴，摇摇头：“上界规矩太多，不如做妖自在。”而且，自己还有凡尘俗事未解，执念太深，也无法飞升。
　　何稷取下自己的石头，递到褐褚眼前：“褐褚，你帮忙看看这石头，崔护卫说这不是凡间之物，而且它能发光。”
　　褐褚手持石头看的仔细。余光还不住的瞄何稷。刚才自己心急，好多细节没注意到。崔错不受时间倒退的影响那是他法力修为不俗，这书生也没受到时间倒退的影响！按理说，时间倒退，全部都将重新来过，包括记忆也会被删除干净，从头再来。可书生竟然将之前发生过的事情都记得。
　　难道也是这石头的功劳？当初书生就是带着这石头才能走进迷雾山，可这石头打磨的圆润，黑咕隆咚的，没什么特别，看不出出处也看不见仙气。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确实不是凡间之物，但具体是什么，自己也不知道。
　　“书生，你这石头怎么有个缝？以前有吗？”褐褚指着哑黑的石头底部的一条细丝裂缝问。
　　“没有，这石头从小我就戴着，不管怎么磕磕碰碰，就算是用石锤来锤，都纹丝不动。这个裂缝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何稷顺着褐褚指着的地方看去，确实有一条很细很细的裂丝，不仔细看还真容易看漏。
　　何稷纳闷道：“难道是天雷劈的？当时天雷劈下来，这石头发出淡红色的光圈，把我包围起来，我才没受伤。”
　　何稷满心懊悔，都是自己刚愎自用，不听劝解，一心以为这石头能护自己周全。现在看来，一道天雷劈下来，石头就裂缝了，要是那五雷轰顶轰下来，这石头是根本抵挡不住的，要不是黍离，自己大概早就灰飞烟灭了吧。
　　褐褚把石头还给何稷，说：“算了，你先戴着吧。这石头我也不知道来历，我回去查查，查到了告诉你。”
　　她伸出手摸摸何稷衣襟里的黍离，转身背对何稷又说：“还有一句话告诫你，不要妄图破坏因果。凡间的因果循环，阴司报应不是凭你一己之力能干涉的。所谓因缘天定，命数追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次的事黍离帮你挡了，我帮你在沅湘面前瞒了，但纸始终包不住火，一旦抖搂出来，你好自为之吧。”
　　褐褚不敢正面看着何稷或者是黍离，她怕自己无法狠心让黍离继续留在何稷身边。是的，凡人不能破坏因果，就算已经修炼成仙的她也不能。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黍离下山入世，走上这条前路未卜的道路，如今又受了伤，要是被沅湘知道了，自己就不是在司幽山受罚一百年这么简单了。
　　褐褚向前走了两步，停下来又说：“哎，我走了，一切都是注定的。你好好照顾黍离吧。”
　　“褐褚，还有一个问题。”何稷把石头戴好，叫住准备离开的褐褚。
　　褐褚转身面对何稷，说：“你说。”
　　何稷问：“文若是谁？”
　　褐褚立刻阴着一张脸，怒不可遏，紧了紧袖子下的拳头，又松开，化成喜鹊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