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灵（上）》逆雪红

62、第62章 除夕夜宴

　　除夕之夜，举国欢庆热闹非凡。皇都里张灯结彩，锣鼓欢声，到处洋溢着欢乐的气氛，一片红红火火的喜庆景象。就连平时沉闷的皇宫也鲜活了起来。

　　而此刻的尊煌宫里，因缺失了人气显得萧条冷清，跟皇宫的其他殿相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漆黑寂静的偏殿内，一抹高大的身影安静地站着……似在回忆，似在怅然。

　　百人殿内，各宫嫔妃拜年过后，便是雅兴节目。丝竹琴声，歌舞生平，众人满脸喜庆守着岁，一派合乐融融的热闹景象。

　　此宴只有皇帝与后宫妃嫔，太后声称自己老了，不便与她们年轻人一起守岁，怕破坏了她们的兴致。而华才芳更是自觉地躲在自己清净的宫殿里，一副不问世事的模样，安心地养着她肚子里的龙胎。

　　别儿自一开宴便全身软趴趴地依在言帝身上，全然不顾殿堂下那些个美红妆攥紧了帕子投来嫉恨的目光。而闵公公则在一旁忙呼呼地打着下手，身为总管太监，这原本不用他动手的事情，如今，斟酒，端酒杯，瓜果，糕点……甚至偶尔打打扇子，无一不是由着自己亲历而为。

　　皇上登基这么多年来高风亮节，可不曾放任哪一个妃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这般放肆，就连那宠极一时的西华妃都没有过！可见现在皇上是有多宠爱这个新欢。若是身怀龙种的西华妃见到这番景象，可会恨得牙痒痒？更可恨的是，她们这些堂堂的皇亲贵族之女，香闺淑女，竟然都比不过这个以下三滥手段勾引皇上的狐狸媚子，身份低下的贱骨头！

　　白弦瑶手执玉琼杯，闻着自杯子里窜上鼻息的酒香，淡然地看着殿堂下那些强颜欢笑的妃子，心里不免有些同情。

　　她好笑地侧眼看着那副不知羞，紧紧粘在言帝身上那娇躯的主人，她的视线一直都停留在身侧邪魅的男子身上，好似言帝就是她的天。那倒也是，古代女子盼的求的不都是这样？

　　暖光下，那张平凡纯真的脸，现下看来妩媚如丝，异常妖娆，原来她是耐看型的。那个拥有无邪笑容的女子，那日阳光下的轻舞……看着她现在大胆的行径，简直天差地别，难道以前的她都是假象？还是金钱权利真的会改变一个人的本性？只是……

　　鸭的翅膀！竟然当着她的面这样不知廉耻！眼里到底还有没有她这个皇后？！虽然不万分不介意把言帝拱手让给她，额……赫御原本也不是她的，但名义上她才是言帝的正房吧？竟然这么明目张胆！还真不让她台阶下了！好吧，他们继续个够，嘁！竟然傻傻地来当个好笑的陪衬，言帝真是太过分。他不要脸她还想要，看着她们遮遮掩掩地窃窃私语，白弦瑶心中气打不出一处来。

　　啊……不过，她干嘛要生气？没必要生气啊，肯定是虚荣心作祟，虽然知道言帝在演戏，但一直以来都是热脸相迎，在他人前总是给足了面子，从来没有如此冷面相待过。突然受到相反的待遇，她心里肯定是不平衡了……这样的人么，总是这么作贱，习惯真可怕。

　　不过，照这样的情况，她自己要出逃的几率不是更大了？

　　"听闻皇后身子赢弱，怀不了胎，才让皇上对她失望透顶移情别恋的，不然怎么会让那个小贱人有机可乘！"白弦瑶转过头笑得和煦，淡淡地看着那个说话的女子。

　　平台下，下首座，两个妃嫔仗着丝竹声乐，竟把对别儿的嫉妒之恨转移到啃她的八卦上，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还以为她听不到。

　　"可不是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皇上天天宿在她那可是雨露倍施，竟然还是一无所出，也难怪太后娘娘一直愁眉不展。"说着话的嫔妃眉飞色舞，好似她就是当事人，什么都知道，"可见上天是公平的，给了她天下女子艳羡的位子，却给不了她身为女人的幸福！咱们姐妹是没个机会，不然早就母凭子贵了！"

　　"呵呵……"银铃般的笑声轻伴丝竹，混在一起，"姐姐看你的臀儿那么翘，说不准连着生了一窝呢！"呀，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发烧~

　　另一个有些不服地娇嗔，"姐姐这是在夸妹妹还是在贬妹妹呢，还一窝呢，一点也不臊，"她媚眼一瞟，夹着嫌恶的嘲讽，"要看骚点的，就在那上面呢！"

　　说话的嫔妃收回视线的时候正好与白弦瑶四目相触，看着她的目光带着警告的意味停留在她们身上，马上心虚地拉着另外一名嫔妃的袖口低下头，边假意夹着小菜边蹙着眉头，嘴里小声碎着，似乎在说，"皇后娘娘不会听到了吧？完了……"

　　白弦瑶一向是有仇必报的，虽然很懒来着，看在最后的话让她听得还是有些舒心的份上，便放过她们吧。

　　白弦瑶回转目光，看着手中的杯子空了，便喊着若巧添酒，没想到却是另外一个宫女上来，手中拿着酒壶，看白弦瑶奇怪地看着她，她便附身恭敬地对白弦瑶小声道，"巧姐姐适才道肚子不适，便让奴婢先顶着伺候皇后娘娘，"她神色严谨，"娘娘，奴婢这就为您添酒。"

　　她都这样说了，若巧也确实也不在，不然还能怎样？白弦瑶看她的神色也没什么不妥，便对着她点了点头。

　　要知道，我现在只信任若巧了，虽然她是言帝派过来的人，但她从来没害过她，也没理由害她。

　　宫女替白弦瑶斟完酒就乖顺地退到后边，挨着其他宫女安静地站着。

　　看着杯中的酒水清澈见底，就像甘露一般，看着就让人倍感舒心。酒，饮得适当了就是好东西，喝多了，那是不是好东西就很难说了。

　　隔着桌案，五米的距离，不近也不远。靠，百人殿太大，平常也是这样的距离，怎么在今天就感觉那么近？

　　那一双缠绕的蹄子，竟然还能够剥葡萄，沾着剥好葡萄的那只蹄子缓缓移到言帝嘴边，言帝并没有张口，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突然妖娆地笑了，轻轻推开在他面前的蹄子，继续单手托着下巴，静静地观看着节目。

　　遭到拒绝的蹄子也不失落，从容又带着性感地吃掉葡萄，目光从未离开过言帝。

　　看来别儿是喜欢言帝的吧……后宫就这么一个男子，又是那般玉树临风，俊秀邪魅。冷俊柔美的五官，自身散发出来的威严，无一不在彰显着他的优雅高贵，还有那万分尊贵的身份。

　　少女情怀私下爱慕也是正常，只是……别儿那双原本乌黑的眸子里，多了一层令人看不懂的情绪。是怨恨，是贪婪……太多，实在看不清了。也罢，别人就是别人，何必去想那么多？

　　守岁这一宴，是宫中所有妃子在一年当中所盼望，也是最为奢望的日子。许多一整年都无法见到天子容颜，枯燥的深宫生活，她们盼星星，盼月亮，为的就是这一天，有的就算只能远远地看着皇帝的身影，心里想着在名义上，自己是属于他的女人，这样就已经足够，满足了。

　　言帝淡淡地看着一段段节目，很沉默。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好似目空一切，又像藏着许多心思。他对她的态度实在太过反常，白弦瑶记得也没惹到他什么吧，那日不小心撞见他和别儿有私情，也没说过什么过分的话吧……额，难不成是别儿在背后搞鬼？不过言帝绝不是那种容易就让人掌控的人，恐怕想算计他的，还没近他的身就被他一掌给劈了吧，区区一个别儿，威力应该不大。

　　白弦瑶饮下一杯酒，随手招了招身后的宫女斟酒，视线转而落在宫娥身上，随着她们起舞。

　　“姐姐，你今夜不是在明夜宫里做活么？怎么跑来这里了？临时调度的吗？”身后一个宫女耐不住无聊，小声对着刚刚为白弦瑶斟酒的宫女道。

　　明夜宫？她貌似哪里听过来着……白弦瑶闻言低头沉思……

　　片刻才恍悟，哦，那是言帝御赐别儿封妃的寝宫。这两个丫头，竟然不怕受罚么，竟然窃窃私语起来了。要罚罚她们么？罚几杯酒吧？白弦瑶心里开始恶趣起来。呵呵，不过想想也罢了，这种小事情无所谓，漫漫长夜，又是大过年的，无法回去跟家里人团聚，难免心里寂寥落寞。

　　“是呀，大家都为过年忙活着，姑姑说百人殿里正好缺了许多人手，赏银还比以往多好多，就跟着来了。”另一名被问的宫女道。

　　“那下半夜能获准休息吗？”

　　“哪里成啊，待尔妃娘娘回宫，我们还有得忙呢。”她说得很委屈，“不过你猜我刚入夜的时候见着谁了？”她突然一扫失落的心情开心道。

　　“什么人？哦……”听着的那个宫女似乎瞬间领悟般，“能让你如此兴奋的人，难不成是……”

　　呵呵，少女心思，肯定是见着了哪个意中人了。白弦瑶不由得失笑，端起酒杯，小酌了一口，然而当听到她的话，端着酒杯的手却是僵在半空，心中犹如万江奔腾，卷浪滔天。

　　“嗯……是赫王爷！”

　　一记不可置信的惊喜在心中泛开一阵阵涟漪。片刻愣怔后，白弦瑶继续竖耳倾听。

　　“姐姐该不会是看错了吧？大家都知道赫王爷并未回皇都过年啊。”

　　“匆匆一瞥，起初我也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呢……”那宫女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说着，“不过你想啊，在皇都，甚至天底下哪里能找到第二个短发的男子呢，而且那么刚巧就进了尊煌宫！说不定赫王爷是为了让太后惊喜，才偷着回来……”

　　白弦瑶缓缓地放下酒杯，赫……连……真的是你么？
　　无尽的思念就像绝了堤的坝口，出，找不到退路。她们后面再说着什么，白弦瑶也早已听不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