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完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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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台消息，夏日来临，云城近日天气干燥，特别是风景区环湖海一带，游客注意不要把易燃物，如烟头丢进风沙草甸，防止火灾的发生，本台提醒，游客注意防范。]
沈施远今早一出门右眼就一直在跳，心中莫名地升腾出一种不安的感觉。
来到教室的时候，他期待见到的身影并没有出现，他心情失落，打算把这节课上下去就去找人。
课到一半，教室开始出现嘈杂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大，学生好像没法正常上课，沈施远也没法专心讲课。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多媒体上弹出一则新闻图。
环海路因为天气干燥突遭一场大火，火势正在以吓人的趋势蔓延。
“哐当——”
沈施远手里的白板笔掉落，他心中的那份不安感如有实质，出现黑洞式跳崖。
脑子里出现昨晚搜索到的信息和图片，像是预感到什么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跑。
“教授怎么了……”
“卧槽，你看这个人是不是很熟悉，他疯了吧——”
他希望一切不在他胆战心惊的预想之中，但是他刚到达地点，才发现一群路过的游客正在危急地喊着一名茫然走向火边缘的少年。
沈施远下车冲进稀疏的沙草甸就喊：“路枫也——”
游客不让他进去，远处的消防车正在赶来。
少年好像丝毫听不到后面人的呐喊，周围的火向他不断地扑过去。
沈施远浑身都慌乱了节奏，炙热的火试图把他的眼泪烤干，他固执地终于挣脱，奔向那个少年。
他无所畏惧，对着他的少年喊：“阿也，那不是你的错!”
少年似乎终于是听到了什么，回头，看到跑向他的人后粲然一笑。
他已经走到湖海的边缘了。他不可以再走了。
沈施远伸出一只手，企图握住他的少年，却在碰到他手背被人倾身一拉，两人落入海中。
沈施远无数次在心里祈祷，他希望他的少年没事，希望他平安归来，希望把自己身上全部的气运都转移到路枫也身上。
他的阿也，不能有事。
救护车呼啸赶来，救护人员打捞起的两个人被送往医院中。
几个小时后，医生在走廊外竭力地喊着监护人的名字。
走廊上的四个人，扎西达瓦、钱逸、定栩、安枣都纷纷举起了手。
“都是是吧。”医生说，“向你们说明一下情况。”
“这边送进来的两个人，一个脸部和腿部都有大面积烧伤情况，一个安然无事，应该很快就会醒来。”
他们不肖说，也知道情况最严重的是谁，遂陷入死一般寂静。
这几个分明抹过几次眼泪，此时面如菜色，死灰一样纠拧着暗沉的脸。
但这还不算棘手的，医生没有离开，似乎还有一项死亡通知没有下达。
“你们家属，有人知道叫路枫也患者早就得了癌症的这件事吗？”
医生的语气温和中带着无奈，好像看惯了世事无常般说道。
站着的人俱是愣得哑然。
医生笑了，如死神般，“他脑中颗粒状的癌细胞扩散面已经超出了可治愈范围。”
几个人脑中都哐当一响，身体由于颤栗而软下来。
他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是最后的通牒，癌症晚期，最终面对的是死亡。
刚哭过几回的扎西手不断地颤抖，几个兄弟深晦无望地各自捂着眼角处掉眼泪又互相搀扶着不让自己太明显。
却并不能让彼此发现，整个过道都是零落的抽吸声。
扎西步伐不稳地过去：“那医生，我们家阿也还能……还有多少天?”
医生声音更温柔了：“最多一个月，好好珍惜，再过几个小时他醒了，就可以进去看望了。”
沈施远醒来第一时间不管护士阻拦就要去找路枫也。
得知他很快会醒来后心里感到庆幸。在同样等待着的扎西阿妈和路枫也三个好朋友中，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丢了魂一样的一蹶不振。
他走过去，扎西阿妈双手握着他的手，低着头，用一只手不停地拍打着他的手背。
每一下都很重，好像在自责。
“没事的，阿妈，阿也一定会没事的。”
他想，无论路枫也醒来后是什么情况，他都不能哭，不能让他觉得，自己总是那么爱哭。
他会心烦的，他不能让他心烦。
一晚无眠的夜，才见到了黎明。
等护士传来通知时，大家都停住了拉开一扇门的脚步。
最终先推开门的是钱逸。
床上的人一半的脸藏在绑带下，一半的脸面向窗外。
眼神空洞，不似往日。
钱逸声音带着哽咽：“老大。”
接着病房多了几个人的脚步声。
听到声音，路枫也也依旧没有回头，只是很弱地道：“你们来了?”
扎西阿妈边哭边道：“臭小子……”
声音是往日没有的柔情。
几个人又突然说不出什么煽情的话了，因为这些话在现在说出来，只是让人觉得无意义且可笑。
但是他们恨，他们恨他瞒着他们。
扎西：“你早就知道自己的走向，为什么不告诉阿妈，要是阿妈知道，要是你给阿妈算一算，阿妈就不会对你又打又骂了……”
定栩：“老大，你真他妈做的滴水不漏。”
此时路枫也才轻轻眯起了眼角：“你们都知道了?”
他微微侧过头，发现他的男朋友不在。
小哭包，肯定躲在哪个角落抹眼泪呢。
他轻轻地“嘘”了一声，说道：“那能帮我保个密吗?”
他们几个屏息地看向门口，又终于知道他指的是谁。
安枣：“你还打算瞒着他?”
路枫也：“我怕他会哭。”
等几个人走后，沈施远才红着脸进来，他默默走到床边，又默默坐下。
然后又俯下·身把脸放在旁边的被子上，伸手去握路枫也的手。
路枫也知道是他，慢声道：“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不丑，一点都不丑。”声音明明都压哑得快忍不住哭起来了。
“你骗我，我觉得很丑。”路枫也道，“一定不是你喜欢的那个样子。”
沈施远摇头，“不是的，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我喜欢你，喜欢你这个人。”
可是他连自由的灵魂和资格都没有了。
一连几日，沈施远都在悉心照料着路枫也，可是他神情依旧没有恢复往日的神采奕奕。
医生说可以带病人出去走走的这天，沈施远一个人假装很欢脱地在路枫也身边转了很久。
坐上轮椅的那一刻，好像另外一个时空倒转。沈施远一直在给他介绍各种东西，给他讲故事，讲星空，讲医院里的阿婆和大爷吵架，讲今日游客在云城发生了什么。
路枫也好像看到了从前的自己，现在那个自己变成了别人。
路枫也：“沈先生，你什么时候回去?”
沈施远突然心里就酸地憋屈：“我不回去，我永远也不会回去的，我要一直缠着你，所以你别想离开我。”
路枫也看着远处树上叽叽喳喳的鸟，“可我觉得一点意思也没有。”
沈施远突然就僵的心脏都要梗塞了，“你说过爱我的。”
路枫也：“我说了吗?”
沈施远把手指扣陷进手心里，半晌他想明白：“我一点都不嫌弃你，所以你就尽情地激我吧，反正你赶不走我。”
末了，他把人推回去，又嘟囔了一句：“做鬼也要缠着你。”
医生通知患者可以进浴室洗澡的这天，一个月已经过去一半。
路枫也拿着盆子划拉着轮椅进浴室，沈施远紧随其后。
他本来是靠在门口边的，听到盆子跌落的声音，一个劲冲了进去。
“阿也——”
进去才发现，浴室里一丝·不·挂的人此刻哭得有多崩溃。
像是泄愤一样，他把身边的东西用最大的力气扔掉，然后对着进来的人说道：“你走啊，你跟着我这个废人做什么!”
沈施远难受得掉着泪线，一如既往地小心翼翼又倔强：“我不走，我是废人的时候，你也没有离开过我。”
路枫也：“从小我妈就跟我说，我他妈天生就是一个天煞孤星!”
他一件一件把东西捡起来，捡完手一顿，跪在路枫也面前，他头埋在他膝盖处一嗒一嗒地哭起来：“阿也，你不是，你是我的长庚星，不是什么天煞孤星，所以不要赶我走，我只有你了，不要让我走好不好?”
他用恳求的语气几乎让路枫也心颤地发疼。
“我爱你，相信我，你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变的。”说完，他手轻轻地扶过路枫也烧伤的脸痕。
然后从上到下细密地吻起来。
水龙头的水在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他听到身·下的人说：“我说过，我做你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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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一晚，路枫也似乎也柔情了许多，他不停地摩挲着自己旁边人的脸，然后笑道：“亲爱的，我肚子饿了。”
沈施远：“那你别动啊，我去给你买吃的，等着我。”
路枫也把沈施远支走后，扎西达瓦才进来，她语重心长道：“他那么爱你，你该给他一些温存。”
路枫也只是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嘴角：“我怕他太依赖我了。”
如果突然离开，不知道他会崩溃成什么样子。
扎西叹了口气，“说吧臭小子，你要干什么?”
他让阿妈靠近他，然后说了一些话。
“我跟医生也商量好了，你就这样跟他说……”
“你这样，对他太残忍了。”
路枫也只是笑道：“我的沈先生最单纯了，他会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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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施远帮忙整理柜台时发现桌面出现了几瓶全英文的药物，他疑惑地拿起一瓶药：“阿也这是什么?”
扎西阿妈突然出现，抢走了他手里的药：“阿也他，其实刚被发现了患了癌症。”
就像在心口补刀一般，他惶恐又茫然：“阿也，是真的吗？”
路枫也面色苍白：“你可以问医生。”
沈施远急急忙忙不停一瞬去找医生。
医生沉重地点点头：“确实是这样，不过刚发现是可治愈的。”
沈施远心中如落下一颗巨石，他握住扎西阿妈的手：“那等他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我们就转科院，一刻不能停留。”
扎西阿妈把他拉到走廊，然后语重心长道：“孩子，是这样的，阿也他已经决定接受治疗了，但是他一直觉得他命不好，天煞孤星，他阿妈被家暴逃走的那一年，不识路，逃到西北去了，触犯了藏人的信仰，被抬上了天葬台，被分吃了去。”
沈施远拧着眉听着。
扎西：“所以他一直不跪佛，没有佛缘，他觉得，因为自己的母亲触犯了藏族的信仰，一直觉得自己心不诚，他想要挽回。”
难怪他说不信。也不拜。求个心安。
他大概懂了，“放心，只要阿也肯接受治疗，他的心愿我会帮他实现，我会带着诚心去一趟西藏的。”
沈施远决定跟着藏民一路朝拜到西藏，他希望他的少年不要被信仰拘束。
走的那天，路枫也在他的额头，脸颊，嘴唇都留下了一个吻。
眼里闪着的泪花没有让沈施远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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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施远回来的这天，风尘仆仆。这一个多月以来，他心里的每一个字都与路枫也有关。
可是回云城才发现，一切都变了天。
他的少年，只留给他一座生冷的墓碑，一串刻着平安两字的手串还有他不敢打开的一封信。
他潦倒地哭倒在他的墓碑前，一遍又一遍颤抖地摸着他的名字。
“阿也——”
“为什么你连最后都要骗我，你明明知道我有多爱你，你明明知道，我会哭……你为什么还要惹我哭……”
他哭得喘气，“可是除了你，没人给我擦掉眼泪了……”
绝望的声音在墓园轻轻低回，他在朦胧昏色中，打开了少年给他写的信。
[亲爱的沈先生，或许我应该叫，我的宝贝。
想了很久……突然就不知道怎么落笔了，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固执地追求一个人，真的很傻。但很感谢，我遇到了你，才知道原来爱一个人，是上天到来的使命。
很抱歉，这么久才接受你的爱，因为我看清自己用了很久的时间，我其实很没勇气，没有你勇敢。
我收回我之前的话，我现在郑重地说，我爱你，真的很爱你，对不起之前没能说出口。
但是……好像来不及了呢。
好了别哭了，有什么好哭的，我相信我的宝贝一定能过得很好的，宝贝，沈先生，沈教授，向着光往前走吧。]
沈施远伸手抹了一把眼角，嘴里一直喊着：“骗子……”
他轻轻吹了一下墓碑的灰尘，然后在墓碑前，落下了一个吻。
﹉
一：
“阿妈说你喜欢花，我都不知道那次你骗了我，我给你买了一大簇，喜欢吗?”
“嗯，我知道，你喜欢的。”
二：
“今天给你带了糖葫芦，自己做的，甜吗?”
“不甜也得吃，因为是我做的。 ”
“还有，不许骗我说不好吃，昨晚你跟我说了，想吃的。”
三：
“阿也，今天在湖海，碰到了一个跟你很像的人，我好笨，稀里糊涂追了好久，还摔了一跤。”
“你心疼吗?”
“不许吃醋。”
“后面，发现不是你，我就没再追了，我真的好傻。”
四：
“阿也……我发现……我坚持不下去了。”
因为，我的光，一直都是你。
路枫也的墓碑前多了他爱人名字那天，是个燥热又平凡的夏日。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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