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烬》愁绪潇湘

7、第 7 章

　　念月上初中那年，真的迷上了缝纫。放学回家就扎进书房，把苏晚给她准备的碎布料铺了一桌子，拿着小剪刀剪裁剪裁，缝纫机哒哒哒地响到天黑。
　　于泽阳下班回来，总能看到女儿趴在布料堆里，鼻尖沾着丝线，眼睛亮得像当年的郑阿月。“爸，你看我做的小钱包！”念月举着个绣着蒲公英的蓝色小钱包跑过来，针脚歪歪扭扭的，却透着一股认真劲儿。
　　于泽阳接过钱包，指尖摸着粗糙的针脚，心里又暖又酸。他从抽屉里翻出那个锦盒：“这是你外婆绣的，你照着学学，她的针脚又细又匀。”
　　念月捧着锦盒，翻来覆去地看，小声问：“外婆当年做衣服，是不是也很辛苦？”
　　“是啊，”苏晚走过来，给女儿递上一杯温水，“你外婆那时候，靠做衣服攒钱，想治耳朵，想过好日子。她做的衣服，针脚细密，样子好看，镇上的姑娘们都爱找她做。”
　　从那以后，念月更上心了。周末总往“阿月手艺工坊”跑，跟着林晓学刺绣、学盘扣。林晓听不见，就用手势比划，念月看不懂，就盯着她的手指，一遍一遍跟着练，手指被针扎破了，贴上创可贴继续练，从来不说疼。
　　林晓总跟苏晚说：“念月这孩子，骨子里的韧劲，跟她外婆一模一样。”
　　工坊里有个叫小石头的男孩，天生脑瘫，手脚不太灵活，却特别喜欢缝纫。念月见他缝扣子总缝不牢，就放慢动作一步一步教他，还把自己的小剪刀磨得钝了些，怕他剪到手。小石头不会说话，每次念月教完他，就会递上一颗水果糖，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有一次，工坊接到个订单，要给山区的孩子做一百件棉衣。工期紧，师傅们都忙得连轴转。念月放学就来帮忙，给棉衣锁边、钉扣子，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却还是坚持到最后。
　　送棉衣那天，山区下着小雪，孩子们穿着单薄的衣裳，冻得小脸通红。念月把一件绣着小太阳的棉衣递给一个小姑娘，小姑娘立刻穿在身上，拉着她的手蹦蹦跳跳：“姐姐，这衣服真暖和，真好看！”
　　念月看着小姑娘冻得发紫的小手，心里酸酸的。她想起外婆当年藏在床板下的零钱，想起外婆给她绣的婴儿服，忽然明白，外婆当年那么努力做衣服，不仅是为了赚钱，更是想通过自己的双手，给别人带去温暖。
　　回家的路上，念月靠在苏晚怀里，轻声说：“妈，我以后想当一名设计师，给山区的孩子，给像外婆一样的人，做很多很多暖和、好看的衣服。”
　　于泽阳看着女儿认真的侧脸，心里满是欣慰。他知道，母亲的心愿，正在通过女儿的双手，一点点实现。
　　第二年春天，“阿月手艺工坊”办了一场时装秀，模特都是工坊里的残疾师傅和受资助的孩子。念月设计的系列服装，都是用环保布料做的，领口、袖口都绣着小小的蒲公英，简单又好看。
　　当林晓穿着念月设计的旗袍走上T台时，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念月站在后台，看着台上闪闪发光的林晓，忽然想起外婆当年在裁缝铺里专注缝纫的模样，仿佛看到外婆站在人群中，对着她笑，眼神里满是骄傲。
　　时装秀结束后，很多企业来找工坊合作，想批量生产念月设计的服装。于泽阳和苏晚商量后，决定把一部分利润捐给基金会，帮助更多的残疾人和贫困孩子。
　　念月高中毕业后，考上了理想的服装设计专业。开学那天，于泽阳和苏晚送她去学校。临走时，念月从包里拿出那个锦盒，递给于泽阳：“爸，这个你帮我保管，我要带着外婆的蒲公英，在大学里好好学本事。”
　　于泽阳接过锦盒，看着女儿转身走进校园的背影，忽然想起自己当年拿着录取通知书，站在福利院门口的模样。时光流转，当年那个在雨里抱着“太阳”奔跑的孩子，如今已经有了守护别人的力量，而他的女儿，正带着这份力量，继续前行。
　　苏晚轻轻挽住他的胳膊，轻声说：“阿月要是看到现在的样子，肯定特别放心。”
　　于泽阳点点头，眼眶有些湿润。春风拂过，带着淡淡的花香，仿佛是母亲的气息。他知道，这场关于爱与传承的故事，还在继续。就像那些蒲公英的种子，无论飘到哪里，都能生根发芽，开出最美的花。
　　后来，念月真的成了一名有名的设计师，她设计的衣服，不仅好看、实用，还带着一股温暖的力量，帮助了很多人。“阿月公益基金会”和“阿月手艺工坊”，也一直坚守着最初的初心，帮助着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每年春节，于泽阳一家都会和王姨、李阿姨、刘丽红阿姨一起过年。饭桌上，王姨总会看着念月，笑着说：“时间过得真快，当年那个在沙堆里画太阳的小男孩，现在都有这么优秀的女儿了。阿月在天有灵，肯定特别开心。”
　　念月总会举起杯子，对着空气轻声说：“外婆，谢谢你。我会一直带着你的爱和希望，好好生活，帮助更多的人。”
　　窗外的烟花绽放，照亮了每个人的笑脸。于泽阳看着身边的亲人，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心里满是踏实和幸福。他知道，母亲的遗憾已经弥补，仇恨早已放下，剩下的，只有无尽的爱与传承。
　　蒲公英的种子还在随风飘散，带着郑阿月的坚韧，带着于泽阳的执念，带着念月的善良，飘向更远的地方，在每一个角落生根发芽，续写着关于爱、正义与传承的故事，永远不会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