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停歇的纸飞机》梅酝

44、第 44 章

　　胡姝棠回答不出他的问题，正起身准备去找黄伊，结果被人一把抓住，抱起来放到腿上，下巴抵着她肩膀，解释道：“小棠儿，每个人给你的都是不一样的，我爸妈给的你不会花，想着我给的你就会，没成想一分钱都没用，对自己好一点，不要因为别人对你的好就不自在。”

　　“怎么知道那时候我就会心安理得接受你的钱？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懂。”胡姝棠嘀咕着，对他这种自信的言语无言以对，施和安倒觉得这是个小事，鼻尖触碰她耳垂，“那你就没发现，那个时候为什么对你那么照顾吗？”

　　“黄晖说我不喜欢多管事，怎么还天天教你学习，而且入伍前不是还抱了我吗？那个难道不算定情拥抱吗？”

　　胡姝棠被他说得想起过往丢脸时刻，车都到了还抱在一起，肯定背后说了不少调侃的话，捂住他的嘴巴，“别说了，我不生气了。”

　　“你生气什么？我还没生气呢，钱是一分都不花，这几千块钱看不上？”施和安玩笑道。

　　胡姝棠摇摇头，揪着他衣领，把上面的毛毛拿掉，嘴唇几次碰到耳垂，“是你的辛苦钱，为什么要花？面对各种未知的危险，要是命没了，钱还重要吗？”

　　施和安却不认为，或许是因为身上的奉献精神太多，淡然道：“我们做的每一件事，都对得起自己的工资，就算死了，国家不会亏待烈士家人，现在各个地区，还有各地方财政都会拿出一笔钱专门给需要的人，以前的情况会越来越少。”

　　“在部队里是跟着党和国家走，生活中其实也是，未来大方向各大城市都会因为人口问题，需要医护人员，研究方面的也会增多，虽然没有内忧外患，但防患于未然才是重中之重。”

　　说着就到了国家大事方面，胡姝棠耐心听着，那天爷爷激动地在天安门面前哭，老一辈的支撑点和现在年轻人的信仰是传承，国和家之间的关系不仅仅是字面意义。

　　“吃完饭陪我打扫房间？”施和安提出的话让胡姝棠有些心虚，不敢去看他，也正因为眼神闪躲，所以才会好奇她做了什么。

　　施和安的房间成功成为杂物室，昨天是因为灰尘没注意，自己的床上都是乱七八糟的零件，胡姝棠站在旁边，看见人脸色变了，立马机灵地拽着他手臂往下扯，也没注意到爷爷正好端着大碗从厨房间出来，吧唧一声，整个客厅都回荡。

　　黄伊给了她太多的衣服和小物件，当年搬家也只有几个袋子和一些随身物品，如今却发展成两个方面都是她的，俨然有了副主人样，就是太懒了，一看就是很久没有打理。

　　施和安看不下去地摇头，“小棠儿，变懒了啊，这不行，我们一起把房间弄出来。”

　　“你自己弄，我还要帮爷爷出去卖纸箱子。”胡姝棠并非找借口，是答应了爷爷，不过胡言却把时间留给两个年轻人，“自己一个人也能去，不用你跟着。”

　　施和安挑眉，幸灾乐祸的样子让胡姝棠反驳不了爷爷的话，自觉地把外面塑料盆搬到里面，“自己不能干活，非得拉上别人。”

　　施和安现在才发现她越来越会吐槽别人，以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前有黄伊，后有她现在的舍友，不过仔细想想肯定是开朗点好，不会怕她有事情都闷在心里，什么都愿意说那才是好的。

　　桌子上的灰尘多到抹布擦了三次才彻底干净，胡姝棠蹲下拧干水，就洗了一次水脏的都不能看，施和安把自己手上的灰尘往她脸上抹，白静的脸脏成小煤球。

　　胡姝棠的报复性心理出来，抹布直接丢他脸上，就差没有把水泼过去，“施和安，我会生气的。”

　　“没事儿，一会洗干净就好了。”施和安满不在乎，胡姝棠白了他一眼，“有事，不想打扫了。”

　　柜子里原先施和安的那些衣服对他来说都是要丢的，虽然个子没什么变化，但身体变壮不少，都是肌肉，再穿之前的，就显得紧绷绷。

　　一大堆都是要丢的衣服，胡姝棠则是心疼，鞋尖抵着衣篓说：“卖掉没有多少钱，洗干净送到福利院吧，那边肯定有小孩需要。”

　　“志同道合。”施和安淡定道，比她先一步想到，所以这个衣服没有直接丢进塑料袋，而是到了篓子里。

　　胡姝棠松了口气，肚子也饿得咕咕叫，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都扁了，等他弄完衣服，趁机离开跑去厨房间洗手，厨房用纸擦了擦手，着急地想吃还没凉透的桂花糕。

　　“小棠儿，吃得重要还是我重要？”施和安满脸灰尘地出现在她面前，脏的立马保护食物避免灰尘掉到盘子里，侧身避开他说：“吃得重要，昨天晚上没吃饱。”

　　施和安笑得意味深长，原先有月亮那么大的眼睛，现在成了月牙那么小，“注意措辞，昨天晚上怎么没吃饱？”

　　黄腔开的简直猝不及防，胡姝棠呆愣了下，反应过来忍不住踹他一脚，小声道：“你又瞎说话，回头我就告状，让你在自己房间睡。”

　　“多大人了还做这么幼稚的事情？”施和安笑道，说完回房间继续整理，胡姝棠吃到最后肚子鼓起来，站起来活动，拿着手机去找他，但这回长教训知道不能进去，不然就得遭殃。

　　“施和安。”

　　被喊的人立马抬头，正坐在窗户上擦玻璃，危险行为只持续了几秒钟就被她说教，最后老实地用毛巾擦，不再是铤而走险。

　　“拍什么呢？我又不好看，多拍拍你自己。”施和安说得轻快，胡姝棠好奇地问：“你们那边会有专门的军人记录平时训练吗？”

　　施和安想了想，认真道：“偶尔，军事频道会有记者，包括拍摄一些纪录片，才会到高原区，毕竟不是每个人身体都适合那边，有些派来采访，包括家属，都因为海拔太高吃不消无功而返。”

　　胡姝棠去过，或许是因为自己成功接受高原带给自己的困难，所以不觉得问题大，但确实对身体有影响。

　　“你回来，他们是不是很伤心？”胡姝棠问道，三年不到的时间，却朝夕相处，互相做伴度过孤独的夜晚，如今他走了，肯定大家都很难过。

　　施和安伸手揉着她后脑勺，轻笑道：“小棠儿，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要记住，不管是谁都有可能比你先离开，所以不要害怕得失，没那么重要，我始终认为，人活在世上最应该在乎自己，哪怕父母恋人都不应该彻底占据你内心的所有，我不认为这是自私或者没心，是更爱自己。”

　　施和安和她说过很多这方面的话，讨论的话题也很对，捏着她手指，一点儿都不瘦，“听懂了吗？算了，这么笨肯定听不懂。”

　　胡姝棠手掌心贴着他脸颊，佯装生气的样子问：“你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小笨蛋一个。”施和安轻拍她的手，“不想打扫找个椅子坐在外面，不然待会儿又得莫名其妙拍我一巴掌。”

　　外面开锁声让胡姝棠回头，马洋冰提着礼盒不知道从哪里拿的，瞧见两人正要好，立马调皮地捂住眼睛当没看见，换好鞋快速回到自己房间，砰的一声，生怕不知道她回来了。

　　胡姝棠捂住嘴巴还是笑出声，这样太搞笑，有点像电视剧里面的戏精，“施和安，阿姨和你挺像的，关系熟了就特别好笑。”

　　施和安的形象，因为自己妈妈而破灭，无奈耸了耸肩，“儿子随妈，没办法，以后有问题都找她。”

　　一上午都在收拾东西，胡姝棠最开始帮忙，到后面床弄好，立马躺上去，懒惰劲上来，也因为他在身边全然没有学习的力气。

　　“小棠儿，起来学习，不许犯困犯懒。”施和安严肃的表情让胡姝棠认为他平时和队员说话也是这样的，可惜厉安对他的评价可不单单那么简单。

　　后来胡姝棠再听见主持人的声音，才明白大家对施和安的评价一致高。

　　“施和安同志的一生是短暂而光辉的，他突出体现了新一代四有革命军人，立身卫国的坚定信念，舍生忘死的崇高风范，敢于牺牲的血性豪情。”

　　“全市广大干部群众，要传承和弘扬施和安同志的优秀精神，大力弘扬挺抢精神，以实实在在的发展成果告慰。”

　　胡姝棠墨迹地坐起来，自己那些书已经被他搬到这边，突然间清醒，给自己定制的暑假目标还没有完成，拍了拍脸蛋，也不管红不红，就是这声音让人以为她要拍死自己。

　　“这些都是你要学的，我也有要看的，今天开始，一直到开学我们一起学习，谁都不许松懈。”施和安把手放在桌面，掌心朝上示意她，胡姝棠把手搭过去，笃定道：“一定会的，为了我能够顺利毕业。”

　　还以为有多么大的想法，没想到就芝麻大点，施和安摸着她太阳穴，笑话道：“你也就这么点出息，其他的都没了。”

　　“目标是要一步步来，不能我没去过高海拔地区就跑到珠穆朗玛峰下面吧。”胡姝棠为自己寻找理由，确实能够接受，就是她变得油腔滑调，都没以前那样好忽悠，越来越精明，这两年一看就学到了不少。

　　只是嘴巴上念叨着，讲完又全神贯注看书，开启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任凭外面马洋冰怎么喊施和安，像是一道屏障抵挡在身边，丝毫不受到影响。

　　萦绕耳畔的声音，目光中的深情并未让人察觉，胡姝棠趴在桌面认真背诵，困难还是有的，不过没有想象那么难。

　　“现在才明白那些医生为什么要多学一年，因为背得太多了。”胡姝棠一本正经和他讨论，手里吃剩的冰激凌被她塞给施和安，已经吃不下，和黄伊比起来她还是太弱了。

　　施和安自然接过咬着，眼睛没从书上挪开，“少吃点，别肚子疼。”

　　胡姝棠特殊时期很少肚子疼，就算会有也只是短暂的腰疼，所以仗着症状不严重满不在乎，所以现在是更加胡作非为，朝着黄伊进步，很快就把坏习惯全部吸收。

　　胡姝棠内心默念，一点儿时间都不敢耽搁，之前还和樊韵音有模有样地喊着，天灵灵地灵灵，知识进入脑袋里，现在压根不管用，想起来就觉得自己傻乎乎，竟然跟着她相信这些没谱的事情。

　　“以后这些少跟着学，都是些什么离谱行为。”施和安捏着她耳朵扯了下，“不聪明了啊。”

　　“早上吵架了？我去看看。”马洋冰性子急得站起来要过去，胡言一挥手人就停在原地，“没事儿，两个人现在不怪好的吗？就是小打小闹，提到钱的事情她不舒服，你们都知道，没什么大事儿，以后小棠儿也不会提了。”

　　马洋冰就是怕她多想，别看在家住了三年，爷孙俩性格都是一样的倔强，从来不会坦然接受别人对他们的好，反而想要加倍还回去，可条件就在这里，所以到现在施华强都没有提更重的事情，就怕把人吓跑了。

　　“这孩子，安子给她的收下不就行了，当初人家说了，要是没有那方面的感情，就是哥哥对妹妹，现在不也挺好的嘛？”

　　胡言对此不做表态，心里门清得很，别人可以毫无保留地付出，并不代表他们永远可以接受。

　　【人这一生好像都是在被评价，读书时老师站在讲台上，比较学生们的成绩，言语里也不免会出现赞扬和低看，工作后会因为领导的各种言语和看法，不得不让自己去向那些优秀职员学习，从生活到工作态度，都像大山压在身上，可从施和安身上学到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与其在乎别人的评价，倒不如开创】

　　注：本篇章写到的施和安评价，引用了部队干部在葬礼的悼词，被悼念的是二〇二〇年十一月份执行专项任务牺牲在边境的温涛烈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