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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崖底村 ...


  •   时日未知过了多久,涂珈只是感觉睡了个极不舒服的觉,梦了好几层,怎么跑都跑不出去,神志和□□好似分开了,神志燥热得像在滚油锅火炉,□□却如坠寒窟,待到涂珈睁开眼睛时,眼前还模糊着,伸了手,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把手抬起来了,口里也干燥得很。

      “醒了?”
      一个身形高挑的男子听她似乎说了话,也不知是不是呓语。

      只是涂珈此时还听不到,眼前只是有模糊的人影,也不知是敌是友,却是手心一暖,被那模糊的身影握住了手,才知道自己还没死,当真是抬起手了,可算是真正醒了。头虽然沉着,却能贪恋他手心的温度了,紧握着不放,如今身子冷得像块冰,比陈尸还要冷些。

      “手刚接好,别抓那么用力...”
      男子似乎意识到涂珈听不到,无奈在床缘坐下来,由她握着自己的手。

      “还是冷的。”男子抬手碰了碰她的额头,“至少是活了,命大。”

      涂珈昏沉着,感到有些饿了,模糊感觉有人拿着热毛巾给她擦脸,大抵如今是一副憔悴色衰的模样,能捡着一条命,已然是不错了。手心却仍是不撒开,落水人好不容易抓到一根稻草,怕是难放开。

      男子无奈叹了口气,只得由她握着一只手,将汤药放在床头几上,一手勺了药汤喂给她。

      药汤入口及涩苦,喂了三勺,愣是一口也没喂进去。

      “不喝药怎能好?”
      又无奈涂珈握着他的手不放,没法撬开她的嘴。

      “阿娘,阿姊!”男子朝屋外大喊,却没人回应,才想起两人方才上山挖药去了,眼下只他一个站着的在屋里,他摸了摸腕壁,都渐渐凉下去了。“不喝药可不行,药再煎一回,可不定就有毒了。”

      想了想,男子尝试着挪了挪左手,涂珈虽是抓着不放,也能跟着挪。

      于是他握着她的手,生怕又扯着伤口,极慢地移动着,伸出拇指轻轻摁在她唇角,扒开一条缝儿,才重新勺了汤药。

      “温热的,恰恰好。”他还是低头吹了吹。

      然而涂珈这会彻骨地冷,牙也冰得紧咬着,汤药还是喂不进去。
      “啧。”

      睡梦中的涂珈不知道哪里传来啧的一声,四处望,又白茫茫一片,甚么都没有,只是在一片冰天雪地里冷得哆嗦,牙齿也打颤得咯咯响。

      要是大姐姐在就好了。她想。

      猛然间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力量,骤然而霸道地撬进她的嘴,卡进她的齿关,冷风嗖地灌进她嘴里,呛得她直流泪,想阖上嘴,又不知是甚么东西抵着。就在她挣扎时,口里忽然被灌进一暖流,涂珈没防备,呛得更厉害了。

      “咳咳......”

      “嘶...别咬。不喝药怎么好?”他有些恼怒了。

      半昏半醒的涂珈自然不知道自己把人家的手都咬破了,又咳,把药汤也咳了人家一身。

      “真是麻烦......”想到医者仁心,他还是压了压自己的怒意,又给她垫了垫后背,把余下半碗药汤喂了。

      怎料方站起身,涂珈仍是抓着他的袖子,扯一下便听得“铛”地一下,瓷碗没拿稳摔了个粉碎,溅起的瓷片锋利,竟往那还昏卧不起的小人儿面上一划,少女细嫩的面颊上登时划了个半指长的血口子,惹得睡梦中的少女眉头都戚了一下。

      未觉之间,一粒红血飞来,落入皮肉破口之中。

      来不及照料涂珈,男子抬手一看,拇指上的咬痕破口,溅落涂珈面颊上一血粒之处,竟由红便黑,黑血沁出,刹那间从指末狠狠一拽钻心的痛,过电似的攥紧了联通五脏六腑的经脉!

      转头见涂珈,仍是眉头紧蹙阖着眼,伤口处依旧鲜红。

      是日风和日丽,天也回暖了三分,虫鸣鸟语,鸡啼清阳三分白,草探暖土试青霜。难得好天气,明明是秋凉转冬寒,这会竟如初春回暖了。

      日光闯过窗缝,落在惝恍的少女颤动的睫毛上。

      光斑雀跃,少女的手指动了动,眼前模糊的不知是甚么地方,木头瓦房,麻织彩幕,在阳光下明艳得晃眼。自己身上正压着一床沉厚的鸭绒被,亦是彩色斑驳,又厚又重,在暖阳里倒是热得不太舒服,一张嘴,喉咙却痒起来,咳了两声。

      “你醒啦?”

      涂珈循声望去,模糊着一女子身影。见她醒,似乎很高兴,兴奋地冲屋外喊:

      “阿娘,阿遥,这女娃娃醒啦!”

      涂珈抬眼望去,那花纹奇趣的门帘便掀起来,白日的光一下打在涂珈眼上,再一看,便见一高一矮身影走进来。

      涂珈眼前也清醒了,三人围在她床边,只见那年轻女子笑吟吟地,俯身手背往涂珈额上一搭,手腕上套嵌的几只银手镯撞得叮当响,转身向二人笑道:

      “烧退啦,应该是能好了。”

      又转头轻轻碰了碰涂珈的手臂,问:“妹子可还有不舒服呀?疼不疼?”

      涂珈这会饿得有气无力,倒是不疼了,便摇摇头,三人见状,眉头也舒展开来。女子拍了拍那身形瘦长的男子笑道:

      “是呢,我们家阿遥医术很好的。”

      涂珈顺着她的手望去,见那男子虽是高挑,样貌瞧着却不比自己大几岁,尖刀立眉,似荷枝卧水,目光清澈,有清峻之色、丛岭旷野之神,却是鼻梁高挺,末里微翘,倒是女儿家的鼻子。男子搀着一老妪,年过花甲,发丝却如少女般乌黑油亮。三人脖颈上都戴着花纹精隽的圆形白银项圈,下坠繁复层杂银饰若干,似苗疆人士。老人看着和年轻女子一般和善,都笑眼瞧着她。

      那唤作“阿遥”的少年对年轻女子说道:“阿姊,我炉上煮着药,阿姊端来给她服了罢。”

      老妪却摆摆手:“灶上还有碗酸鱼汤,端来给这女娃娃罢,瞧这可怜,饿得腮帮子都陷进去了。”

      涂珈的肚子适时地叫起来,老妪也只是笑笑,转身出去了,留一少女少男在屋里,涂珈倒是不怕,却见那少年板着脸别着眼,似乎有些别扭。终究在她旁边坐下,替她拆开纱布换药。

      涂珈此时喉咙里干得冒烟,一开口,喉咙里好像能呲出沙来,咳了几声,少年才忙不迭给她舀了碗水服下。又见涂珈似要问,便先开了口:

      “是我带你回来的,你那时手断了,身上伤也不少,你的手臂我已经帮你接好了,想来过几日便能好些了。”

      涂珈点点头,如今见了这三人,知道都不是坏人,开口想问,又被那男子打断:

      “左右我见你还有一口气,医者不能见死不救,这才将你带回来,却不知你是甚么人,因此并不能告诉你其他事。你那时旁边的男子死了,还有一头狈妖,是不是你杀的?”

      涂珈不禁想起薛鸿栋意外死于自己刀下,那血溅肉穿的感觉又过电般蹿过她脑海,眼底也生出了些余恐神色。少年仍是盯着她,只怕她是歹人。

      涂珈问:“既然怕我是歹人,又怎么敢救我?”

      “你受伤了。便是一只小鸟小狸缺胳膊断腿,也要医好喂饱才放走,更何况人。”少年答道,“阿娘阿姊说你消瘦成这般,看来受了很多苦头,是可怜人。”

      说着,那年轻女子便掀起门帘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碗酸鱼汤,还冒着腾腾白烟。便也在床边坐下:

      “甚么歹人,别听阿遥胡诌了。你一个女娃娃,那男人比你高大那么多,又死在你身上,也知道你是被人欺负那个。这里荒郊野岭,是有些山寨贼患的。”

      又给涂珈垫高了靠背,扶她坐起来喝汤,那酸鲜味随着丝丝白烟可劲儿钻进涂珈鼻腔,肚里便更饿了。涂珈不禁舔了舔嘴角,却没去吃那鱼汤,心想:

      ‘他们是善良人,把我医好了,便不好叫他们有疑心,这姊姊和阿嬢心地都很好,大抵是家里就这小哥一个男人,他才还有警惕。’

      于是把手伸进怀里想摸索着自己的玉佩,伸手一摸却没了,低头一看,自己穿的却不是来时的衣裳,心下一惊,抬头便见那女子忙把那玉佩递给自己。

      “喏,找这个是吧?”

      涂珈接过,却不知是谁甚么时候给自己换了衣裳,脸上也烧起来,想到这两日自己昏昏沉沉,却时常知道旁地是个男子,不禁有些尴尬。

      “是阿姊给你换的。”男子舀起鱼汤,吹了吹,才往涂珈口边送,“给你治伤,衣服剪烂了,阿姊才给你换的。你那衣服,阿娘帮你缝好了,我给你洗了还在外头晾着。”

      涂珈呆呆地张嘴喝了那鱼汤,鲜味顿时溢满口腔,两腮帮子也酸涨起来,端过碗自己便大口喝起。端碗抬眼间见那女子揉了揉那少年的脑袋,眼睛里一直笑眯眯的,不由又想起小荆往日待她种种 ,只怕他们几人都困身听澜阁,心下一时有些苦涩。

      女子见涂珈呆滞,心知她大抵是思念故人,也抬手给涂珈理了理鬓角碎发,涂珈一颤,提眉转眼,却对上女子明月般的双眸:

      “都是好孩子,慢慢喝,不急,还有呢。”

      “不是歹人。”涂珈放下碗,捧起那玉佩。那玉雪白若羊脂,清透若初雪,纵上镌刻关山二字,下刻一小“珈”字,玉佩末里系着一五色丝线编成的绳股,色彩亦是明艳欢快,却与他们不同。

      “我是关山教弟子,名唤涂珈,打西北边来。我同我大姐姐走散了,又中了歹人的奸计,那八毒圣人奸诈无比,听澜阁那父子更不是甚么好东西,他们见诓骗我不成,便要......咳咳”

      涂珈两手紧拳,一想到那几人,心中一时愤恨无比,又咳起来,心想这两人心肠好,便把自己如何从关山教南下,参见那甚么英雄大会,又是如何被八毒圣人掳至此地的遭遇全讲给二人听。

      “莫着急,莫着急。”女子忙拍了拍涂珈的后背,替她顺气,眉眼间全是心疼这小姑娘。

      那少年却仍是将信将疑的样子:“谁知是不是真的呢。”

      “阿遥。”女子蹙眉,敲了少年脑袋一记,“阿姊看人可不会错。”

      又向涂珈解释:“我叫告英,他叫遥琮,今年十七,你瞧着年纪小,也同他一般唤我阿姊便好了。”

      遥琮嗔怪告英一声,又被告英瞪回去了。

      “你好生养伤,过后再去找你大姐姐,我托人捎封信给你家人可好?你等着阿,我给你寻几张纸来......”

      告英说着便急急忙忙走出去了,又是留两人在屋。遥琮朝屋外喊:

      “阿姊,咱们家哪有纸!”

      屋外便远远传来告英的喊话:“阿遥,把药端给妹子喝阿。”

      “你还没告诉我,这是哪里?”

      遥琮一回头,对上涂珈雪鹰般的眸子,脸上不知怎的有些灼热,便垂眸不去看她,闷闷道:“凭什么告诉你,我怎知道你是真好人还是假好人。”

      涂珈一看他那样子,眉毛一扬:“我眼睛里有东西吗?你怕看我?我躺这床上闭着眼你倒是敢看我,怎的我睁了眼,你又躲着了。怕不是心里有鬼,你不告诉我,我怎知你是不是把我拐到甚么山沟沟里来......”

      “你胡诌甚么!”遥琮脸一下涨红了,“那怎么一样,你躺在床上阖着眼,那便和死人一样了,我行医救命怕甚么。我好心救你,你还胡乱诬陷人。”

      “你咒我?”涂珈眼睛一瞪,“看着我,有甚么不敢看的?该不会除了你阿姊阿娘,就没见过别的女人了罢?我都告诉你我打哪来了,你把我带回来,难道不应该告诉我这是哪吗?!”

      遥琮却不买账:“伶牙俐齿,大抵是个小骗子,小骗子可要割舌头的。”

      “你不告诉我,告英姐也会告诉我,哼。”

      说着涂珈掀开被褥便要下床,却被遥琮用臂膀一拦,又躺回去了,被褥一扑,涂珈鼻腔一痒,连打三个喷嚏,再看,遥琮的耳根子却红成一片。

      “崖底村。你不能出去,好容易不烧了,风一吹还想不想好了......”

      “不去就不去......”涂珈心想,自己什么风没吹过雨没淋过,又不似小孩娇气。却也没坚持了,“你耳根子红甚么?崖底村又是哪里?”

      原来遥琮伸手一拦,环在涂珈肚子上了,涂珈倒是未察觉,遥琮却不知为何如碰烈火,心里突突直跳,便不再看她,低着头道:“天热了不行么?在崖上找到的你,我们村子在崖下,不过村子里也没别人了,反正这里便是崖底村。”

      “没别人?为何没别人?”

      “告诉你这小骗子做甚么。我,我去给你拿药了。”

      未等涂珈问完,遥琮逃也似地掀了门帘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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