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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1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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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违背女士意愿的吻,并不绅士。”
温誉紧攥着谢宁轩的手腕与他对视,俊美的脸上瞧不出什么情绪,唇角噙着淡而客气的微笑。
周围人见到这一场景,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两男争一女的狗血戏码本就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八卦,没想到当事人还有温誉,直接拔高了整个事件的热度。
阳台的变故甚至让厅内的人都察觉了,人群有意无意地往阳台探望靠近着。
魏清头皮发麻,如果两人继续对峙着,保不齐明天新闻头条还能看见自己的照片。
谢宁轩也注意到周围人的眼神,他咬了咬牙,拧眉挣开温誉的手,狭长的眼扫过那些不怀好意的视线,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人们下意识地回避着他的目光,盯着他的背影勾望着。
临走前,他还回望了魏清一眼,镜片折射着亮光,魏清没能看清他眼神中的意味。
不过她猜想,总归是不甘的,或许还有愤怒羞赤
因为她曾经见过他这种模样。
那是魏清转学到霍城小学的第二年,这个小镇的学校终于追逐起大城市的奥数热,展开了一次数学比赛。
数学老师将每个班的优等生留下来补课开小灶。
每回下课,给所有人布置完作业后,她会额外给魏清和谢宁轩增添多两道题,比其他题目更难一点。
回家时,魏清捧着抄题本慢悠悠地走在后面,谢宁轩回头喊她:“回去再想,一时半会儿地想不到思路的,看脚下的路。”
魏清头都没抬,盯着题本说:“我在姥爷收的书里,看到过这种题。”
谢宁轩露出一丝嫌弃:“不脏吗?”
魏清姥姥姥爷弄了一个收废品收二手的点,二手书也是他们家的一项业务,从某种程度来说,他觉得他们家就是个收破烂的。
魏清面无表情地抬起眼睛:“我姥姥让你跟我一起回家这件事,你可以不用执行地那么严格,做你自己就好。”
谢宁轩鼻腔里不悦地哼出一声,他虽然有不想理会她的想法,但被人这么光明正大戳穿,稍许有些不自在。
他粉色的唇瓣微微抿紧:“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魏清无语地翻了道白眼。
谢宁轩等她走到自己面前,皱眉去看她手中的题,晃然中发现魏清的题目和自己手里的似乎不一样。
“你的题给我看看。”他伸手拿过魏清手里的本子,白净的小脸上变得点些沉肃。
魏清“欸”了一声,想要抢回自己的题本,却在目光触及谢宁轩的表情后缩回了伸出的手。
车流穿行而过,在耳边发出接连不断的呼啸声,魏清沉默地与他并肩走着,谢宁轩一路捧着错题本不做声,双眼紧紧盯着题本,似乎要将它盯出个洞来。
走了好久,魏清忍不住用手肘顶了一下他的胳膊,“这题你会吗?”
谢宁轩仿佛被点开什么开关一样,忽然愤怒地把错题本一股脑地摔到她的坏里,瞪了她一眼大步大步闷头往前跑。
“喂!”魏清大声叫他,谢宁轩却连头都不回一下。
她暗自腹诽,什么人呐。
走到巷口的时候,他小小的身影笼在昏暗的楼道灯下,听到她的脚步声,回头看她,眼神是她从未遇见过的样子。
第二天,课后小灶,谢宁轩主动向数学老师提出要写和魏清一样的题目。
魏清这时脑中闪回昏暗灯光下的小小身影,懵懂地明白了他的目光。
小孩子的自尊心呐。
那夜小谢宁轩痛苦不甘的眼神和今夜逐渐重叠,魏清的心中忽然生出一丝她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
温誉站在光影中,清冷的目光落在魏清脸上,出声问她:“你还好吗?”
魏清点点头,唇角扯出一个笑,干巴巴地替谢宁轩解释:“他平时不这样的,可能是最近遇到了什么事。”
温誉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魏清有一丝窘迫地别别鬓角的发丝:“你怎么会在这里?齐玉不是说,你最近都在国外吗?”
温誉点点头,“今天下午才回国的,刚刚无意中看见你似乎遇到了胁迫,所以自作主张地过来帮你。”
魏清心中涌出一股暖意:“多谢。”
周围的人视线不时往两人这边飘来,他们想要凑上来和温誉说话,又害怕打扰到他遭到他的反感。
一个秘书模样的人来到阳台口朝他点头致意,温誉微微颔首,准备结束对话离开。
临走前他鬼使神差地顿了顿,对魏清说:“他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单纯,不要太相信他。”
魏清拧起眉,为什么所有人都像是知道隐秘,只有她像个傻子一样在其中迷转。
她一把扽回温誉转身准备离开的手。
“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们都像是在给我猜谜语?就不能明白讲清楚吗?”
温誉掌心传来柔软温热的触感,他怔愣着回头,漂亮的眼轻颤一下。
他没有立刻挣开魏清的手,就这样由她牵着,看了她片刻缓缓启唇:“你可以问问他,那晚游轮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掌心的温度从指尖传到心尖,魏清的脑子嗡地一声炸开。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多么不妥,红晕从颈脖攀升到脸颊,迅速松开握着温誉的手,瓮声瓮气地:“不好意思。”
“没事。”他口吻温柔,如三月春风,瞬间将她浑身的窘意吹散开来,心中微荡着一圈一圈的涟漪。
她微微平复下来后,细细思索着温誉的话,联想着那日余笙舟所谓的有趣朋友们,喝酒、聊天。
她忽然觉得都不用去问,脑子里隐隐生出一些不好的答案。
心中涌出一股难过的滋味,还参杂一点恼意。
魏清烦躁不安起来,她不愿意去恶意揣测那晚谢宁轩做了什么,也不愿意去猜想他是以什么心情和想法去做的。
她生出一些荒谬的幻想,试图从人性多面化的角度去分析谢宁轩的行为。
魏清从小就明白,谢宁轩不如表面上看上去那样品行优良,他更符合社会模式下,披着精英外皮的功利者。
学业有成,外表斯文,妥帖绅士,循规蹈矩地根据身边人、社会环境的规则打造着自己的模样,标榜着自己的良善,追寻着所谓的成功。
她没办法去诘责数落他什么。
撇开这些阴暗面,他本质不是一个刻毒阴狠的坏人。
他有人性中美好的一面,她永远记得,小升初的那个暑假,谢宁轩的妈妈给他报了钢琴班,买了一架钢琴。
彼时的她和谢宁轩还因成绩上的龃龉,互不理会。
但魏清心中喜爱这些艺术的东西,她听姥姥说了之后,每天有意无意站在阳台外假装读书,眼神却不住地飘向谢宁轩房间的方向。
谢宁轩每晚六点半,准时会练两个小时的钢琴,她像往常一样,偷摸站在阳台上,倚靠着门框,假意背书,聆听他练琴的声音。
脑子里幻想着每一个琴键上,谢宁轩修长的手指如何像翻飞的蝴蝶一般变换,甚至还幻想自己坐在他的钢琴前,抚摸着琴键弹奏美妙动人的乐曲。
今夜的曲子,轻快活泼,像一只只欢快跳跃飞舞着的小鸟,透过窗户能看见谢宁轩白净的侧脸,抬落的手腕和身体幅度极小地摇晃着。
一曲终了,魏清入神地斜睨着窗边笔直端坐的谢宁轩,他一个侧头,二人猝不及防地对视上。
魏清愣了一瞬,为了缓解尴尬,随意起了个话头:“你今天弹的是什么?”
问出口的瞬间,魏清就后悔了,她觉得他肯定不会回答她,毕竟她们两个积怨颇深,前有门牙旧仇,后有成绩的竞争。
谢宁轩这时还没有近视,细长的眼凝视她片刻,极不情愿地张嘴说道:“柴可夫斯基的《云雀之歌》。”
魏清合上书,得寸进尺地问:“能不能让我去你家弹一下钢琴?”
谢宁轩薄薄的眼皮微抬,他们冷战至今,这还是头一回,魏清主动和他说话,甚至提出请求。
少女杏圆的眼中露出一丝她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渴望,谢宁轩看着她的眼睛,想要拒绝的话刚到嘴边,在唇齿间打了个转,“额……行吧。”
魏清也是十分诧异,他居然这么轻易地就答应了。
她敲响谢宁轩家的门时,谢妈妈笑眯眯地在门口迎接她:“清清好久没来找我们轩轩了,他在房里等着你呢,快去快去。”
魏清在谢妈妈的催促中,尴尬地推开谢宁轩特意给她留出一条缝的门。
她拘谨往里走了几步,谢宁轩面无表情地让出位子,不咸不淡地给她讲解着钢琴琴键和简单的指法。
那一天魏清如愿以偿地碰到了梦想中的艺术,记忆中谢宁轩臭屁的脸都变得无比柔和。
所以后来,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对他有一层儿时的滤镜,来自第一次触碰钢琴镀上的光晕。
他没有那么好,但也没有那么坏,这一点,她比任何人都明白。
魏清轻呼一口气,短暂的神游瞬间回拢。
她望着温誉沉静的眉眼,视线穿过他的肩膀落在不远处频频回望而来的余笙舟身上。
轻轻问他:“那你呢?”
——“还相信余小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