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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65章 巡查军务 ...

  •   话音未落,严暮云已敛袖整衣,退后三步,端端正正朝喻家长辈躬身长揖,姿态恭谨,不逾分毫:“晚辈此番借居府中,叨扰多日,起居所碍,礼数未周,尚祈诸位尊长与诸弟妹海涵宽宥。”
      众人皆惊,面面相觑,未料堂堂小国公竟亲行卑礼,谦恭至此。
      然惊愕之余,心中暖意顿生,纷纷含笑相迎,延请严暮云与梁穆入内。

      天已如墨黑,喻大伯夫妇已入内室安歇。
      烛影摇红,纱帐轻垂,屋内静谧中透着几分倦意。
      大伯母倚枕而坐,回思今日之事,不禁轻叹道:“谁曾想,我一个乡野村妇,活了半辈子,竟也有幸接待小国公这等贵人。幸而弟妹尚在家中,通晓礼数,否则咱们乡下人家,哪里懂得这些迎来送往的规矩,怕不早已失仪于贵客之前。”
      喻大伯斜靠床头,闻言摆手笑道:“谁又料得他竟执意要住咱们家中?原说知州大人早已在城中备下宅院,清雅妥当。可这位小将军今日偏说,与我同住一处,往来方便。不过看他丝毫没有架子,就跟一个普通小将军差不多,我也就放心了。”
      大伯母听罢,掩唇轻笑:“你这话倒是说得在理。今日他立于门前,执礼甚恭,一口一个‘伯父’‘伯母’叫得亲热,行的又是晚辈之礼,哪像是为公事而来?倒像是……像是哪家女婿头回登门拜见长辈。”
      言罢,自己先忍不住笑出声来。
      喻大伯忙抬手止住,低声道:“莫要胡言!这话传出去,岂不惹人笑话?贵客临门,咱们当以敬重为先,岂可私下取笑?”
      话虽如此,他顿了顿,忽又低声附和:“不过……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有几分像。”
      二人相视一眼,皆忍俊不禁,却又恐笑声惊扰外间,失了礼数,连忙压住笑意,吹灯就寝。
      夜风穿户,帘影微动,屋中唯余低低余笑,散入更深人静之中。

      翌日,严暮云用罢早饭,便与喻大伯同赴军中各部巡视。
      数日之间,他已将襄州防务、军需粮秣、器械储备诸事悉数了然于胸。
      严暮云与喻家军的军师一起研究了驻守方案,对军中各部略作调整后,撰写了文书,以向朝中汇报。
      军师指舆图上关津要隘,徐徐而言:“由此,北向城池沿盆地布防,连接中原与江汉平原;西向城池依托江水与山地,形成通道关隘。”
      喻大伯向严暮云汇报,“我已吩咐军中各部按照咱们这几日商议的方案作了调整,如此一来襄州北向的城池如遇北方骑兵南下,也可以提供缓冲,延缓其南下速度。同时西向城池也可以阻断敌军迂回进入的企图。”
      严暮云凝眸图上山川走势,听罢颔首称善,神色欣然:“如此布防,可谓固若金汤,朝廷必可高枕无忧。惟漕运一事,尚须仰赖喻将军协理江道,通联沿江诸城,使粮饷器械源源不绝,以固襄州根本。”

      “这一点小国公尽可放心,襄州陈家所掌漕运,素为一方之首。陈氏虽出身商贾,然心怀家国,多年来维系襄州军需补给,从未有丝毫差池。”喻大伯目光微凝,略一停顿,继而看向严暮云,语气沉稳道:“若漕运能与水军进一步联结,彼此呼应,调度协同,则布防更为迅捷,粮秣转运亦可事半功倍。此等要务,还望小国公回临安后,代为陈情于官家之前。”
      严暮云神色肃然,颔首应道:“喻将军所言极是。既已亲察襄州军务,诸般利害在心,自当据实奏禀天听。至于最终定夺,自有圣裁。”

      喻大伯闻言,心头如释重负。
      襄州水域的水师素来与喻家军毫无关系。
      然而喻家军仰赖漕运维系粮草补给,漕船昼夜浮行于江河之上,难免与水军有所交集。
      若能互通消息,彼此照应,不仅布防更为周密,粮道亦可安稳通畅。
      如今局势微妙,若能得水师默许,已是万幸。
      严暮云的巡查已然结束,军务交接妥当,只待辞行。
      喻大伯心中盘算,既要尽地主之谊,又需谨慎应对这位年轻位尊的小国公,便拱手含笑道:“小国公远道而来,辛苦劳顿,军中虽无珍馐美馔,却已备下薄酒粗肴,还望国公军不弃,与我军将士同饮一杯,以慰风尘。”
      他语气谦和,实则试探,目光悄然落在严暮云脸上,静候回应。
      严暮云闻言,指尖微顿,眉宇间掠过一丝迟疑。
      他低头整理手中文书,将几页纸反复翻检,指尖在纸角轻轻摩挲,似在排定顺序,实则心神早已游离。
      目光虽落在纸上,眼神却涣散无着,仿佛透过字句,望向了别处。
      片刻后,他终于启唇,声音清冷如秋水,表现得毫不在意:“喻游鞍喻大人一家……何时归?”
      此言一出,帐内气氛微滞。
      军师与喻大伯对视一眼,彼此眼中皆浮起一丝惊疑。
      喻大伯目光微闪,悄然转向军师,那眼神如暗中传信——小国公此问,究竟何意?
      军师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明白。

      喻大伯参不透严暮云话中深意,只得先应道:“我弟弟与弟媳大约再过十日,也该启程返程了。”
      严暮云微微颔首,眉宇间透出几分沉静,“无论如何,喻家姑娘对国公军上下皆有恩情,将士们感念于心。此番与喻大人一家同路回临安,也好沿途照应,护他们周全。”
      “这……这般安排,确是稳妥。”喻大伯口中附和,心中却早已翻涌不休,只盼早些归家,将此事细细告知弟弟,不敢有丝毫耽搁。

      只见喻大伯策马疾驰,赶在严暮云前归家,踉跄下马,直奔喻游鞍跟前,神色凝重地将方才之事一一道来。
      “什么?严暮云竟要与我们同行回临安?”喻游鞍霍然起身,眉峰紧蹙,满目惊疑。
      “千真万确。”喻大伯沉声道,“他亲口所言,说是国公军感念晚儿舍身相护之恩,所以要护送你们一路归临安,以作报答。你们原定如何回去?”
      “本拟走水路,顺江而下,安稳便捷。可如今……”喻游鞍缓缓坐下,指尖轻叩案角,眸光微敛,似在思量,“得立刻告知我家娘子,改走陆路了。”
      他顿了顿,抬眼问道,“小国公可还说了别的?”
      “再无多言,仅此而已。”喻大伯望着弟弟,眼中亦浮起几分疑虑,“小国公此番奉旨巡视襄州驻军,原是官家所遣。可你我皆知,他若只为公务,何须特意提及护送一事?莫非……官家担忧你回了襄州,便生留恋,不肯再返临安?故而令小国公暗中监看?”
      喻游鞍摇头轻叹:“当年官家即位之初,对喻家军确有戒心,然这些年你我二人恪守臣节,未尝逾矩,朝中亦无非议。严暮云巡视军务,我军中可有疏失?”
      “毫无差池,军纪严整,粮秣齐备,无一处可挑。”
      “那……”喻游鞍眸色渐深,低声自语,“莫非真是因喻家镇守要隘,官家心中仍存疑虑?非得亲眼见我们举家返回行在,方肯安心?”
      他缓缓点头,似已信了兄长之言,“不行,此事须即刻决断。我这就去告知娘子,速速改道陆路,这几日便将行装尽数收拾妥当。务必要让小国公瞧见,我喻家并无半分迟疑,免得官家问起他。”

      说罢,喻游鞍起身离屋,径直寻大娘子去了。

      在襄州的时日已所剩无几,归期一日近似一日。
      每念及此,喻烟晚心中便如坠薄霜,怅然难遣。
      烟棠素来聪慧,察言观色,早已窥破她眉间隐匿的落寞,便向哥哥喻鹏霄央求,再带她们往北街走一遭,好让烟晚在离别前多看一眼这城中的烟火人间。

      喻鹏霄经烟棠提醒,才忆起曾许诺带烟晚夜游江岸,泛舟放灯。
      眼看烟晚归期在即,不出数日便要启程回临安,他心中更觉此事不可再缓。
      当下便对烟棠温声道:“你去与晚儿说一声,后日便是襄州的灯节,入夜后长街灯火如昼,江上亦是流光溢彩,百姓皆执灯泛舟,祈愿许福。咱们也去凑个热闹。午间先去文选楼用饭,随后漫步北街,待暮色四合,便往码头登船。我这便去定船,莫要错过良辰。”
      烟棠闻言,眉眼弯弯,笑靥如花,忙道:“哥哥既答应了,便多定一艘船罢,让爹娘、叔父与婶母也同去,一家团聚,岂不更添喜气?”
      喻鹏霄望着她娇憨模样,不禁莞尔,眼中满是宠溺:“好,好,都依你。”

      节庆当日,晨光初染,喻烟晚早已按捺不住心头雀跃,一早便拉着烟棠,携寻芳与初零候在门外,翘首以盼马车的踪影。
      不多时,只听蹄声轻响,喻鹏霄驾着马车稳稳停在襄州喻宅门前。
      他抬眼便见四人立于门畔,眉目含笑,尤其烟晚眼波流转,雀跃之色溢于言表,心中不禁莞尔,知她定是等得心焦了。
      他扬鞭轻收,含笑唤道:“快上车吧,咱们先去文选楼附近的酒楼,父亲母亲、叔婶他们随后便到。”
      烟晚眸光一亮,唇角漾开浅浅笑意:“好久不曾这般热闹了。”
      她转头望向身旁三人,又问:“瓦陇、竹根还有月香婶儿,也都去吗?”
      “去的,都安排好了。”喻鹏霄笑着应道,目光温润。
      他知烟晚喜喧闹、重人情,故早早便将诸事妥帖打点。
      “太好了!”喻烟晚轻呼一声,足尖一点,如雀跃枝头般跃上马车,又转身伸手,将烟棠三人一一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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