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字回文为君绣（原名：锦瑟）》畵荻

8、释怀

　　“其实我也不是没想过，可以把泰安的成衣拿到锦绣庄来加工，然后再由泰安出售，利润按三七分，可是这样一来，又怕锦绣庄加工过于繁杂，拿三成利润不合算，再说当时锦绣庄的绣品背面绣线缠绕，绣于小物什上尚可，但是绣于衣服上却怕里面绣线打结，影响衣服的手感和外观，砸了招牌，所以打消了念头。”韩庄道。
　　“哦？我倒是有办法，只是有些复杂。”苏锦有些迟疑。
　　“但说无妨。”韩庄似乎很感兴趣。
　　“可以按照衣服的加工程度的给锦绣庄付款，然后由泰安拿回去出售，这样银货两讫，也不怕双方吃亏。”
　　“可是这价怎么定？”
　　“按照花样复杂程度以及大小定价，锦绣庄会拿到应得的利润，泰安也不会吃亏。若是你信我，这价就由我来定。锦绣庄现在的花样有一百多样，适合绣在成衣上的也就八十多样，我把它们分了四等，上中下三等再加上不轻易绣的繁杂花样。上等一个价，中等一个价，下等一个价，繁杂花样又是不同的价，不过绣的起繁杂花样的这苏州城也找不出几个，需要定做。就按照绣的上中下等付账。你觉得怎么样？”
　　“好倒是好，就怕我那朋友觉得不合适，他可是个斤斤计较的人。”韩庄笑着摆了摆手：“我也拿他没办法。”
　　“别忘了我也是锦绣庄的东家，定不会让锦绣庄吃亏。”
　　“嗯，那好，我今天给他飞鸽传书，让他过来商量一下。”
　　“那我先去绣院了。”说完就走了，留下一个单薄的背影。
　　韩庄唤了小柱过来，随身解下一块玉佩：“速速拿着这块玉佩去晓梦山庄，请庄主过来一趟，就说我有急事。”小柱接着玉佩下去了。
　　韩庄转身走到后院上了阁楼，站在阁楼上恰好可以看到锈院，只见苏锦一边看绣娘们绣一边不时指点两句，微风拂过她的面纱，泛起阵阵褶皱。韩庄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直到瑞叔喊了几声：“公子，公子！”他才回过神来。
　　“有什么事？”韩庄调整好神色，转身问道。
　　“公子，后日是端阳节，你看咱们绣庄还要不要如同往年一样？”
　　“哦，这么快就端阳了。我倒是忘了，还如往年一样吧。”
　　“可是，苏姑娘刚到，又是东家，公子是否应该跟她商量一下。还有她的份例怎么办？”
　　“哦，我倒是大意了。待我跟她商量商量。”
　　瑞叔走后，韩庄整理了衣衫，下了阁楼，走到内堂，遣了一个人去叫了苏锦。不一会，苏锦来了，韩庄道：“后日是端阳，往年惯例是绣庄每人发五百文钱，若是家里有黄发垂髫，再追加二百文，你可有什么想法？”
　　苏锦沉思一会道：“这两日跟绣娘们接触，也了解了不少。这些绣娘大多是出来绣活贴补家用，家里倒也不指望他们养家糊口。发给她们钱，只怕也是舍不得为自己添件衣服。她们再怎么幸苦都是为他人做嫁衣，何曾想过自己。我们何不从此入手呢？”
　　“哦？你可是有些打算了？”韩庄问道。
　　“端阳节要佩戴香囊，我们正好从此入手。香囊内有朱砂、雄黄、香药，外包以丝布，清香四溢，再以五色丝线弦扣成索，作各种不同形状。正好绣庄这些都不缺。”
　　“可是，难道要绣娘们自己绣这些然后自己佩戴？”
　　“这倒不必，我和芸娘应该可以赶工赶出来。绣庄有十三个绣娘，跑堂的伙计有六个，再加上你，瑞叔，芸娘和我，一共二十三个人。你我的先不必做，只剩二十一个。瑞叔规定绣娘不能穿戴锦绣庄针法所绣之物，这次正好弥补她们的遗憾。”
　　“一个香囊是否太少？”
　　“当然不止一个香囊，每人再十个粽子吧。”
　　“嗯，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和瑞叔去做吧。”
　　“好。那我这就去与瑞叔商量。”苏锦前脚刚出内堂，小柱后脚就回来了。
　　“公子，口信已经带到。”
　　“他怎么说？”
　　“这个•••”
　　“你尽管说。”
　　“他说：‘你让韩庄臭小子备好酒菜，焚香沐浴，明日一早起来迎接本庄主。’”
　　“呵，这次碰见他恰好在庄中也是运气，这才是他啊。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谢公子抬爱，小柱感激不尽。”小柱忙准备跪下行大礼，韩庄虚扶一把：“别那么多礼，你知道我这人是最讨厌规矩的。你先下去准备准备，明日跟我一起好好‘迎接’这尊大神。”
　　“是，公子。”
　　苏锦与瑞叔商量完毕，到仓库领了布料绣线，就派人去唤了芸娘，把想法跟芸娘一说，芸娘直说想得周到。苏锦与芸娘约定下午再一起赶工，说罢就回去吃饭了。
　　苏锦没留在绣庄用饭一来是家住的近，二来也是怕弦儿一人在家，她若是不回去，那傻丫头说不定不会做饭。想着想着加快了回家的脚步。刚敲了一声门，准备再敲第二声的时候，门开了，露出弦儿灿烂的笑脸：“小姐，你回来了！”
　　“嗯，弦儿，做了什么好吃的，这么香？”说着一起步入内堂。
　　弦儿揭开瓦罐上的盖子：“小姐，我做了酒蒸全鸡汤。今天早晨去集市买了新鲜的母鸡，到酒馆打了些花雕酒做的，你尝尝看。”
　　“弦儿的手艺愈发的好了，我可有口福了。”苏锦说着坐下，取了面纱交与弦儿，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肉送与口中，弦儿期待的看着她，苏锦微微皱眉：“怎么有点淡啊？”
　　弦儿道：“应该不会啊，我放了好几勺盐巴呢。”
　　“哝，不信你尝尝。”说着把鸡汤往前推了一推。
　　弦儿搁下面纱，跑去厨房拿了筷子，夹了一口尝了起来：“不淡啊，小姐，味道刚好啊。”
　　“你再尝尝。”说完又让弦儿连尝了几口，弦儿一副疑惑的神色看着苏锦，眉眼间可怜兮兮：“小姐，不会是我的舌头出了问题吧。”
　　苏锦禁不住一笑：“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味道刚好，很好吃。只是每次你都把好的让给我，自己什么都不吃，瞧你长得瘦瘦弱弱的，多吃一点才会好。”苏锦看了看弦儿，缓缓道：“弦儿，我让你坐于餐桌与我共饭，你却偏偏不肯，从家门出事到现在，你坚持了三年了。我知道你这样的坚持是想告诉我我自己还是苏家小姐，还是高人一等，可是你不觉得这样太委屈自己了吗？”
　　“小姐，只要小姐觉得好弦儿就觉得好。”弦儿看着苏锦，眸中透出诚挚的光芒。
　　“可是弦儿，我并不觉得这样好。从苏家灭门那天，我就只剩你了，现在你是这个世界上我最亲最近的人，若是连最亲最近的人还要遵循那所谓的礼法与我隔着万水千山的距离，那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乐趣了。除去身份，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和你一样是孤儿。我们俩同病相怜。我不会因为你跟我平起平坐就认为在家门出事之后你看轻我，反而会认为你跟我站在一起。我们是亲人，而不是单纯的主与仆。”
　　弦儿眼含泪花：“小姐，弦儿也把你当亲人。只是，我•••我•••”
　　“好了，傻丫头，你心里想的我都知道，我都明白，以后就不要再固执了。坐下好好吃饭吧。”
　　“是，小姐。”
　　“还叫小姐？”
　　“可是，可是。我一时改不过来，弦儿嘴里叫小姐，心里把小姐当成姐姐可好？”
　　“嗯，只要你高兴，怎样都好。”说完，苏锦给弦儿盛了碗汤，看着她喝的很开心，也跟着笑了。
　　吃罢饭，由于要赶工，苏锦没睡午觉就去了绣庄。芸娘已经准备好了丝线布料，为了给众人一个惊喜，韩庄提议在阁楼里面绣，苏锦也没推迟，和芸娘坐在阁楼一楼绣着。等着众绣娘来上工的时候，芸娘只得去锈院，这些香囊的活计就落在苏锦一个人身上。苏锦绣累了，打开门，走到池塘边，看着静静的湖面，活动活动手脚颈脖，只见韩庄从月门走了进来，看见苏锦，对她微微点头，走过来站在苏锦身边问道：“瑞叔说你们在阁楼绣了两个时辰了，绣了多少？”
　　苏锦有些泄气：“只绣了五个，看来今天晚上要挑灯夜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