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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51章 标行行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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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烟晚微微蹙眉,心中暗忖:这行印确实还留在标行,她并未将其带走。
此前,许标头曾特意将行印送至国公府交予她,然而她却未曾收下。
一则因当时国公府上下皆忙于料理赵雨晴的后事,事务繁杂,她分身乏术,无暇顾及此事;二则她心知,唯有先解决了赵家的诸多麻烦,自己方才有颜面收下行印,以正名分。
思及此,喻烟晚略作停顿,又问道:“他可带了什么特别的人一同前来?总共来了多少人?”
吉元良答道:“除他之外,尚有一位长辈同行,却并非赵家人,想来应是他母亲一脉的亲眷,或是舅舅之类的人物。此外,他还带了一众打手随行,约莫有二十人上下,个个孔武有力,绝非善类。”
话音刚落,马车便缓缓停下。
只听吉元良在外禀报道:“当家的,标行已到。”
喻烟晚自马车上轻缓而下,裙裾微曳,于标行门前停步凝立。
此情此景,恍若当年的赵雨晴再现。
遥想昔时,年幼的赵雨晴携初零同行,尚且年少的许标头亦随其后,三人并肩闯至郊外茅屋之前,为的是营救困厄中的标行前辈。
而今,岁月流转,换了喻烟晚执掌大局,带寻芳、瓦陇与吉元良,齐齐伫立于标行门外。
风声过处,神情肃然,似有千钧之重压于心头。
不论往昔还是今朝,赵家始终横亘在前,如一道难以逾越的高山峻岭。
彼时是赵雨晴,此刻是喻烟晚,两人皆需直面这一场宿命般的对峙。
喻烟晚在众人的睽睽注视之下,从容自若地踏入了标行的内厅。
只见赵兴文与他的舅舅大剌剌地坐在主位之上,瞧见喻烟晚进来,竟无半点起身让座之意,那神情,仿佛这标行已是他们赵家囊中之物。
烟晚见他们端坐于此,她并未多言,只是优雅地坐在了侧面的待客椅上。
赵兴文斜睨着喻烟晚,满脸不屑,冷笑道:“我当是谁呢,就你这么个小丫头片子,也敢妄图与我们赵家争夺标行?”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张狂,“我也不与你多费口舌,乖乖把行印交出来,赵家可保与你相安无事。”
喻烟晚依旧面带和善笑意,款款说道:“赵家哥儿这话从何说起?我喻烟晚何时与赵家争抢过生意上的事儿?这标行乃是从雨晴姐姐手中接手而来,我又为何要将行印交予你?赵家哥儿这番话,当真是让我摸不着头脑。”
赵兴文闻言,“嚯”地一下站起身来,语气嚣张至极:“你少在这儿装无辜!你一个小丫头,说当这标行的家就当家了?我们赵家虽为商贾,但你小小的喻家在这临安城,也万万得罪不起我们赵家!”
说罢,他还不罢休,几步凑到喻烟晚跟前,压低声音恶狠狠地威胁道:“我劝你识相点,莫要给脸不要脸,莫要再把喻家害得举家被贬,到时候可就悔之晚矣!”
喻烟晚淡淡地看着赵兴文,“没错,喻家是一个将门小户,不似赵家那样生意大的就连朝廷也要顾及几分。生意做到这种规模,大筞国也是独一份了。但天子脚下,是说法说理的地方,赵家哥儿今日带了这么多人来,如果是客人,我们标行上下自当开门款待,如果是来闹事的,那我们就没有招待的必要了。”
“你下逐客令啊?”赵兴文冷笑道,“想让我们走?告诉你,今天拿不到行印,谁都走不了!”
“雨晴姐姐是那样一个知书达礼之人,赵家虽为商户,但家中子嗣也都要到书院拜先生。”喻烟晚皱着眉,“怎么这赵家哥哥却半点斯文没有?”
赵兴文一点都看不起喻烟晚,“跟你个乡野丫头讲斯文?满城谁不知道,你自小不守礼数,簪缨门第都叫你乡野丫头。”
听到乡野丫头这几个字,喻烟晚就气不打一处来,再不想与赵兴文多作周旋,“不管今日你是代表谁而来,这标行你拿不走!我倒要看看,天子脚下,赵家想怎么对待喻家。”
赵兴文见威胁不成,有些恼羞成怒,“你不要不识抬举,整个临安城都知道这标行是赵家的,我们在这里跟你好好说话的时候,你就交出来,不然闹到官府谁也不好看。”
喻烟晚笑着说,“好啊,赵家哥哥要是不说官府两个字,我还不好意思提起,若是真要闹到官府我也乐意奉陪。”
赵兴文气的用手指着喻烟晚,“你你你,赵家掌管标行,这件事情在商行坊和市舶司都是登记在册的。你一个小丫头名不正言不顺,是要吃牢饭的。”
喻烟晚听到这里拍了一下旁边的桌子站了起来,大声道,“登记在册的是雨晴姐姐的名字。仅仅是因为她姓赵,这招牌才能叫赵家标行,也才能让赵家享有标行红利这么多年。赵家从来没有掌管过标行!”
喻烟晚的声音非常大,她故意把这话喊给标行的兄弟们听到。
屋内的许标头一等人纷纷点头。
周木带头说,“对,我们从来跟的都是张家,张家说谁来做当家,我们就认谁。”
这时,赵兴文的舅舅张口说了话,“你们也知道标行曾经是张家的,眼前这个人才是赵雨晴有着亲缘的哥哥。”
说着他指向了喻烟晚,“而这个人,与赵雨晴毫无亲缘关系,你们这些人现在却要认一个外人为主。”
喻烟晚听到赵兴文这个舅舅开口要对标行的人用感情施压,她觉得甚是可笑,“这位长辈又是何人?赵家与标行的事情,您又来掺和什么?”
赵兴文赶忙拦在舅舅身前,“这是我的亲舅舅,今日也是替赵家主持公道来的。”
喻烟晚笑着摇了摇头,“一个舅舅替赵家主持公道?到底是为了自己的亲外甥还是另有所图,恐怕这算盘怎么打只有您自己知道。”
“你一个小姑娘,怎敢忤逆长辈?”赵兴文的舅舅对喻烟晚满是不屑。
烟晚从寻芳手中接过一个盒子,打开有几张文书,“晚辈自是不敢,既然今天长辈也在,那就给大家看一看。”
说着喻烟晚打开了两张文书,“这两张为标行当家变更文书,上面有商行坊和市舶司的盖印,所有手续已经都在官府作了登记变更。我,现在就是标行名正言顺的当家人。”
赵兴文的舅舅继续问标行的人,“你们就这样允许标行沦落他人之手?”
许标头对舅舅的话不想理会,没有正眼瞧他,但却说了一句,“赵姑娘说了以后谁来管标行我们就认谁!”
舅舅见这些人不为所动,“这丫头迷惑了赵雨晴,这才让财产都被她骗了去!”
喻烟晚冷冷地看着了一眼赵兴文的舅舅,再看着赵兴文,“这就是为何雨晴姐姐不愿将其外祖父产业托付赵家的原因,你作为赵家嫡子却没有能当家主的样子,你母亲娘家怂恿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赵兴文倒是一个维护自己亲戚的人,他想都没想就反驳道,“赵雨晴以前扣着标行的钱不上交父亲就算了,眼下她已经走了,标行就应纳入赵家产业,至少我还是赵家人,总比标行以后的钱财都被你这个无知丫头拿去了强。”
喻烟晚看着眼前这个人很是无奈,“你可知雨晴姐姐从未拿过标行账上一钱?”
赵兴文撑大了眸子看着她,先是怀疑了一下,紧接着便斩钉截铁地否认,“不可能!标行生意遍布大筞,这么盈利的营生,怎会没有分红。”
许标头对赵家人甚是失望,但他从未想过能从赵兴文嘴中听到如此不食人间烟火的话,“赵姑娘的确没有拿过标行一钱。标行大部分人力都用在了赵家的贸易上,但是赵家从未给过标行佣钱,赵姑娘觉得自己身为赵家人愧对兄弟们,便从不分红。”
周木应声道,“是的,这些年标行从别处赚的钱除了正常用度,其余都存在账上,只在标行兄弟们需要帮衬时才会支取。”
许标头点了点头,“喻姑娘接手标行后,也当着所有标行长老、兄弟的面作出了承诺,她会依照先前的惯例,不会拿标行一钱。可这标行若给了赵家,还不知要如何可待我们呢。”
赵兴文知道现下说什么话都没用了,他拿过文书,气的不行,“赵雨晴已经死了,仅凭标行这几个乌合之众和你的嘴,就能将登记在册的名字改成你了?你这个小丫头,诓骗官府盖印!”
说着,赵兴文便命随他而来的打手们进入内院搜寻行印。
一时间,赵家的人气势汹汹闯入内院,与标行的众人顿时纠缠一处,拳脚相向、混乱一片。
喻烟晚见此情势已然失控,忙奔至标行练武台,取下一把弓箭,冷静地在人群中瞄准了赵兴文及其舅舅。
两箭如流星般疾射而出,一箭将那舅舅的冠冕击落于地,另一箭则擦过赵兴文的臂膀,鲜血立时渗了出来。
赵兴文与舅舅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慌忙喝令停手,让手下人围护在他们身旁。
那舅舅瞥见外甥胳膊上的伤口,怒不可遏地吼道:“你这粗鄙女子,竟敢伤我外甥?”
喻烟晚却毫不畏惧,放下手中弓箭,道:“无论何种缘由,标行如今皆与你二人毫无瓜葛。只要我在,绝不容许你们伤害此处一人、毁坏此处一物!今日,你们带如此多打手擅闯标行内院,已是触犯律例。按大筞法度,我不过是正当守护标行财产罢了。至于你们的人所损坏之物,我自会前往赵府讨个公道!若你们再敢滋事,我唯有请标行兄弟们将你们押送官府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