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狗症》可可里

6、06

　　奥数竞赛结束后的日子，张蔷像是变了个人。

　　她不再是那个课余时间热衷于逛街聊天的女孩，而是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中。

　　教室、图书馆、家，三点一线的生活成了她的全部。

　　“张蔷，周末一起去新开的商场吧？”林小雨发出邀请。

　　“不了，我还有三套卷子没做完。”张蔷头也不抬地回答。

　　朋友们对她的转变感到惊讶，但张蔷不在乎。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要再输给周谨元。

　　这种近乎自虐的努力持续了两个月。

　　直到一个周一的早晨，张蔷发现自己起不来床了。头晕目眩，浑身无力，喉咙痛得像是吞了玻璃。

　　“发烧39度。”张母担忧地摸着她的额头，“今天必须请假休息。”

　　张蔷想反抗，但身体确实不听使唤。她只好乖乖躺在床上，看着母亲打电话向班主任请假。

　　下午，门铃响了。张蔷以为是母亲买完东西回来了，勉强爬起来开门，却意外地看到杨修言站在门外。

　　“班长？”张蔷惊讶地眨了眨眼。

　　杨修言举了举手中的袋子：“听说你病了，来看看你。这是水果，还有……”他顿了顿，“一些你可能需要的教辅书。”

　　张蔷接过袋子，看到里面的几本最新版辅导书，一时哭笑不得：“班长，我都病成这样了，你还让我做题？”

　　杨修言罕见地露出了一丝尴尬：“不是让你现在做。等你病好了再看。”

　　张蔷请他进屋。

　　杨修言拘谨地坐在客厅沙发上，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摊开的相册上。张蔷的母亲有整理照片的习惯，那本相册里大多是张蔷从小到大的生活照。

　　“这是你吗？小时候很可爱。”杨修言指着一张张蔷小学时的照片。

　　张蔷凑过去看，突然愣住了。

　　那张照片的角落里，她正在和同学说话，而背景中，周谨元正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专注而温柔。她从未注意到这张照片中有他。

　　“这个男生……”杨修言敏锐地注意到了什么，“是周谨元？”

　　张蔷迅速合上相册：“嗯，普通同学而已。”

　　杨修言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追问，但表情明显放松了些。

　　“其实，生病的时候不一定要学习。”杨修言突然说：“可以听听音乐，看看电视剧什么的。”

　　张蔷震惊地看着他：“这竟然是学霸班长会说的话？”

　　杨修言微微脸红：“我也是正常人。”

　　两人聊了一会儿，杨修言便起身告辞。送走他后，张蔷回到客厅，重新打开那本相册，盯着那张照片出神。周谨元那时的眼神，与现在并无不同，始终带着那种她无法理解的执着。

　　原来她和他认识已经那么久了。

　　病好后，张蔷调整了学习节奏，不再那么拼命，但依然努力。一个月后的周末，她接到一个陌生来电。

　　“是张蔷吗？我是周谨元的母亲。”

　　张蔷十分意外：“阿、阿姨好。”

　　“我来这里出差，想请你喝个下午茶，不知你方便吗？”

　　张蔷本想拒绝，但好奇心驱使她答应了。她想知道为什么周母想来见她。

　　周谨元的母亲是一位优雅干练的女性，与张蔷想象中的豪门贵妇不同。她穿着简约的职业装，谈吐得体。

　　“谨元经常提起你。”周母微笑着说：“我和他父亲工作太忙，常常忽略他。幸好他有你这么一个朋友。”

　　他们算什么朋友。

　　张蔷尴尬地笑了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那孩子性格内向，没什么朋友。”周母轻轻叹气：“有时候我觉得他太阴郁了。如果你有空，可以多跟他联系吗？”

　　回家的路上，张蔷回想周母的话，突然觉得周谨元有些可怜。

　　久违的同情心又发作了。

　　当天晚上，张蔷拿起手机，犹豫再三，最终给周谨元发了一条短信：【晚安。】

　　几乎是立刻，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周谨元直接打来了电话。

　　“张蔷？你还好吗？”他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切。

　　“我很好啊，就是发个晚安而已。”张蔷莫名其妙。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这是你第一次主动联系我。”

　　张蔷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对周谨元意味着什么。

　　她简单聊了几句就借口要睡觉挂了电话，却没有立刻入睡，而是盯着天花板发呆。

　　从那天起，张蔷没有完全断绝与周谨元的联系，但也只是偶尔回复他的短信，且内容简短。

　　周谨元似乎很满足于这种有限的交流，从不强求更多。

　　高三这一年忙碌而充实。张蔷的成绩稳步提升，最终稳定在班级前十。

　　杨修言依旧会给她补课，但两人的关系渐渐平等，有时甚至会为了一道题的解法争论不休。

　　高考前的最后一个学期，张蔷收到周谨元寄来的一个包裹，里面是几本精心挑选的复习资料和一张简单的卡片。

　　【祝高考顺利。】

　　张蔷没有回复，但把资料用在了复习中。

　　高考结束的那天，张蔷走出考场，长长舒了一口气。不管结果如何，她尽力了。

　　暑假开始，同学们纷纷组织聚会。在一次班级聚餐后，杨修言送张蔷回家。走到她家楼下时，他突然停下脚步。

　　“张蔷，有句话我一直想告诉你。”杨修言的声音有些紧张：“我从高一开始就喜欢你了。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张蔷愣住了。

　　她从未想过杨修言会对她有这种感情，但回想过去的点点滴滴，他耐心的辅导，生病时的探望，偶尔流露的关心……

　　原来一切早就有迹可循。

　　在那一刻，张蔷脑海中闪过周谨元的身影，但她迫不及待地甩开了他。

　　“好啊。”她听见自己说。

　　杨修言的脸上绽放出温柔的笑容，与他平时严肃的样子判若两人。

　　高考成绩公布那天，张蔷欣喜地发现自己考上了心仪已久的大学。她立刻给杨修言打电话，得知他也被第一志愿录取，虽然是另一所大学。

　　“我们要开始异地恋了。”杨修言半开玩笑地说。

　　“没关系，现在交通很方便。”张蔷安慰他，也安慰自己。

　　随后，她收到周谨元的祝贺短信：【恭喜你！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心情大好的张蔷回复：【谢谢！也恭喜你！对了，我和杨修言在一起了。】

　　这条短信发出后，周谨元久久没有回复。张蔷以为他忙于庆祝，没再多想。

　　大学生活如期开始。张蔷和杨修言开始了异地恋，最初几个月，两人经常视频通话，周末偶尔见面，感情还算稳定。

　　开学一个月后，张蔷在校园里意外遇见了周谨元。

　　“你怎么在这里？”她惊讶地问。

　　“我也考上了这所大学，”周谨元平静地回答：“金融系。”

　　张蔷这才想起，以周谨元的成绩，上这所大学绰绰有余。她心里莫名有些不安，但很快说服自己，大学校园这么大，不同院系的学生碰面的机会并不多。

　　然而事与愿违，周谨元似乎总能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图书馆、食堂、甚至选修课上。他从不越界，只是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偶尔打个招呼，就像普通朋友。

　　与此同时，张蔷和杨修言的感情却出现了问题。他们不在一个地方，只能通过视频电话联系。两个人的时间常常错开。

　　张蔷休息的时候，杨修言在上课。杨修言休息的时候，张蔷也有事情要忙。

　　在某次联系不上男友时，张蔷独自在校园里散步，不知不觉走到了金融系附近。她看见周谨元坐在一棵梧桐树下看书，夕阳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边。

　　那一刻，张蔷突然意识到，周谨元从未真正离开过她的生活。就像背景里的一个影子，安静却始终存在。

　　周谨元抬起头，看见了她。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一如既往地专注而温柔。

　　张蔷转身离开。

　　她的生活才不需要周谨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