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江今年没下雪》以向北

3、波涛

　　不知道成衍闻屿和墨子念那点事的人都以为成衍骂的是闻屿。
　　这件事就这么传出去了，而且越传越离谱，什么成衍放出消息说要让闻屿跪下叫爸爸。

　　因为军训示范军姿那件事，学校的人觉得这些小道消息也未尝不能信。
　　闻屿和成衍就这样在并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结了梁子。

　　军训后，一连一排的女生班长和成衍商量着组织了一次聚餐。
　　成衍没有什么异议，反正也就是认识这么几天，等考完试分了班也都是不认得的。
　　成衍没太管这件事，全权交给女生班长去办了。

　　下午放学之后，班里人都走了，就连那几个不常吃晚饭的同学都没在。
　　闻屿正在整理分班考应该会考到的知识点，而成衍趴在座位上睡觉。

　　十多分钟之后，成衍突然醒了，睡眼惺忪的拿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有些烦躁的起身往外走。

　　只是走到教室前门口的时候，余光突然瞥到还在写什么的闻屿。
　　转了个身走过来。

　　因为光被挡，闻屿抬头看的时候，看到了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成衍。
　　成衍问他：“你怎么还不去吃饭？”
　　闻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笔记本，“等写完就去了。”
　　成衍挑眉：“你让那么多人等你？”
　　闻屿语气里带了些许不解：“谁等我？”

　　成衍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的：“方队聚餐你不去？”
　　闻屿放下笔，语气里不解更重：“什么方队聚餐？”
　　成衍一噎，意识到许唯曦大概根本就没喊闻屿。
　　喃喃了一句：“傻逼女的。”

　　成衍手指在闻屿桌子上轻敲了两下，“算了，你跟我一起去吧。”
　　闻屿微蹙眉，组织聚餐的人没喊他，他大概还是不去合适。

　　成衍看他没动，刚打算问他想怎么样，出口的话突然变了：“我以连队班长的身份邀请你，去不去？”
　　闻屿拿笔的手微顿，放下笔：“走吧。”

　　聚餐地点就在学校后面的小吃街上，五分钟就到了。
　　只是成衍进店的时候突然接到了个电话，就让闻屿自己进去了。

　　闻屿找到成衍说的房间号，他推开门的时候，原本闹闹哄哄的包厢一下安静了下来。
　　那几个对门坐的女生看见他，脸色一下就变了，变得很难看。

　　大家都知道成衍和闻屿这段时间“结了梁子”，大家都是和成衍一样初中部升上来的，谁会因为一个外面来的得罪成衍？
　　所以聚会没喊他，谁知道他竟然自己来了？

　　“唉？你怎么不进去？不是这个房间？”
　　成衍的声音从闻屿身后传过来。
　　越过闻屿看了一眼，刚好就看到了许唯曦那个傻逼女的。

　　“不好意思啊，睡觉睡过了来晚了。”成衍笑着说：“来的时候看见闻屿也还没走，就喊他一起过来了。”
　　方队里也都是些人精，马上笑着说没关系。

　　成衍和闻屿一起过去，只有一个空的椅子，还在许唯曦旁边。
　　成衍冷眼看了一眼许唯曦，和闻屿说：“你先坐吧。”
　　闻屿转头看他。
　　却被成衍摁了一下肩膀。

　　离门最近的男生见状马上开口：“我去喊服务员再送个椅子过来。”

　　服务员送了椅子和一套餐具，成衍就坐在闻屿旁边。
　　自始至终，闻屿一句话都没说。

　　从闻屿进来开始，许唯曦的脸色就不好看。
　　看着要冷场，坐在许唯曦旁边的女生马上拎了饮料，说：“来来来，大家先倒上喝一杯。”
　　一共五个大瓶，女生那边从许唯曦开始倒，男生这边最后转到了成衍。
　　成衍倒是也不在意。

　　负责倒饮料的男生给成衍倒完，看着空瓶，略带歉意的说：“闻屿同学，实在不好意思，没有了。”
　　闻屿倒是笑笑，说没关系。

　　成衍双手环胸，靠在椅背上冷眼看着他们。
　　见成衍没说话，表情也不好看，包厢里的人以为学校的流言是真的。
　　成衍也是有意针对闻屿的。

　　于是那几个有意讨好成衍的同学愈发嚣张，给闻屿倒水的时候故意洒出来、闻屿夹菜的时候故意转桌、和闻屿说话更是夹枪带棒。
　　闻屿一共也没吃几口，成衍更是一口没吃。

　　看着闻屿放下了筷子，成衍问：“吃好了吗？”
　　闻屿转头看他，点头。
　　“吃好了走。”成衍站起身，又和包厢里的人说：“下次有这种事别叫我。”

　　闻屿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是还是跟他走了。
　　从成衍说话开始，包厢里就一片安静，许唯曦看着成衍的背影，眼眶都红了。

　　成衍和闻屿没直接回教室，而是从校门口去了操场。
　　两个人沿着跑道走着，十月初傍晚的阳光还是一如既往地灼热，洒在少年的肩膀上，像是少年在发着光。

　　走了半圈后，成衍突然开口：“抱歉啊。”
　　闻屿转头看他，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成衍叹了口气：“他们今天的行为只能代表他们个人，别上升到学校和城市。”

　　闻屿顿了一下，点头：“嗯。”
　　成衍迟疑着多说了句：“其实海南人还是挺好相处的。”
　　闻屿再次点头：“嗯。看出来了。”
　　成衍看他：“看出来了？”

　　闻屿没再回答，成衍也不再问。
　　今天那些同学确实挺烦的，一开始闻屿也没觉得有什么，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擅于与人相处的人。
　　也有可能是那些同学本来就想喊他们以前的同学一起聚聚，所以少椅子、餐具、饮料这些都能理解。
　　但是他夹菜的时候他们转桌这件事，是真的很不尊重人。

　　哪怕他真的不在乎这些，那也是老祖宗实实在在摆着的规矩。
　　他也没想到成衍会和他说这些，成衍看起来挺不靠谱的一个人，没想到他会想到这些。

　　闻屿看了眼时间，转头问成衍：“快上课了，回去吗？”
　　成衍顿了一下，“回。”
　　连忙快走了几步，跟上闻屿。

　　闻屿和成衍回教室的时候，教室里人基本已经到齐了。
　　看见他们进来，突然安静下来。
　　闻屿和成衍两个人表情都很淡，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晚自习第一节下课，成衍这些走读生可以提前回家。
　　而住宿生要再上一节晚自习。
　　成衍拿了手机和钥匙准备走的时候，转头就看见一个女生抱着一摞书朝着闻屿那个方向走过去了。

　　成衍转了个身，靠在自己桌子上看着。
　　那个女生把书放到闻屿桌子上：“闻屿同学，这些书是班里几个同学一起拿出来的，你初中不在我们这边读，学的东西大概和我们也不一样，分班考试还是蛮重要的。”

　　“你拿我们的书复习吧，我们书上做的笔记还是挺全的，我们也还都有其他的书，你别拒绝。”
　　女生说完这句话，略带着紧张的看着闻屿。
　　闻屿放下笔，站起来。
　　班里往这边看的同学以为闻屿要动手，都准备过去。

　　闻屿接过书，笑着说：“谢谢。”
　　陆安芮有些慌乱，连忙说：“没事没事，你快复习吧。”
　　转身跑了。

　　成衍看着闻屿坐下，转身出了教室。

　　闻屿翻了一下那几本课本，语数外理化生政史地是全的。
　　周子琪、楚悠然、乔子怡、陆安芮。
　　四个人，九本书。

　　第二天早读下课，成衍慢慢悠悠的进来了。
　　他们走读生是可以不上早读的。
　　就算是要上早读成衍也起不来。

　　成衍手里拎着个双肩包，径直往闻屿那边走。
　　闻屿还在背陆安芮给他的语文书上他背过的文言文。
　　成衍把双肩包放在闻屿桌子上，把包里的书拿出来，“中考市第一的书，你要不？”

　　闻屿抬头看他。
　　成衍自然也看到了闻屿桌子上昨天陆安芮给他的书，笑的肆意：“拿了我的书，你能考进一班的几率更大。”
　　“老杨和你说了一二班和其他班的不同吧？”
　　闻屿点头。

　　成衍笑着说：“我给你书，你请我吃一个星期早餐怎么样？”
　　闻屿刚要抬起的手顿了一下，到底是没抬起来。
　　声音冷清的开口：“不用了，谢谢。”

　　成衍微蹙眉，他刚刚是不是手抬了一下？
　　不想请早餐就直说呗，他又不是穷的吃不上饭。

　　“算了，你拿着吧。”成衍拎起自己的包，“我好不容易拎过来的，不想再拿回去了。”
　　闻屿敛眸：“谢谢。”
　　成衍挑眉，没说话。

　　闻屿看着成衍的背影，想起来那天早上在教室看见成衍吃早餐的场景，那一顿早餐是他一周的生活费。
　　是谁说人和人是没有差别的。

　　虽然说早饭时间，但是班里还是有几个人的。
　　成衍和闻屿的对话他们也全都听到了。
　　于是当天，从临时一班又传出来了一阵“闻屿很吝啬”的风。

　　传出来的版本是这样的：
　　成衍好心把自己的书借给闻屿，那天早上成衍忘记了带钱，让闻屿请他吃顿三块钱的早餐，闻屿拒绝了。

　　一整天，临时一班的同学看闻屿的眼神都不太对。
　　穷就穷呗，怎么连基本的人情世故都不懂？
　　人家成衍好歹是把书借给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