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后开始的除魔事业》Ranger2887

21、第21章 燎庭之光

　　当萧韵乘着飞剑赶到饮马窟牢狱之外时，长老海衍子已经到达多时。白须干瘦的老人身穿玄青道袍，手持拂尘，正弯腰检查着死亡弟子尸骸上的切口边缘。

　　萧韵平静地跨过遍地的血肉，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对这些四分五裂的遗骸面露恐惧。她先向在场唯一的长老施了一礼。

　　“弟子萧韵，拜见海衍子大人。”

　　海衍子摆摆手：“免礼。有什么话几个时辰后在三清殿上再说吧。”

　　说完，他就没有再理会萧韵，只是循着痕迹一路向牢狱中缓步走去。牢狱门口的火把已经被重新点燃，火光映照在海衍子银白的胡须上，在地上投下奇形怪状的影子。

　　萧韵恭敬地目送长老离开，她清楚海衍子和师父鉴章真人的关系并不好，海衍子能回她一句话，也是看在昨日萧韵救了他门下周氏双子的情面上。

　　接下来，萧韵没有向任何人询问情况，她只是环顾四周观察情况。饮马窟的执事们在一旁用板车和铁锹清理运送同僚们的残骸。这项工作进展缓慢，因为时不时会有执事撂下手中工具，匆匆跑到草丛边大声呕吐。有些弟子走过她身边时会向她低声问好，但不敢多做停留。饮马窟中当然不乏仰慕闻名遐迩的首席弟子的修士，但是鉴诚上人就在一旁严厉地监视工作，没有人想去触门内派系矛盾的霉头。

　　萧韵也看见了一旁脸色很难看的鉴诚上人，她走上前去行了一礼：“拜见师伯。师侄萧韵此番前来是为了带回师弟蔡丰羽。多亏师伯出手蔡师弟才能侥幸活命，萧韵在这里代师父谢过师伯。”

　　鉴诚上人只是“嗯”了一声，毫不掩饰他对蔡丰羽请来萧韵救场的鄙视和不屑，也用这种态度警告萧韵不要越界。

　　作为太仆鉴章真人的首席弟子，萧韵本应该有权过问饮马窟的一切事宜，但是饮马窟执掌鉴诚上人并不服气玉辔殿对他手中权力的干涉，而海衍子长老作为为数不多的没有闭关的长老，曾明确表示自己站在饮马窟这一边。既然长老海衍子已经到场，那么萧韵就不应该再插手此事，哪怕这是百年间发生在天监山上的最惨烈的屠杀。

　　“师姐，我在这里。”蔡丰羽远远就望见御剑飞行而来的大师姐，他正远离人群，一个人躲在树下。之所以刚才没有出声叫人，是因为蔡丰羽想看看大师姐在饮马窟的地盘吃个闭门羹，但是他的算盘落空了。萧韵作为云驹院有史以来第一天才，十八岁的天灵根金丹修士，就是正在闭关的首席长老于情于理也会给她留些面子。蔡丰羽心中愤愤不平，但脸上笑容殷切。

　　“发生什么事了？”萧韵走近后询问。蔡丰羽如此这般说了一遍，没有隐藏真龙转世的事情。他觉得向大师姐隐瞒此事是师父的决定，如今从他蔡丰羽口中“迫不得已”地泄露给萧韵，他两头都不会得罪，而萧韵也会对鉴章真人心生芥蒂。

　　“……然后那个怪人也发现真龙圣体不见了。这时偷走圣体的人没能隐藏好自己的行踪，被怪人一眼发现，怪人收起刀气势汹汹地追过去了，我们这些人就捡回了一条命。”

　　蔡丰羽讲得绘声绘色，萧韵不动声色地听着，听罢点头道：“我明白了，辛苦蔡师弟，麻烦你去向师父汇报此事。”

　　就这样？蔡丰羽有些失望，因为听到“真龙转世”的时候萧韵眼皮都没眨一下。那可是东海深处的某位龙族成员渡劫失败后才有可能出现的真龙转世啊！就算作为名门正派的云驹院拉不下脸把人家的躯壳拿来炼丹，也可以收为徒弟好好培养最后助其化身成龙，让龙族欠自己很大一个人情啊！

　　这个天真的少女一点都不适合继任掌门，蔡丰羽如是判断。他迫不及待想把萧韵的态度报告给师父，让他看看要是让萧韵继任太仆，云驹院会损失多少发展的好机会。

　　“还有。”萧韵接着平静地说，蔡丰羽满怀希望地竖起耳朵，希望听到一些更有火药味更不尊师重道的回答，“希望你转告师父，我解决手头的事情后会立刻回去向他汇报，而真龙转世之事我不会违背师父的意志去插手，请师父放心。”

　　“真龙转世”的存在就如同金山，只看你怎么挖掘，但是萧韵对这座金山不为所动。龙族对人族而言，非神非妖，立场中立，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和“真龙转世”之类的流落人世间的龙族扯上关系，这是萧韵从修真界和龙族打交道的历史中总结的教训。那些历史记载在藏书阁落满灰尘的恒石竹简上，少有人去翻阅，但在萧韵眼里那些信息比任何功法都珍贵。

　　比方说，结合历史中的记载和蔡丰羽提到的景象，小女孩脸上浮现鳞片，这正是元神出窍之象。所谓真龙转世，就是龙族渡劫失败后转世为人，经历一世劫难后才能重返东海，“真龙”其实只是元神，躯壳对龙族而言就是临时的居所，但这居所也会因为龙族强大元神的附体而产生异变，其中一个异象就是“元神离体，龙鳞显现”。

　　不同于蔡丰羽所想，萧韵既不对真龙转世有非分之想，也不对师父的缄默心怀怨言。她觉得身为太仆，师父对这种烫手山芋一定有他的考量。

　　而蔡丰羽对内情全然不知，毕竟他以往在藏经阁只会借阅些功法秘籍，历史是那些长生无望的修士平日里的消遣，他和大多数修士都持有这一观念。正因为如此，蔡丰羽完全不能理解师姐面对到手肥肉飞走后的从容，而冷着脸的大师姐大概是以为师弟平日也算勤奋好学，理应知道隐情，就没有为他答疑解惑，只是叹道：“这李家村之事，到头来竟是真龙转世历劫的开始。”

　　说这话时，萧韵的神色冷若冰霜。同门的惨死和一个村庄的覆灭，这些人命重重地压在她的心头，局势之严峻前所未有。万幸的是得益于常山慎在大开杀戒前被引开，今夜没有更多同门伤亡，那些劫难也随着偷走真龙圣体的神秘人物一同而去。

　　现阶段最好的可能是，阴风北崖将获取真龙圣体优先于获取魔核，这样云驹院的地盘上也就没什么会被鬼魔道修士惦记的东西，太阳升起之时不速之客们都能追寻着真龙圣体离开天监山。

　　保险起见，要赶紧加强天监山的防护工作，并且联系瀚州其他的修仙门派和修仙家族，警告他们鬼魔道和阴风北崖的事情。或者将消息散布到瀚州之外，一些能人异士说不定会闻讯赶来，后山那些占着灵脉常年闭关不理世事的元婴长老们也可能会被刺激而出关应对。

　　但是萧韵的直觉告诉她，最大的问题还是在叶家庄身上。之前她甚至无故深夜去打扰人家，想找叶问凝商谈一番，最后也没能找出心中的不安到底从何而来。

　　萧韵无意识地抚摸剑柄，快速思索着现状和对策，脸上的表情十分凝重。一旁的蔡丰羽不敢打扰她，愣愣地站着，思考萧韵那句话的意思。蔡丰羽隐约感觉师姐看出了更多的东西，这让他非常不舒服，像是又一次较劲失败，脸不知道该往哪里搁。

　　在太仆门下这对师姐和师弟交谈的短暂时间里，饮马窟执事们已经清理好了现场，正有几个人点燃线香和蜡烛，开始祷告天尊，消除怨气，祭奠亡魂。海衍子不知何时从牢狱中走出，鉴诚上人弯腰凑到身形瘦削的严肃老者耳边，正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火把的光芒随着林中清风摇晃，空旷的山间只能听见低沉的念诵声回荡，气氛庄严肃穆，令人心生安定平和，如同置身三清殿的烟雾之中。

　　突然，一个老者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份肃穆。声音如同从九天之上击落的雷霆，不只是饮马窟，天监山上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宵小之徒，速速离开云驹院！”

　　所有人都愣住了。一小部分人随即分辨出这是在后山闭关修炼的大长老的声音。而萧韵精准地定位出声音来自何方：正是在她囚禁江离的山洞附近。

　　蔡丰羽的复述中没有提及常山慎口中的“哥哥”和“天火灵根”，他当时太害怕了，无暇关注常山慎那尖细的声音说了什么疯言疯语。而这一变故才让萧韵想起，既然邪修们知道真龙圣体和魔核的存在，那么他们一定是一直监视着李家村事态的发展，肯定也知道了江离拥有天火灵根。

　　萧韵念及此，脸色微变，架起飞剑就往后山赶去。

　　几乎是在同时，两道浑身缠绕乌黑魔气的身影如丧家之犬般冲上天空，飞速地逃离天监山。大长老的威慑是如此的有效，等到萧韵赶到时，现场只留下一个被邪修功法破坏的山洞，其中的缚仙阵自然已经失效，冰柱残骸散落一地。

　　魔气萦绕不散，而江离不知所踪。

　　萧韵看着一地狼藉，用神识搜索四周，一无所获。除了山洞被摧毁，其他都与她离开时没有差别。

　　“霜月。”

　　白狼应声而出，伏在地上，臣服于主人的怒火。

　　“我们追。”

　　接着，一道白色的身影跟着冲天而起，追着鬼魔道修士而去，所行之处空气凝结成冰霜，化作小的雪花落下，如同春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