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给纨绔以后》同吹月

51、绑架

　　第五十一章

　　清晨，京都的长街熙来攘往，小贩忙着招呼客人，热情地兜售自家的货物，人人脸上笑意连连。

　　桑绰却单手支着脑袋，对着桌面上铺着的那封信，与灵犀大眼瞪小眼，唉声叹气。

　　“韶安郡主邀我明日去马球赛。”

　　桑绰又叹了一声，也不知这位郡主又攒了什么幺蛾子，想来定是中秋宴上吃了亏，想法子要找补回来，换句话说，要给自己难堪。

　　这是赤裸裸的鸿门宴，她闭上双眼，假装没有看到信，往门外走去。

　　“少夫人……”灵犀同情地唤道。

　　“不用跟着我，我想静一静。”

　　*
　　长街喧嚷，桑绰却无心欣赏，她本不该与皇亲贵族扯上关系，更不该得罪。但她就算不想得罪，也已经卷入这浑水之中。

　　“臭付祁臻，就不能处理好自己的桃花吗……”她停了脚步，对哦，付祁臻才是关键所在，让他去处理才为妙计。

　　想到这里，桑绰深呼了口气，又见周围热闹模样，不由隐入人群四处逛逛。

　　街尾的一处茶摊上，两个女子一胖一瘦，一直盯着桑绰。

　　“她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叹气，是不是想着怎么对付我？”瘦的那位女子透过帷帽露出一双美目，直直瞧着桑绰的一举一动。

　　胖女子却盯着桑绰手里的糖人舔了舔嘴：“郡主，奴婢猜付少夫人只是忧愁一会儿该吃些什么，毕竟美食太多了……”

　　韶安郡主倾下身子，竖起耳朵：“不行，这儿也太远了，听不到她说什么。”她挪着凳子向前几步，盯着前面皱眉，“卫晏华和那个男子说话笑眯眯的，定是在与情郎约会！”

　　“郡主，那个大爷卖的果子是京都最好吃的，比旁边的铺子都便宜，奴婢也会乐出花的。”

　　眼见桑绰越走越远，韶安郡主裹紧了帷帽：“今日定要抓住她的把柄，你就在这等着，别乱动。”说着鬼鬼祟祟地追了上去。

　　胖女子点了点头，闭着眼前闻着面摊上传来的香味，一脸陶醉。

　　“京都的难民越来越少，真不愧是付小爷。”

　　付祁臻甩着墨玉，四处瞧着长街，与初回京都完全不同，成堆成堆的难民已经消失不见，偶尔只见蹲着的几个乞丐。

　　他不由走路都轻快起来，眼睛一瞟，瞅到了正在逛街的桑绰，于是忙伸出手来：“晏……”话未说完，却见桑绰身后偷偷摸摸跟着一个女子，他顺势蹲在小摊后面，直到女子经过，方看清了面容。

　　“韶安？她跟着晏华作甚？”付祁臻扣了扣下巴，“看我吓唬吓唬你。”

　　他看向小摊，正是戏院画脸时所用的油彩，略一思索，朝摊主扔了快碎银，拿起那团黑乎乎的油彩就往脸上抹去。

　　自己都怕那个黑不溜秋的黑衣人，韶安那个小丫头岂不是吓得直哭？

　　桑绰将糖人吃完，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巴，便将竹签扔到桶里，一转身面前闪过一个黑影。

　　“是我的错觉吗？总觉得有人跟着我。”她又假装转了几次身，周围平安无事，可一旦向前走，身后那脚步声便紧紧跟随着她。

　　那就让她看看是何方神圣。

　　桑绰轻咳两下，若无其事地一边逛着，一边悄悄走进一条杳无人烟的小巷，随后转了个弯躲了起来。

　　“人呢？”

　　韶安郡主脱下帷帽，一个大活人竟眼睁睁地在她面前消失了？

　　桑绰瞧她着急，笑出了声，却见韶安郡主身后蓦然出现一道人影，然后一个黑脸的怪物慢慢朝她走来，手也是黑的，胳膊也是黑的。

　　还未叫出声来，下一瞬后脖子一痛，一个麻袋忽地套在头上，她的神智慢慢模糊，最终陷入黑暗。

　　桑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面前杂乱的干草，一股浓烈的霉味直冲大脑，她皱了皱眉，却发觉她被绑在了一根粗壮的柱子上，脖颈传来隐隐的疼痛。

　　她被绑架了。

　　不，不对，是他们都被绑架了。

　　桑绰看了眼另一根柱子，上面绑着的人黑得惨不忍睹，嘴里被块抹布堵上，还耷拉个脑袋，根本看不清楚模样，她忍着害怕轻声唤他：“喂，醒醒，醒醒。”

　　见他不醒，桑绰正想踢他两脚，却发觉此人腰间隐约有块什么东西闪来闪去。

　　墨玉？

　　桑绰脑中警铃大作，这黑不溜秋的东西，不会是付祁臻吧！

　　她正震惊，角落里忽然传来一声女子的惨叫：“呜呜呜！这是哪儿！”

　　桑绰忍痛向后一望，女子洁白的帷帽已经沾染许多尘土，变得灰不溜秋，头发上还插着不少干草，脸上也脏兮兮的，可那声音，那眉眼，分明是——

　　“韶安郡主？”

　　韶安郡主听后立刻抬头，眼眶里的泪水随之落下，“怎会是你？”桑绰一愣，意识到方才跟踪自己的就是她，越发迟疑，“你不在宫里好好待着，跟踪我作甚？”

　　桑绰瞧着眼前之人哭哭啼啼的可怜样儿，有些不忍，换了语气：“可有受伤？”

　　韶安郡主摇摇头，嘴巴一扁，又哭出声：“卫晏华，你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桑绰安慰她：“别怕，我在呢。”

　　*
　　破庙外，破败的石像后正躲着一个小男孩，听到两人的谈话，忙推了推身后睡着的大汉：“老大，他们好像醒了。”

　　大汉砸吧了两下嘴巴，在脏污的衣袖上擦了擦口水：“人醒了，还不快去？”

　　小男孩犹豫道：“老大，还是你去吧……”

　　“老大的话都不听了？你不去，里面三个人怎么办？”

　　“我不敢，要不再等一会儿……”

　　“也行……”

　　付祁臻悠悠转醒，与桑绰、韶安郡主认出对方，思索该如何逃离，大汉站在门前，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头一回学人绑架，十分紧张，他深吸口气，一咬牙猛地踏进破庙，扯着嗓子道：“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来了我家门，还不报上名来？”

　　看样子，是个傻的。

　　付祁臻一脸笑容，露出两只尖尖的虎牙，笑着说道：“我是大好人！是正正经经的读书人，为何绑我？”

　　“读书人？”小男孩一脸兴奋，“老大，我们居然绑了个读书人，太厉害了，二狗上次抓了个屠夫，得了两只猪蹄，都在我们面前显摆了很久呢！”

　　大汉反应过来：“不对啊，小小，都说读书人是穷书生，别是连只猪蹄都没有，还不如绑个屠夫呢！”

　　竟敢说风流倜傥的付少爷不如卖肉的屠夫，桑绰能忍，韶安郡主不能忍。

　　“说什么呢！”韶安郡主吐出口中布条，登时站起身来，“简直不可理喻！”

　　小小被韶安郡主的架势吓了一跳，立刻躲在大汉身后：“你、你、你、不要动！”他露出小脑袋，从怀里拿出一把小刀闭着眼睛伸了过去，“坐回去，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饶你不死。”

　　桑绰与付祁臻对视一眼，这刀还不如她削苹果的飞镖锋利，能杀人？况且指的方向也不对啊。

　　“小小！小小！”大汉强忍心头恐惧，戳了戳小男孩的肩膀，“你的刀正朝着我呢！”

　　小男孩眨了眨眼睛，重新摆放好小刀，对着韶安郡主，再次恐吓道：“就是你！把、把、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韶安郡主自小娇生惯养，哪里见过这架势，闻言自是害怕：“给你给你，都给你，不要杀我。”

　　小男孩却盯着几人的衣装目不转睛，他羡慕地望向大汉：“他们衣服上的花好漂亮，我的衣服全是破洞。”

　　意识到这两人想扒他们衣服，韶安郡主慌乱摇头，眼中含泪：“我不要我不要！你们的衣服脏死了，我才不要穿！”

　　“女人穿的衣服，我才不会穿呢。”小男孩脸涨得通红，大汉一怔，一把将小男孩拉进怀里，说道，“男女有别！小小，你去搜那个黑脸，让那俩女的互相搜。”

　　绑人的说自己是好人？那牢狱里那些喊自己冤枉的人难不成个个都背负冤案了？

　　付祁臻朝他们热情地招招手，满脸笑意：“快来快来，搜我呀，搜我呀。”

　　桑绰错过视线，不愿再看，现在是被绑架，这么兴奋？

　　“你搜干净了？”大汉望向小男孩，小男孩点点头，很是失望，“他身上就一块破石头，一文钱都没有，看来真是个穷书生。”

　　破石头？居然说陛下亲赐的墨玉是块破石头，这绑匪果真手生。

　　“这到底是什么？”小男孩愁眉不展，他只是想要几文钱罢了。

　　“我怎么知道？我也是头一回干这种事。”大汉掂量几下墨玉，怀疑道，“都不知道这是真的假的，万一是赝品，不值钱怎么办？”

　　桑绰心下一明，这就好骗了，不对，好办了。

　　小男孩看着三人，提醒道：“老大，咱们还是将他们分开关起来吧，我总觉得他们认识，万一合起伙骗我们怎么办？”

　　还挺聪明的。

　　桑绰看了眼付祁臻，朝韶安郡主的方向暗示了下，付祁臻犹豫半晌，奈不住她坚持，终是开口对着郡主假意演起戏来：“我早说财不外露，你一个女人整日招摇过市，被盯上了吧。”

　　大汉和小男孩相互对视一眼。

　　“他在说谁？”

　　“不知道啊。”

　　大汉的目光在桑绰与韶安郡主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停在桑绰脸上：“应该是她。”

　　与计划向左，桑绰一愣，急忙开口：“谁和他是夫妻，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们！”

　　“不认识为何你们会在一处？”

　　小男孩也附和道：“对啊，你们是一个跟着一个的。”

　　桑绰嘴硬：“那你得问他们两口子，我什么都不知道。”

　　“可你梳的是妇人头，我虽年纪小，倒也是分得清的。”小男孩绕着三人转了一圈，还是看向付祁臻，“所以，到底谁才是你夫人？”

　　付祁臻轻笑出声，朝桑绰挑了挑眉毛。

　　桑绰扭头不再看他，眼下这情形，怎还有别的心思？还得靠她。

　　再抬起头时，桑绰已经是双目含泪，她痴痴地看向付祁臻：“我与他不过幼时见过几面，误以为他心悦我，成婚后还是忘不了，回到京都第一时间就来找他，可谁知被那个女人发现，他们琴瑟和鸣，是我不该，硬要介入。”

　　她还有这本事？付祁臻不由听痴了，不愧是爱好话本的同道中人啊。

　　“对，就是你，是你要介入的！”韶安郡主瞪着桑绰，带上几分真情实感，若不是她，说不定自己早就嫁入付家了。

　　小男孩小声在大汉耳边道：“老大，既然他们是两口子，把他们关在一间房吧。”

　　大汉点点头，解开桑绰的绳子，将她的双眼遮住，带着离开。

　　“付祁臻！她……”韶安郡主见桑绰独自被人带走，担心起来，声音也染上几分哭腔。

　　“嘘……若是这些绑匪知晓你郡主的身份，别说你了，我和晏华都要被你拖累，根本活不下去。”

　　不过奇怪，京都的人，居然不认识他付祁臻？

　　“是吗？”韶安郡主乖乖收了声音，“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韶安郡主眼眶红红的，仍在抽泣，“他们是坏人，敢绑架本郡主。我定要告诉皇祖母，将这些绑匪统统处死！”

　　付祁臻叹了口气：“他们只是一些可怜的难民，绑架我们也是为了能吃口饱饭。”

　　“你从何知晓他们是难民？再说难民又如何，吃了熊心豹子胆绑了本郡主，难道本郡主还要赏他们些银子不成？”韶安郡主觉得自己没有错，却忍不住问起卫晏华，“她不会有事吧，刚才，她突然说那些谎话做什么？我可不信她良心发现了。”

　　“她是担心你，你一个小丫头被单独关起来岂不是要怕死了。”

　　“谁让她帮我了！我根本就不用……”韶安郡主咬着嘴唇，想起卫晏华临走时看她的那一眼，又要哭了，“可她也是小丫头，她一个人也会害怕的呀。”

　　*
　　桑绰被挟持带出破庙，透过蒙眼的布条依稀看到几缕阳光，街市上熟悉的叫卖声也在告诉她，此处还是京都，而且距离他们晕倒的地方不远。

　　居然敢在京都城中实行绑架，若不是肆无忌惮，便是缺心眼了，那两个人显然是后一种，而且业务及其不熟练，绑她的绳索桑绰一下就解开了。

　　桑绰摘下蒙眼的布，刺眼白光映入眼帘，她捏紧手中树叶，心中思忖，真要到生死关头，自己也无暇顾及，只能取了他们的性命，付祁臻知晓情形，无须理会，幸亏韶安郡主不在身侧，要不真心舒展不了。

　　门外此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桑绰躲在门后，手下逐渐用力，正欲甩出暗器之时，付祁臻却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她的视线中，看到她后一脸欣喜，将她一把拥在怀里：“晏华！”

　　“你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