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给纨绔以后》同吹月

42、缘分

　　第四十二章

　　桑绰坐在窗前，望着院内飘落的飞花，思绪万千。

　　灵犀端来一碗汤圆，放在她面前，嘴里嘟嘟囔囔：“昨日剩了不少汤圆，也不知付少爷究竟做了多少，怎么吃得完啊……”

　　桑绰被这句话点醒，握着勺匙的手一顿，想起姑侄俩的对话，疑惑地看向她：“都有什么馅？”

　　灵犀疑惑地答道：“地瓜馅啊，只有地瓜馅。”就算爱吃也不能只做这么一种吧，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付府人这么多，也没几个人喜欢啊。

　　桑绰心里一慌，然后放下碗勺，轻声说道：“你先出去吧，我想静一会儿。”

　　灵犀见她眉头紧皱，似有心事，脸上满是担忧，本想劝说几句，架不住桑绰坚持，便一脸担忧地退下了。

　　屋里静悄悄的，她总算能安静地想会儿心事了。

　　叠衣门传来新消息，门内叫桑绰从付府撤离，她当下便想问清楚缘由，但终究没有开口。

　　撤离，也就是和离吧。

　　不过，付祁臻一向渴望和离，如今她应下，想必会很开心。

　　“你答应和离了？”付祁臻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手上还拿着新摘的石榴花枝，准备给她泡榴花酒用，此刻他十分慌张，眼神一时不知该看向何处，说话也哆哆嗦嗦，“怎么这么突然？”他都打消这个念头了，没想到卫晏华却主动提出，付祁臻只好干笑了两下，劝道，“就算和离，也要一步一步来才是。”

　　桑绰点了点头：“我知道，京都许多人都盯着付府，但和离不是你一直以来都想做的吗？”

　　“不着急。”付祁臻立即回道，他纠结了片刻后缓缓开口，“之前的那些和离书都在父亲的书房，可能已经被烧成灰烬了，而且、而且太后，还有郡主她们都密切关注着我们，任何风吹草动都会传进宫里，所以要慢慢筹谋，慢慢计划。”

　　桑绰心里也对付家很是不舍，付家给予她的温暖和叠衣门不同，她很喜欢和付家人相处的氛围，也让她这个难民有了生命中最难忘的回忆。但她毕竟不是卫晏华，这一切也都不属于她，回到叠衣门，能让一切回到正轨。

　　“付祁臻？”

　　“嗯？”

　　“你记得十年前的那次难民逃荒吗？”

　　“记得。”

　　十年前边塞爆发瘟疫，无数流民流入各地，付容升每日安顿难民，忙得焦头烂额，付祁臻与母亲一同住在外祖父家，几乎过了半年才见到付容升，那时他已是瘦了一大圈，听闻若不是当时有贵人相助，仅仅半年是处理不完的。

　　而叠衣门的日子过得颇为清贫，桑绰被桑昀捡去之后，每日都拖着小小的身体给难民施粥。

　　后来，几乎连父女二人的口粮都没有了，好在桑昀不知从何处拿来一大笔钱，叠衣门才算解决了危机，不然，恐怕叠衣门就会变成大盛第一个因没钱而解散的江湖团体。

　　儿时的记忆十分模糊，但她依稀记得自己随着人群一起逃难，因为年纪小，她挨了不少打，受了不少欺负，那时，大人经常从她手里抢吃的，身边的朋友不是被饿死、被打死，就是路上逐渐与她走散。

　　到最后，她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当年的难民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日子确实难过，但朝廷不会放弃他们，前不久的难民就在很短的时间内都被安置了。”

　　桑绰点了点头，可心情依旧低落，付祁臻灵机一动，歪着脑袋凑到她面前：“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什么地方？”

　　“你一定会喜欢的。”

　　付祁臻带着她穿过长街，走进一条偏僻无人的小道，又经过一大片田地，一条小河流，这才走到一处小村落。

　　村落看起来有些破旧，不过时不时有炊烟飘过，瞧着倒还热闹，门口有一座牌楼，上面写着三个大字——有缘村。

　　“这几个字，是你写的。”

　　桑绰一眼认出，他的字体特别又好认，在梨花镇时见过一眼她便记住了。

　　“为何叫有缘村？”桑绰正疑惑着，村子里不知从何处涌出三五个孩子，朝付祁臻就飞奔过来，小孩子们看见付祁臻，个个都喜笑颜开，有个两岁多的小女孩直接朝他伸出了双手要抱抱。

　　付祁臻还蛮招小孩子喜欢的，桑绰孤零零地站在一旁，羡慕地望着被孩子们围着的付祁臻，指尖忽然传来一阵温热。

　　原来是一个小姑娘在悄悄地碰她的手。

　　桑绰随即蹲下身子，小姑娘大约五六岁，身形比同龄孩子瘦些，但衣衫和鞋子都很干净，脸上手上也是白白净净的。

　　“这花好漂亮啊。”小姑娘怯生生地指着她手里的石榴花枝，她的一双眼很是单纯，似一片充斥繁星的大海，桑绰顿生好感，忍不住戳了戳她肉滚滚的脸蛋，“那我把它送给你吧。”

　　“你是祁阿爹的娘子吗？”小姑娘收到花枝甚是高兴，朝桑绰笑了笑。

　　桑绰却有些愣神：“祁阿爹？”

　　小姑娘点了点头，指了指被小朋友们推挤着一起玩老鹰捉小鸡的付祁臻：“你是阿爹的娘子，我们是不是该唤你阿娘？”

　　这个……桑绰挠了挠脑袋，猛然冒出来一堆孩子围着叫爹娘，这感觉好像怪怪的。

　　“眷书，过来。”

　　付祁臻玩了一会儿便大汗淋漓，小姑娘听到他的声音高兴地冲了过去：“祁阿爹！”付祁臻顺势将她抱起来亲了两下，又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去吧，玩去吧。”

　　桑绰打趣着：“没想到，纨绔付祁臻这么招小孩子喜欢。”

　　“你不会吃醋了吧？”付祁臻坏笑着，“我可不仅招小孩子喜欢哦。”他像变魔法一般从怀里变出一个香梨递了过去。

　　“怎么样？开心点没？”

　　桑绰点点头，笑容挡也挡不住。那梨是刚洗过的，还未吃便梨香扑鼻，轻咬一口汁水便直流。

　　付祁臻递给她一张帕子让她擦手：“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这儿的。”说完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这里是用锦楼的钱盖起来的，是我的秘密，可不要说出去哦。”

　　听到这里，桑绰恍然大悟，怪不得难民少了那么多，怪不得付祁臻最近不再奢侈，他说不再乱花钱的承诺竟是真的，不止如此，还养活了这么多难民。

　　还真让她另眼相看。

　　“我也有一点小积蓄，也捐给他们吧，让孩子们多读些书。”付祁臻却盯了她半晌，趁她不备上前捏了捏了她脸颊上的肉：“有付小爷在，怎么能动少夫人的小金库呢？”说罢，也不愿叫她失望，“不过这些孩子最喜欢吃东西了，小爷都快养不起了，少夫人不如偶尔给加加餐？”

　　那一句句少夫人似是有魔力一般，听得桑绰面红燥热的。

　　桑绰像逃离一样飞快去了另一处，她深呼了口气，心却不由自主跳得厉害，正慌乱时耳边却传来了小女孩甜甜的声音。

　　“祁阿爹让我给你倒的水。”

　　桑绰回神看她，随即蹲了下来接过：“你叫眷书吗？”

　　眷书点了点头：“你叫什么名字呀？”

　　桑绰顿了一会儿，轻声道：“阿绰，叫我阿绰吧。”

　　“阿绰姐姐。”桑绰朝她甜甜一笑，又见她的辫子有些乱了，便把她唤到身边，用手当梳子将散乱的头发重新编了辫子。

　　抬眼看去，远处的付祁臻正因不敢抓鸡坐在地上害怕，周围的小孩子拉着手围成一圈，把他护在身后，看到这一幕，桑绰的心里像一股暖流浸透心底，泛起阵阵涟漪。

　　两人梳完头发，便蹲在地上，拿着树枝当画笔画起画来，孩子们也都好奇地围了过来。

　　“这是什么玩意儿？丑了吧唧的。”付祁臻嫌弃地指着地上那一团不明物，小声嘟囔，又见眷书睁着两只眼睛眼巴巴地望着他，于是话音一转，仔细辨认着，“好漂亮的小狗狗，眷书真会画画，长大了定是大才女。”

　　闻言，有的孩子们也跟着起哄，眷书小脸一皱，抬起小脑袋气鼓鼓道：“我画的是人。”

　　“哇！是个人啊，画得真漂亮。”

　　眷书却摇了摇头：“他是一个大坏蛋，爷爷说是个纨绔。”

　　“太可恶了，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

　　字字有回应，字字不走心，眷书看出他的心不在焉，生气地撇了撇嘴。

　　“付祁臻！”桑绰发现他蹲在这里，捧着新摘的花儿远远朝他招手，怎料付祁臻却一脸惊恐地看向周围，似是什么事情暴露一样，拼命叫她小声些，但两人隔着实在远，桑绰实在听不清楚他的声音。

　　她一边开心地呼喊他的名字，一边慢慢向他走近。

　　只是……她好像做了什么不该做的，难民纷纷停下手中活计，目光齐齐看过来，先是盯了桑绰一会儿，最后注视着付祁臻。

　　那眼神透着三分古怪，五分疑惑，还有两分震惊，最后不知人堆里的谁喊了一嗓子，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是付祁臻？京都的纨绔付祁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